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9章

  索科夫打完電話，帶著阿西婭從辦公室裡出來時，看到管理員正站在不遠處的雪地裡，和一名背著槍的戰士聊天。可能是外面太冷了，管理員一邊和戰士說話，一邊不停地跺著腳。

  “將軍同志，”看到索科夫從自己的辦公室裡出來， 管理員立即停止了和戰士的交談，小跑著來到索科夫的面前，畢恭畢敬地問：“您打完電話了。”

  “是的，打完了。”看著臉都被凍紅的管理員，索科夫有些歉意地說：“管理員同志，我讓您在外面受了這麽長時間的凍，真是太對不住了。”

  “瞧您說的，”管理員陪著笑說：“這和你們在前線爬冰臥雪相比，又能算得了什麽呢、”

  經過今天所發生的事情，索科夫意識到家裡有一部電話的重要性，便試探地問管理員：“管理員同志，我想問問，我家裡的電話明天就可以安裝嗎？”

  “沒錯，將軍同志。”管理員不緊不慢地回答說：“本來按照正常的程序，要安裝私人電話，需要向電信部門提出申請，得到許可後，便有了安裝電話的資格。至於哪天能安裝電話，完全取決於在您之前有多少人排隊。但由於您的身份特殊，電信部門也是特事特辦，明天就會有人上門為您安裝電話。”

  索科夫向管理員道謝後，與阿西婭沿著道路往自己的家裡走。

  “米沙， ”阿西婭在索科夫和盧涅夫通話時，隱約聽到了一些內容，便試探地問：“朱可夫元帥是不是出了什麽事情？”

  索科夫原打算等回到家裡，再向阿西婭提起此事的，但轉念一想，萬一自己的家裡被安裝了竊聽器，那自己所說的話就會被記錄在案。如今可能不會有什麽事情，但萬一將來有什麽事情，自己所說的這些話，可能就會成為對自己不利的證據。

  正是基於這樣的考慮，索科夫改變了主意，決定就在路上把事情告訴阿西婭。內務部的人再怎麽無孔不入，也不可能在小區的道路兩側安裝竊聽器吧？
  “阿西婭，我告訴你一個不太好的消息，你聽了以後不要表現出吃驚，免得被別人看出了破綻。”索科夫小聲地提醒阿西婭：“明白了嗎？”

  阿西婭也是上過戰場的人，心態自然也不太差，聽索科夫說完，便輕輕地嗯了一聲， 表示明白了索科夫的意思。

  “剛剛盧涅夫在電話裡告訴我， ”雖然四周看不到一個人，但索科夫還是壓低嗓門對阿西婭說：“說朱可夫元帥近期可能被閑置起來，理由是健康出現了問題，要留在莫斯科休養一段時間。”

  阿西婭雖然早就知道索科夫說的事情，與朱可夫元帥有關，但此刻聽完索科夫的話，還是感到了震驚。她很好地控制了自己的情緒，努力用平穩的語氣問：“到底是因為什麽事情，要把朱可夫元帥閑置起來呢？”

  “有人在最高統帥本人的面前，說了朱可夫元帥的壞話。”索科夫苦笑著回答說：“理由是他把莫斯科保衛戰、斯大林格勒保衛戰以及哈爾科夫戰役取得勝利的功勞，都據為己有，霸佔了原本屬於最高統帥本人的功勞。”

  阿西婭聽到這裡，不禁倒吸一口涼氣，她情緒有點緊張地問：“米沙，假如朱可夫元帥真的被閑置，那會不會對你產生什麽影響，畢竟你是他所器重的人。”

  “這倒不會。”索科夫搖著頭說：“雖然朱可夫元帥很器重我，還幫過我很多忙。但由於我在戰場上的表現，讓上面的人感到滿意，相信不會受到牽連。”

  “朱可夫元帥在指戰員們心目中，是神一般的存在。”阿西婭輕輕歎了口氣，惋惜地說：“米沙，你說說假日他真的被閑置，會不會影響到部隊的士氣？”

  “如果這個消息傳到了部隊裡，對軍心和士氣肯定會產生不利的影響。”索科夫說道：“但假如閑置的時間不長，還可以用敵人散布謠言的理由來解釋。”

  “那你覺得這個時間會有多長呢？”

  索科夫記得瓦圖京是2月29日遇伏負傷，由朱可夫暫時接替了烏克蘭第一方面軍的指揮權。也就是說，朱可夫即使被閑置，最遲三月初也會復出。想到這裡，他對阿西婭說：“朱可夫元帥在戰場上的作用，是他人無法取代的。我相信要不了多長時間，他就能東山再起。”

  在進入單元門之前，索科夫覺得自己有必要提醒阿西婭謹言慎行，免得惹來無妄之災：“阿西婭，我覺得家裡可能安裝有竊聽器，因此我們在家的時候，千萬不要談什麽敏感的話題，免得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嗯，我知道了。”阿西婭點著頭說：“有什麽重要的事情，等我們出來散步時再說，這樣就不用擔心被別人聽到了。”

  第二天一大早，還在熟睡中的索科夫，就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驚醒了。他坐直身體，正準備下床去開門，但卻聽到外面傳來了阿西婭的聲音：“誰啊？”原來是睡在隔壁房間的阿西婭，已經搶先出去開門了。

  既然有阿西婭去開門，索科夫也就不著急了，他披上睡袍，穿上了拖鞋，一邊系睡袍帶子，一邊朝臥室外面走。

  “米沙，”索科夫剛拉開房門，站在客廳裡同樣穿著睡袍的阿西婭就看到了他，她指著一旁的兩個穿軍便服、挎著工具袋的的男子，對索科夫說：“他們是來給我們安裝電話的。”

  其中的一名中年男子，在來這裡之前，就知道了索科夫的身份，此刻看到索科夫出現，連忙挺直身體向他報告說：“您好，將軍同志，我們是電信部門。”

  “你好！”索科夫伸手和對方握了握，隨後問道：“你們打算把電話安在什麽位置呢？”

  中年男子連忙回答說：“將軍同志，電話通常都是安裝在客廳裡。”

  索科夫聽中年男子這麽說，不禁微微皺了皺眉頭，他想到自己如今腿傷未曾痊愈，電話如果安裝在客廳，自己平時打電話倒無所謂，要是半夜接電話，恐怕就不方便了。

  中年男子看出了索科夫的腿腳不便，猜出了他的為難，連忙笑著說：“將軍同志，您是不是擔心半夜有電話，起來接電話不方便啊？”

  “沒錯。”索科夫見中年男子猜到了自己的心事，也不隱瞞，點著頭說：“我腿上的傷勢還沒有痊愈，半夜如果電話鈴聲響起，估計還沒等我走到電話機旁，電話就已經掛斷了。”

  “這個好辦，將軍同志。”對於索科夫的擔憂，中年男子笑著說：“我可以給您的臥室裡接一個分機，這樣不管什麽時候電話響起，你就能隨時接電話了。”

  “米沙。”沒等索科夫表態，阿西婭就在一旁提醒索科夫：“半夜電話鈴聲響起，恐怕會影響到你的休息，不如把分機接到我的臥室吧。”

  “沒關系，”索科夫心裡很清楚，半夜打進來的電話，肯定是非常重要的電話，如果接到阿西婭的臥室裡，自己到時候還要起床去接，反而更加浪費時間。想明白這一點之後，他拒絕了阿西婭的提議：“就安裝在我的臥室吧，這樣方便一些。”
    “好吧。”見索科夫已經做出了決定，阿西婭並沒有和他爭論，便聽從了他的安排：“那就把分機安裝在你的房間吧。”

  兩位電信人員的手腳還是挺麻利的，不到一個小時，就安裝好了電話。

  電話安裝好之後，中年男子還向索科夫解釋說：“將軍同志，您在前線用的電話是搖柄電話。每次打電話之前，必須要先搖動手柄，然後再拿起話筒進行通話；結束通話，放下話筒後，還需要再搖動幾下手柄。而我們給您安裝的是高頻電話，就不需要進行那些繁瑣的操作，而是直接播電話機上的號盤。”

  為了讓索科夫搞清楚怎麽操作，中年男子還親自向索科夫演示了如何撥號。雖說來自後世的索科夫，對這種老式電話的使用很清楚，但為了不打擊中年男子的熱情，他還是裝出一副虛心受教的表情，耐心地聽完了男子的介紹。

  等男子介紹完畢後，索科夫伸手去拿話筒，想試試通話效果如何。誰知沒等他的手碰到話筒，卻被男子阻止了：“將軍同志，您的電話還沒有接通呢，暫時還無法進行使用。”

  “那我需要多久，才能使用這部電話？”

  中年男子抬手看了看時間，隨後抬頭望著索科夫說：“將軍同志，我們現在就趕回電信局，大概過半個小時，您就會聽到電話鈴聲響起。您不用接這個電話，等電話鈴聲響完，就表示電話已經正式開通，您就可以使用這部電話給別人打電話了。”

  “如果通話效果不好，我該聯系誰呢？”

  “您可以直接給電信局打電話，就說您的電話通話效果不好，到時會有專人上門為您提供維護的。”說著，中年男子從口袋裡掏出一個煙盒，在上面寫了一個號碼後，撕下來遞給了索科夫：“這就是電信局的電話號碼。”

  “真是太感謝你們了！”索科夫眼角的余光瞥見阿西婭已經把茶水燒好了，便熱情地招呼兩人：“反正時間還早，不如坐下來喝杯茶吧？”

  “謝謝您的好意，將軍同志。”但中年男子婉言拒絕了索科夫的好意：“我們需要立即趕回電信局，還有很多工作等著我們呢。”

  見男子不願意留下喝茶，索科夫也不勉強，便和阿西婭將兩人送到了門口。

  等重新回到客廳後，索科夫坐在沙發上，盯著放在茶幾上的電話，心裡琢磨等電話正式開通後，第一個電話應該打給誰？

  想了好一陣，索科夫覺得自己如今能打電話的人，除了雅科夫之外，就只有盧涅夫了。自己名義上的母親，已經在一年前死於德軍的空襲。

  “米沙，你在想什麽？”阿西婭將一杯熱茶放在了索科夫的面前：“你先喝點茶，想吃什麽東西就給我說，我去給你做。”

  “我不餓，喝點茶就行了。”索科夫招呼阿西婭坐下後，對她說道：“我正在考慮，等電話正式開通後，第一個電話打給誰。”

  “你的第一個電話想打給誰？”阿西婭好奇地問。

  “我如今在莫斯科沒有什麽朋友。”索科夫苦笑著回答說：“如果要打電話，就只能打給雅科夫或者盧涅夫兩人了。”

  停頓了片刻，他又望著阿西婭問道：“你想打電話給誰？”

  阿西婭想了想，隨後搖著頭說：“我的同學和朋友，如今幾乎沒有人留在莫斯科，都待在不同的戰線上。”

  索科夫忽然想起了阿西婭的父親，自己和阿西婭認識兩年多了，但卻從來沒有見過這位老丈人。趁著自己如今有時間，他打算去登門拜訪，便試探地問阿西婭：“難道你不想給你的父親打個電話嗎？”

  “我也想打，但卻不知道他如今在什麽地方。”

  索科夫有些意外地問：“他沒有在莫斯科嗎？”

  “是的，據說他參加了隨軍的維修隊。”阿西婭一臉委屈地說：“他如今在什麽地方，我根本不清楚。”

  看到阿西婭不開心，索科夫為了哄她開心，思索了一陣，隨後對她說道：“那我們下午就去希姆基，去儀表廠打聽一下，看他們是否知道你父親的下落。”

  阿西婭曾經到儀表廠去打聽過父親的下落，但工廠裡的人隻說去了前線，但具體的去處，卻始終對她進行保密。此刻見索科夫願意出面幫她打聽父親的下落，連忙使勁點了點頭，連聲說道：“好呀好呀，我們吃過午飯就去希姆基。”

  希姆基鎮，不管是對索科夫還是阿西婭，都具有非凡的意義。

  索科夫在那裡因為阻擊德軍的偵察部隊，而一戰成名。正是從那時開始，他憑借一個又一個所取得的戰果，從寂寂無名的下士成為了如今的將軍。而阿西婭，則是在那場戰鬥之後，認識了索科夫，並成為了他的妻子。

  驟然響起的電話鈴聲，把兩人嚇了一跳。阿西婭本能地站起身，想上前去接電話，但剛邁出一步，她就想起了中年男子所叮囑的話，便停下了腳步，耐心地等待鈴聲的結束。

  電話鈴聲響了十幾聲之後，便停了下來，阿西婭扭頭對問索科夫：“米沙，我們的電話正式開通了。你的第一個電話準備打給誰？”

  “這還用說麽，肯定是打給盧涅夫。”索科夫向阿西婭解釋說：“從這裡到希姆基太遠了，又沒有車直達，所以只能請盧涅夫幫忙，讓他派輛車送我們過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