宥罪獵隊的一貓兩人並未在陰冷的環境裡等候太久。

  不多時，毛豆就帶著它的戰利品回來了。

  黑貓看到那團灰撲撲的身影后，臉上笑意還沒揚起，便僵硬住了。因為狗子帶回來的並非那名黑袍巫師，也不是那名巫師身上的零部件或者衣袖、袍角之類物什，而是一團乾硬的草窠，邊緣沾著幾根潦草的灰色羽毛，不知是哪隻倒霉雀的窩。

  當黑貓把爪子伸進鳥窩裡探一探時，爪子上還意外沾了一點兒鳥屎。

  這讓它愈發糟心。

  “錯了！不是這個……重來！”他惡聲惡氣的訓斥著狗子，狗子垂著尾巴，滿眼無辜，嗚咽兩聲後，便乖巧的轉身，‘噗’的一聲重新消失在夜色中。

  迪倫好心的召喚出一團清水，幫黑貓清洗爪子。

  “你是不是對它太苛刻了，”

  吸血狼人先生對自己四分之一血統的遠親展現出了極大的同理心，打抱不平起來：“說到底，還是那名巫師身上的氣息太雜駁，毛豆其實沒有找錯……如果換做我們，說不定連這個鳥窩都找不到。”

  這個鳥窩的氣息與那名巫師氣息中的一縷相吻合，所以才被狗子興高采烈的叼回來。

  “如果換做我們，根本不可能跟一個鳥窩去較勁！”黑貓洗乾淨爪子，舉在半空中晾著，聞言，沒好氣的扯了扯耳朵，抖了抖胡子：“你有時間關心毛豆，不如去河灘撿兩塊骨頭，燒一燒，看看這個鳥窩是怎麽跟巫師扯上關系的。”

  迪倫的佔卜水平雖然比不上蕭笑，但月下氏族出身再加上多年家族熏陶，也讓他掌握了許多隱秘的技巧，比藍雀或者黑貓強的多。

  很快，吸血狼人先生找到了一小塊避風乾燥的地方，升起淡藍色的魔法火焰。黑貓也從河灘上撿了幾塊骨片，用兩個爪子抱回火堆旁。

  “這是什麽動物的？”

  迪倫用長柄鑷子夾起一塊骨頭，舉到眼前，在月光下翻看著，臉上露出一絲感興趣的神色：“看上去像是牛科動物的肩胛骨，但骨紋不對……它邊緣的骨刺又像是胃甲龍尾巴第三塊骨頭的模樣……”

  “無非某個非法小實驗室裡的祭品罷了，你又不是貓，哪兒來那麽大好奇心！”黑貓吐槽著，把骨片向火堆撥了撥，語氣有些不耐煩：“如果真是某種龍獸的骨頭，你以為它能在北區邊緣地帶呆這麽久嗎？北區這邊的巫師只是魔力水平不足，眼力見可比島上大部分人都強得多！快些佔卜，不要浪費時間！”

  迪倫的視線越過那塊骨頭，低著頭，驚訝的看向黑貓。

  “你對北區巫師的認識總是令人感到驚訝……是不是因為科爾瑪學姐的緣故。”注意到最後幾個字惹得黑貓拉著臉彈出幾根鋒利的爪子，吸血狼人先生果斷轉回正事：“唔，另外，不是我現在不佔卜，你也知道……”

  他夾著那塊骨頭敲了敲另外一塊，發出略顯沉悶的聲音：
  “就像這樣，這片河灘上的骨頭受水汽與瘴氣浸染稍微有些嚴重，需要先用小火慢慢烘烤一陣子，讓它內外乾燥度一致，才可以鑽孔。”

  火焰炙烤骨片發出輕微的吱吱聲，引來河灘上幾隻小飛蟲的試探，黑貓百無聊賴的揮爪，驅趕著這些不怕冷的蚊蟲，耳朵卻機警的緩緩轉動，不放過四周任何異響。

  當第一塊骨頭烘烤差不多的時候，毛豆再一次帶著戰利品回來了。有了第一次的糟心經歷，這一次，黑貓沒有提前浪費自己的激動心情。

  幸運而又不幸的，毛豆這次帶回來一條凍僵的草蛇。

  “不是巫師使用變形術，也沒有任何詛咒或其他魔法痕跡。”迪倫很快檢查完畢，把草蛇丟到黑貓面前：“有興趣你可以咬幾口嘗嘗鮮……怕寄生蟲就直接丟掉吧。不過烤蛇肉味道真的不錯……可惜，胖子沒在啊。”

  黑貓只是看上去像貓，又不是真的野貓，自然不會隨隨便便吃一條沒經過處理的草蛇。它掄起爪子，把那條草蛇遠遠丟開，然後才鄭重其事的看向毛豆。

  “不要鳥窩！也不要草蛇！要人！像他那樣的，一個腦袋，兩條胳膊，兩條腿的動物，明白了嗎？”黑貓比劃著爪子，費力的向狗子解釋著。

  毛豆眨巴著眼睛，歡快的嗚嗚了兩聲，一轉身，‘噗’的一聲再次消失在岩石角落裡。

  “我突然有點擔心它給你逮隻猴子回來。”

  迪倫從鳥窩裡抽出幾把雜草，燒成灰，細細塗抹在一塊乾燥的骨片上，憂心忡忡的提醒黑貓：“畢竟那團氣息龐雜，裡面說不定就有猴子的味道……不過猴子還不是最糟糕的……如果毛豆從學校拖來某個學生，甚至某位老師，那我們麻煩就大了！”

  鄭清幾乎立刻回憶起毛豆曾經惹過禍事——去年《魔杖》出來後，鄭清第一次成為‘世界’的時候，曾經與反詛咒教研室的特魯多教授發生過小小的衝突，在某次‘誤會’中，毛豆曾經把那位頂尖的注冊巫師拖回過403宿舍。

  “不至於，應該不至於。”黑貓垂下尾巴，略感不安的抖了抖耳朵：“毛豆很聰明的，不會隨便找無辜者的麻煩……”

  “聰明？無辜？”

  迪倫從鳥窩上夾起一根羽毛，在黑貓眼前晃了晃：“不要用你的貓腦子去琢磨一條狗的思維……尤其毛豆還不是一條正常的狗子。”

  說話間，他已經把那根羽毛丟進火堆，燒成焦末，與之前的草灰一起，塗抹在骨片上，然後鑽洞、灼燒，破裂的骨片在夜色中發出瘮人的劈啪聲，燒裂的骨紋裡夾雜著斷斷續續的焦黑與草木灰，那是一條條屬於佔卜師的密文。

  迪倫借著月光，認認真真解讀了許久。

  “好消息是，這個鳥窩確實與第一大學的師生有交集，我相信那個黑袍巫師肯定是其中之一。”臨時佔卜師能夠從卜相中得到的信息不多，結果差強人意：“壞消息是，有交集的老師、校工以及學生太多了……我能看到的浮光掠影的片段裡，很多人單純只是路過鳥窩下面，想憑借這個鳥窩來找到目標，完全沒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