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6章 誰是誰的敵人
  暴風雨在入夜後開始消散。

  山谷中奔流不息的山洪響了一夜。

  山洞中五口大鍋也跟著響了一夜，炒面，蒸混合面鏌。

  東邊的天還沒亮。

  整理裝備準備出發的戰士已經嘁嘁喳喳吵成一片。

  在他的眼裡，這些兄弟是為了那些當官的填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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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起跟著出山的山民們有些緊張，有些興奮，手上拿著梭標，肩頭扛子兩端綁著繩子、麻袋，要不身上補丁疊補丁，完全是一幅準備下山劫大富的土匪。

  參謀看著虛弱的張為民眼中的堅定，走到旁邊，從衛後手中扯過步槍。

  暴風雨剛起。

  後邊這些毫無經驗的民兵子彈袋裡第一次裝上了子彈。

  參謀的臉跟著瞬間難看得不能再難看：“現在要過黃河很難.”

  張為民傷口處不時傳來陣陣痛楚，終於下達命令：“警衛排”

  衛兵有些猶豫，但是參謀要他的槍，不敢不從
  參謀拉動槍栓，看著子彈被推上膛。

  一鏟鏟的土很快將坑填平，跟著碼了一層石塊。

  跟著，某個聲音又在起頭：“向前，向前，向前.預備唱.”

  參謀臉色發白：“團長.”

  李老八看著被衝毀的木橋，轉頭對旁邊戰士吩咐：“搭橋！”

  很快節奏就亂成一團，聲音消失。

  轉身。

  跟著一掛鞭炮被點燃。

  斷後的一個班戰士不時回頭往後張望，直到看不見山洞，只剩下炊煙。

  雨後的山道並不好走。

  戰士們立即將肩頭扛著山藤條扔到地上。

  民兵們洗耳恭聽，準備聽聽隊長要說些什麽。

  在這一片山區打了兩年“遊擊”，哪不知道暴雨後必有山洪！
  讓手下抬著來到一處高坡上。

  一直行走在槍林彈雨的齊老匪感覺自己又回到曾經的歲月。

  “靈湫遊擊中隊第一條紀律.”半仙站在民兵們面前，左右來回掃視一番：“服從命令.”

  李老八看準一個位置，助跑後跳到對面。

  反正是烏合之眾，誰當排長都沒關系。

  秦指導員再次叮囑齊老匪：“路上有要小，如果事不可為.”

  走在隊伍前方的齊老匪不時與從前方返回的通訊員嚷嚷幾句。

  朝氣蓬勃。

  三大桶粥，三大框混合面饃抬到隊伍前面。

  但是，這些兄弟的命，都是自己帶著他們活生生親手葬送！
  張為民堅信，除了小鬼子是敵人外，山裡搶了他的地盤的八路軍同樣是他的敵人。

  聲音驚醒了熟睡的人們，整個大山也開始活了過來。

  張為發白的臉色很難看：“不要勸我，如果再這樣下去，你我以後就算是死了，也會被戳脊梁骨.”

  走在前邊的隊伍再次唱歌，這回唱的歌不一樣：“風在吼馬在叫.”

  走到隊伍面前，半仙以為他要講話：“大家歡迎隊長講話.”

  齊老匪擺了擺手：“哎，話你說第三次了。”

  殺了自己這麽兄弟，他們一定是敵人！

  張為民迷惘在思緒中……

  秦指導員準備等齊老匪說完，補充幾句，強調一下三大紀律，再講一講八項注意.
  “出發！”齊老匪大吼一聲。

  又過了一段時間，東邊的亮光已經照亮山頂。

  他們在硝煙中跟鬼子拚了這麽多年，沒有死在鬼子手上，卻死在八路軍手上。

  東邊的天空開始發白。

  一三.一一四.一四一.一二二

  多好的兄弟啊，有身手好得能與牛掰角的兄弟，有投彈六十米的兄弟，有三百米指哪打哪神槍手。

  僅僅是迫於無奈才當了偽軍。

  “現在.”跟著，通訊員一聲大吼：“吃飯！”

  跟在後邊的民兵跟著調子哼，山民們再跟著調子。

  靈湫洞新任村長半仙開始清點人手，重新確立班排長。

  然後再次壘土。

  跟著，半山腰上軍裝齊整的隊伍唱著嘹亮的歌聲往下走：“向前，向前，向前，我們的隊伍.”

  窩棚外民兵訓練廣場，死一般的寂靜。

  孩子們還在睡覺，根本不知道父親即將遠行，也許，這就是最後一面。

  左右看了看：“啊”

  舉槍。

  根本還沒有體會到子彈的無情。

  以前一直當連長，轉了身份的秦指導員正在回想以前自己的指導員講話內容，還在斟酌用什麽開場白的時候，隊伍已經開拔。

  “憑什麽俺們一人只有十發子彈？”幾乎一夜沒睡，一張張疲倦不堪的臉上全是怨言。

  砰.
  擔架上的張為民腦袋上出現一個彈孔，擔架後邊噴濺出一片腥紅白。

  張為民努力將半鏟子土拋進坑裡。

  山下窩棚裡，女人給自家即將出征男人整理衣服，低聲叮囑。

  那時候唱得最多的是淫.詞小調，自己走在隊伍中間。

  “咳咳.”齊老匪身上有米湯漿過的軍裝筆挺，軍帽乾乾淨淨，帽簷跟胡義一樣彎成個弧形。

  沒有機會出山的戰士們，垂頭喪氣地收拾一片狼藉的山洞。

  “繞開靈湫洞，回陵縣！”張為民艱難的揮手。

  “是”

  手囉嗦著接近旁邊的參謀的工兵鏟：“兄弟們，你們先走一步.”

  這是在要他的命啊
  看著周圍手下不斷往坑裡填土。

  天終於亮了。

  李老八沒有停下腳步，繼續向東，手中的柴刀不是揮舞，將路兩邊伸出來的枝條砍掉。

  “把人都給我帶回來.”秦指導員不知道的是，他這一句話，引來了多少風波
  “放心吧”齊老匪看著下邊窩棚外操場上的民兵。

  張為民就已經全軍東撤。

  “弄死隊伍裡的那些鬼子，新補充的進來的人，查明身份，只要不是老四十軍的，全部繳械！”

  一隊隊有家口的民兵垂頭喪氣背著步槍，持著紅纓槍開始往四下散開：換哨的時間到了。

  尖兵兼工兵搭的橋很簡單：就上下兩根藤條分別纏在兩的樹上，腳踩一根，手扶一根。

  他們不是賣國賊，也不是漢奸。

  山民還沒有被九營的不良風氣汙染。

  挖出的坑裡，擺滿了兄弟們的遺體。

  然後是步槍對空射擊。

  通訊員將前邊尖兵天不亮就出發探得的消息送回。

  “命令，所有有家口的民兵全部留下！”通訊員的聲音在窩棚間嚷嚷開：“兩兄弟的去一個，仨兄弟的去倆誰要是敢不聽話亂來，齊隊長說了，開出民兵隊伍.”

  旁邊的警衛排長立即打立正：“到！”

  “哎，這就走了？”

  周邊的人看傻了眼
  跟著舉槍對準參謀。

  參謀順手扔掉步槍，舉起手，看著四周的警衛大吼：“都別開槍，一人做事一人當，張團長違抗司令的命令，罪當處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