第24章 蘭錫 工廠和籠城

  如果問法蘭人，法蘭帝國最美的城市是哪裡。

  有人或許會選擇米麗亞城因為那裡是大陸議會的總部所在，各國派駐的議員也都居住在那裡，他們不單單帶來了各國的生活習慣，也帶來了各國的美食、建築以及藝術等等，稱米麗亞為萬國之都也未嘗不可。

  不過也會有人對此表示不屑，認為法蘭帝國最美的城市是萊昂。

  米麗亞城雖然美麗，但那並不屬於法蘭帝國，而真正能夠代表法蘭帝國之美的只有七朝之都的萊昂，那裡有著千年的歷史沉澱、文化底蘊，有著最美的空中花園，曾經有學者說過，就算是萊昂地上的一塊磚頭，都可以將其經歷寫成一本巨著。

  不過依然有人會對這種說法表示不讚同，他們會認為萊昂是過去腐朽的屍骸，那個城市充滿了屍臭味，只有代表著鐵血、代表著莊嚴的冬凜城才能算得上現代法蘭帝國的最美城市，
  有關法蘭帝國最美城市的歸屬很難有一個定論，一旦拿出來討論，就不會有任何結果，誰都會選擇自己心目中的城市，沒有一個公論。

  然而，如果問題改為法蘭帝國最大的城市是哪裡？那麽所有人都會毫不猶豫的選擇蘭錫。

  蘭錫在數百年前是法蘭最大的奴隸城市，蘭錫角鬥場每天都有上千名奴隸捉對廝殺，這裡也是當年差點令到法蘭王室滅絕的那場奴隸起義的發起點，更是後來奴隸王國的都城所在。

  後來整個蘭錫城毀於戰爭，那位法蘭王室唯一幸存者將這個城市徹底夷平了，所有的建築全都毀掉，也包括了那座宏偉的角鬥場。

  之後兩百余年，蘭錫都沒有人居住，那些毀掉建築殘留的石材反倒成了其他城市建築的基石，直到工業的出現，蘭錫這塊被空置了百年的荒地才被重新利用起來。

  雖然法蘭王室對蘭錫這塊土地極度厭惡，想要將它永久的廢棄，但在面對需要大量用地來建造工廠時，他們的腦子都不由自主的會想到蘭錫。

  蘭錫這塊土地的地理優勢實在太大了，這裡是西部大陸四塊平原的交匯處，四塊平原上的古行軍道都會在這裡交匯，這裡絕對稱得上是四通八達。甚至後來建造鐵軌的時候，都不需要另外勘測，直接沿著古行軍道修建下去，就能夠輕而易舉的修築成一個覆蓋整個西大陸的鐵路網。

  此外這裡的水系也很發達，從西大陸最高山脈羅德山留下來的冰水匯聚成了羅德河流到了蘭錫，並且在蘭錫一分為二，一支南下最終流入墜星海海的支流依然保留羅德河的名稱，而北上的另外一條支流則改命成了羅德蘭河，最終和維綸特河匯聚到了一起，流入到了無盡海之中。

  憑借這兩條大河以及河的支流構築而成的水網，水上的貨船可以輕易的把蘭錫的貨物送到任何一個地方。

  正是因為有著如此巨大的地理優勢，使得法蘭王室最終將大量的工廠建造在這裡，這裡也就成了法蘭帝國最大的工業城市。

  隨著將近百年的時間不斷發展，蘭錫的工廠越來越多，再加上工廠工人的居住區域，使得蘭錫的城區范圍不斷擴大，從舊蘭錫城，擴張到新蘭錫城，再擴張到外側的平原地區，直到現在最終使得蘭錫擴建成了法蘭帝國最大的城市。

  有好事之徒曾經仔細測量過蘭錫城的覆蓋面積，經過計算，他們發現需要四個萊昂拚湊在一起，才相當於一個蘭錫的面積，而米麗亞稍好一些，需要兩個半。

  雖然蘭錫城是公認的法蘭帝國最大城市，也是讓法蘭人為之驕傲的世界工業桂冠，但卻沒有哪個文人會願意寫文章歌頌這樣一個堪稱偉大的城市，因為在那些人的眼中這個城市非常醜陋。

  無數座怪獸一般的工廠匍匐在地平線視線可及的范圍內，一根根高達百米的煙囪從地上升起，就像是一棵棵成材的樹木一樣，只是這些樹木不會生長樹葉，只會噴吐濃煙，將整個天空覆蓋，讓蘭錫城永遠都處於昏暗和黑暗的環境中，所以也有人稱呼蘭錫城為永暗之城。

  如果僅僅只是毫無美感的工廠也就罷了，就連工人居住的房子也顯得那麽的奇怪和不堪入目。

  也不知道當初替工廠工人建造公寓宿舍的人是怎麽想的，將每一棟公寓建造的那麽接近，公寓之間的道路那麽狹窄，三個人並排走還要挨著牆壁才行。

  如果居住在這裡的人和建造的宿舍公寓等比的話，雖然有些擁擠，倒也不是特別難以生活。

  可問題是隨著大量的工廠在蘭錫駐扎，伴隨著工廠而來的工人也急速增加，從百年前的五萬多人，到現在已經快要突破三百萬人的龐大人口。

  既然有這麽多人口進入這個城市，那麽自然也就必須要建造住房。

  可隨著鐵路網的鋪設完成，蘭錫的地皮變得非常昂貴，每年都是一倍一倍的往上翻。

  買下地皮，無論是等以後地皮漲價賣出，還是直接用來建造工廠都很劃算，但用來建造工人的公寓絕對是一筆虧本的買賣，而且是大虧特虧，沒有哪個商會能夠承受得了這麽巨大的虧損。

  所以那些工廠主們就開始動起了歪腦筋，也不知道是誰第一個開始的，他沒有將自己工人的公寓樓推倒重建，而是直接像是搭積木一樣向上不斷的搭建樓層、房間。

  最開始建造這些公寓樓的建築師為了節約成本，直接搬來蘭錫古城的石材建造地基、牆壁、承重柱等等，這些石材都是全世界最好的花崗岩石材，堅固程度自然不言而喻。

  也正是因為有如此堅固的基礎，才使得那名工廠主用這種投機取巧的方法加蓋房屋後，房屋沒有倒塌。

  因為有了一個例子做示范，其他的工廠主也紛紛效仿，房屋一層層的搭建、樓層一層層的加高，最終加高到三十多層的時候，建造者發現房屋結構的出現傾斜的跡象，如果不處理的話，房屋必然會倒塌。
    為此，這些本不是建築師出身的工廠主再次想了一個餿主意，他們將所有的工人公寓樓用鋼軌一樣的梁柱連接到了一起，把所有的公寓樓連接成了一個整體，強行加固了公寓樓的根基。

  雖然方法是餿主意，但效果卻出乎預料的好，於是乎工廠主就不斷的將樓房加建，支撐不住的時候再連接加固，最終形成了現在這樣一個高達兩百多層、佔據六分之一蘭錫城區、好似怪物一樣的公寓城。

  因為道路狹窄，住在這些房子裡的工人不可能都從最下面的道路行走，所以住在這裡的工人自發的用從工廠揀來的廢鐵，利用連接各個公寓樓的鋼鐵梁柱，建造了一座座可以通行到任何一座公寓樓的空中橋梁。

  並且還有技術高的工人自己製造了一些蒸汽機，安設在公寓城最外側，連上鋼索和鐵籠，製作成了一個粗糙的蒸汽自動升降機，專門供應工人出行用的。

  也正是因為這些支出來的鋼架，使得整個公寓城遠遠看上去就像是一個巨大無比的籠子，所以也有人將其戲稱為籠城。

  此外籠城內部因為胡亂擴建、搭建的原故，使得裡面的地形好似迷宮一樣，哪怕是長期住在籠城裡面的工人，如果離開了自己熟悉的居住區域，也有迷路的危險。於是，籠城內部居住的工人也有些無聊的按照內部暗無天日的環境、迷宮一樣的道路，將其戲稱為用鋼鐵、水泥以及花崗岩構築而成的黑森林。

  無論是籠城、還是鋼鐵黑森林，這兩個名字在蘭錫都不是什麽好名字，蘭錫市議會更是將籠城視為毒瘤，但他們卻也知道這個毒瘤動不得，因為整個蘭錫的工廠都需要這個毒瘤供應足夠的勞動力，所以他們乾脆將這個毒瘤無視。

  於是，在蘭錫就出現了有趣的一幕，明明巨大無比的籠城在蘭錫是一個地標式的建築，就像冬凜城的凱旋門，米麗亞的和平女神像一樣任何人進入到城區范圍就能夠見到這類建築。

  但整個蘭錫城內任何一份報紙、雜志之類的刊物中都不會寫和這個地方有關的任何文字，甚至連城內其他居民區的人都在市議會的影響下不願提到這個地方，就算要提也都只會用“那個地方”之類的代詞來形容，在幾年前更是在籠城和普通居民區之間建造了一扇隔離牆徹底將籠城孤立在蘭錫之外。

  現在，雷歐、尼爾森和傑森三人正站在這個不願被蘭錫普通市民提及的巨大建築群前，尋找著進入城內的入口。

  其實，在一個小時前，火車進入蘭錫城區的那一刻，雷歐一眼就看到了那麽醒目的籠城。

  與尼爾森、傑森見到那個巨大而古怪的建築時不由得發出驚歎有所不同，他顯得非常冷靜，並且毫不掩飾心中的厭惡情緒，直截了當的對著兩名同伴，說道：“我討厭這裡，特別是那些工廠，這裡真讓人不舒服！”

  雷歐如此直率的表達自己的看法讓兩人都有些意外，他們不禁好奇的詢問雷歐為什麽？因為在他們看來，遍布大地的工廠代表了人類工業的發達程度，也代表了人類現今所能掌握的最高偉力，是一件值得驕傲的事情才對。

  然而，雷歐卻並沒有回答兩人的詢問，只是默默的看著車窗外那灰蒙蒙的空氣。

  雷歐之所以會表現得如此反感，是因為現在他所見到的景象讓他回憶起了過去一些不好的經歷。

  雖然地球聯邦的經濟學家對聯邦經濟的繁榮極盡粉飾，但只要是明眼人都很清楚聯邦的繁榮完全是建立在對聯邦邊境那些資源星的掠奪和壓榨上。

  對於絕大多數聯邦公民來說，他們從沒有去過資源星，資源星在他們腦子裡只是一個概念，一個名字而已，對於那裡是什麽樣的環境，那裡的人生活得怎樣，都不感興趣。

  然而，作為聯邦生物兵器的雷歐卻因為任務需要不止一次去過這些資源星，他很清楚那裡的環境有多麽惡劣，那裡的人到底是何等的淒涼。

  當時作為生化人的他沒有多余的情感，無法對那裡的人產生任何同情之類的想法，所以也沒有任何感想。

  可現在不同了，隨著他越來越習慣這個身體，融合的記憶真正的化作他自身的記憶，他也因此有了以前所沒有的感情，回想起那段記憶時，也讓他感到無比難受，哪怕眼前蘭錫的惡劣環境遠遠無法和資源星那種地獄般的情況相比。

  他很討厭這種從未經歷過的難受感覺，這也影響到了他的情緒，讓他有種摧毀眼前一切的衝動，這種情緒也一直從火車上帶下來，帶到了籠城前。

  貨運火車中心站在蘭錫城的東北角，而客運火車中心站在西北角，需要穿過羅德蘭河。對於這點從未來過蘭錫城的尼爾森也不清楚，使得他們在了火車後，一直都在貨運火車中心站尋找遷往米麗亞城列車的售票點，最終花了半個小時才弄清楚情況。

  之後，在人指點下，他們才乘坐城區蒸汽軌道車前往河對岸的客運中心站，只是等他們到達那裡，並且找到了米麗亞專列的售票點後，才知道就在他們來的前十分鍾，列車已經離開了，下一班列車要到明天下午兩點才會開動。

  這時候距離明天下午兩點還有將近一天半的時間，三人覺得在車站枯等著也不是辦法，所以要去找間旅館住一天。不過，尼爾森忽然提議趁著這個時間前往籠城，拜會一下他多年前的一位老同學，雷歐和傑森也沒有反對，又坐蒸汽軌道車回到了東岸。

  只是到了地方之後，雷歐才知道尼爾森和這個老同學只在畢業的那幾年通過幾次信，知道這位老同學在蘭錫的工人公寓城內開了一家私人診所，專門替這裡的工人看病，但卻不知道這個診所具體為之在哪裡。

  “找人問一問吧！”雷歐看到尼爾森像是一隻沒頭蒼蠅一樣在前面的鐵板牆上，尋找進入籠城的門，便有些不耐煩的說道：“順便也問一問你那位老同學的診所位置，如果你那位老同學不是庸醫，沒有被人打死的話，應該在這裡會有些名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