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6章 驚弓之鳥
  半個小時後，炮樓裡的電話響了。

  一個保安團兵來到炮樓頂：“朱隊長，南邊八裡炮樓裡的兄弟打電話來說，發現一股不明身份武裝越過了封鎖線。”

  朱隊長一愣：這什麽情況，不明身份？往西越過封鎖線？

  “立即安排人，想辦法吊著，看看這些向西去人往哪去。”

  “是。”這心腹補充了一句：“要不要通知苟司令？”

  “他們是從我們這邊過去的？”

  “不是。”

  “你娘的，你照老子幹什麽？”副司令大怒，把槍口對準那個蠢貨，拉動槍機，差點就要扣動扳機。

  兩個戰士猶豫片刻，將他們的抱著的槍扯了出來，兩人依然呼呼大睡，見此情景，兩們戰士並沒打算動手。

  槍聲驚動了山上還在睡夢中的諸位，山寨上屋裡開始亮燈。

  然後扯上武裝帶，提著放在床頭的花機關，才把手槍插進槍套。

  身後手臂上纏了白毛巾的戰士快步向小屋摸，腳下草鞋不時在石頭上滑響，被踢到的碎石土稀裡嘩啦在往低處滾，九個人分成三組。

  借著黑夜的掩護，摸索著繞過山頂，靠近房屋，終於聽見一間屋裡隱約傳來淫靡的聲音。

  四周立即安靜不少，手電光也移開。

  久經戰場的他，立即恢復了敏銳的判斷：不好，山寨應該出事了。

  山寨上突然傳來一下明亮的閃光，然後又是一下，最後閃成了一串，撕裂了夜空。

  楊德士興奮不已，沒想到這劉隊長真不簡單，幸好沒有貿然行事。

  身後隨之響起密集腳步聲，手下跟得很緊，稀裡嘩啦的亂成一片。

  “上刺刀！”副隊長在低聲下達命令。

  微風，劉隊長全身被汗濕透，扯了條發暗的白毛巾纏在手臂上，單手提著駁殼槍，氣喘籲籲，終於佔領了最高點。

  啪.山寨上的槍聲終於趕上他的前輩，槍聲在副令耳中猛然響起，感覺有些遙遠，又有些不太真實，接二連三的傳來的聲音震動著他的耳膜，憾動了他的心。

  現在要緊的是如何突圍，村外的兵力不知，來犯者主攻方向不知。

  村裡已經炸了鍋，到處是奔跑的人影，不過，這已經無所謂。

  也許是土匪換哨，你就不知道退讓一步麽？

  在嗦嗦聲裡，然後是輕微的刺刀與槍口金屬交接聲音中，領頭的草鞋無聲的踏在石頭上。

  現在，只有向南方突圍最安全，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快到村口，副司令放慢了腳步，揚了揚手中的花機關，對旁邊的人下令：“老三，你帶人先衝！趕緊！”

  “我們被包圍了，快！先跟我往南邊突圍！”

  他根本沒有想過是不是應該阻擊，或者向山寨增援。

  “那你要不要去把山裡有八路的事也告訴姓苟的？”

  門外站著一大批兄弟，竟然還有一個打了手電。

  副司令長長出了一口氣，對身邊的衣衫不整的手下命令：“趕緊過去看看，到底是怎麽回事！”

  讓本就不安靜的夏夜更加零碎，山寨上的槍聲在持續。

  槍聲來源於急於逃命，卻把子彈上膛後的某個慌唐的走火。

  “山裡有八路？這誰都知道啊.呃.我明白了。”

  山頂上劉隊長抽出兩枚手榴彈，放到面前地上，準備壓製並隨時應對突發情況。

  戰鬥進程比想象中要簡單得多。

  對著外邊學了三聲鳥叫。

  劉隊長覺得不能再等，所以他選擇向上，借著黑暗，一個三爪鐵勾帶著繩子旋轉著被拋上了山崖。

  沒等幾秒，又是兩聲槍響，震顫了夜空。

  副司令心頭忽然一緊，事情不妙。

  這槍聲來得真不是時候，楊德士心裡暗罵：一定是山下的哨兵遇到了麻煩。

  黑夜裡。

  沒有經過專門訓練的隊伍，上到山崖很艱難，但是也很順利。

  說完，把剛從屋裡出來驚慌萬分的女人拉上，果斷提起花機關弓起腰，快速向南跑。

  意外總是在不經意間發生。

  在寂寞靜得只剩下蟲鳴的夜裡，顯得格外清脆。

  一三.一一四.一四一.一二二

  終於到了山頂，長出了一口憋了老久的一口氣。

  先回到屋裡，顧不上訂上女人的顫抖，一把拉開桌子，從地下一塊磚下，把早準備好的一個包袱扯了出來，斜挎在肩頭。

  司令非常冒火，將信將疑中，開門探頭命令外邊警衛加強巡邏，同時安排人去通知山寨那邊加強防衛。

  兩個土匪正抱著槍呆在山寨大門上邊，山崖上兩塊石頭間睡的正香，散發著渾身的酒氣。

  楊德士覺得作為指揮員應該好好指揮這場戰鬥，但是不能高喊衝殺的口號，有些遺憾。

  慢慢的，人多後腳步聲開始響起，最後，連成一片沉悶的嘩嘩聲。

  跟著前邊的人，在漆黑的夜空裡，憑著感覺向前，過了山寨大門，沿著石階手腳並用，向上爬，感覺山風吹在臉上，無窮的愜意。

  砰，突如其來的一聲槍響，驚倒了一眾逃兵。

  山寨副司令並沒有住在山上，因為他平時都喜歡住在村裡，十多分鍾前，他得到附近眼線的線報，說有好幾十人從東面進了自己的地盤。

  他的第一反應是趴下，找掩蔽，村子現在應該已經被包圍，如果要打山寨，沒人會傻到不先解決山寨下邊村子裡的外圍守軍。

  沒有被敵人發現，傳說中的土匪聚義大廳也並不存在，一片大半個回字形低矮亂石壘起的破屋，靠著山頂山崖，北高南低一片空地，高低不平的山坡，近百米長、六七十米寬。

  至於女人露出白花花的胸脯，哪還顧得上。

  一分鍾時間不到，駐守在山寨外圍村裡的一百多號全跑光了。

  所以，他的第一反應是如何突圍。

  不用想，肯定有人攻上了山寨，副司令倒吸一口涼氣，心頭警惕，既然偷襲山寨，那麽村子是不是也被包圍？
  是皇軍還是八路？或者是仇敵？

  沒有人停下腳步查看怎麽回事，最拿手的就地隱蔽也全忘記得一乾二淨，腳步反而更快了，隻恨爹媽少生了兩條腿，毫不停留的衝向村南面的黑暗中，瞬間消失不見。

  好一會兒後，山下的槍聲開始密集，幾隻不同聲音的槍響連綿入耳。

  副司令的判斷很簡單，先前眼線傳來的消息說明，來的隊伍是從東邊過來，說是四五十個，誰知道人家兵分幾路？
  西邊山寨那邊打得正歡，現在敵情不明，人家都打到山上去了，還增援個屁。

  六個戰士隱入了破屋黑暗中，三個人影到處轉，終於發現山寨大門位置。

  村外灌木叢，樹林裡好象有無數巨獸的眼睛，副司令感覺黑暗中肯定有人在等自己出去。

  不知道是錢的作用，還是逃命的本能驅使，那貨接過大洋，領著身邊十幾個，一溜煙就鑽進了黑暗中。

  說完，轉身出了門。

  對身後招招了手，戰士們先把纏在胳膊上的毛巾再緊了緊，然後，腳步聲開始依次響起。

  好在，區小隊全體人員已經上到山寨，正奔跑著衝向那兩排矮屋。

  三兩下結束戰鬥，鑽進衣服挺著槍，快步跑到村口，垂下槍口仔細往山寨那邊看，山寨上邊象星星般亮著了燈光，山腳仍然黑黝黝的一片，只是，偶爾有閃光傳來，然後聽見零星槍聲在山腳響起，簡單的判斷，交火只是在山腳。

  老三不傻，立即扯著身邊的一個兵，從包裡排出五個大洋：“你帶人先衝，衝出去獎你五塊大洋！”

  砰，山下突然傳來一聲槍響。

  “滾。”

  然後才把床上的女人扯下來：“你娘的還愣著幹什麽，趕緊穿上衣服。”

  很幸運，後山此時並沒有人值守。

  這注定不是一個平靜的夜晚，星光下的黑夜被屋裡的亮起的燈光撕破，從破屋縫隙裡透出微弱的光線，讓一切變得真實。

  感覺山下的槍聲是那麽遙遠，大部分屋裡的人還在睡眼惺松，聽戲的反應最快已經往鑽到門外，看到一個個在廣場上奔跑的黑影，仍然有些愣神，摸不著頭腦，山下再次傳來的槍聲，才讓看熱鬧的一乾人等猛然驚醒。

  再次壓在床上柔軟的身體上不到十分鍾，就聽到了從山寨方向傳來的槍聲，一槍緊接著又一槍，配合很默契。

  山頂光禿禿的，山石泛黑，趴在地上，還能感覺到太陽的余溫。

  三四秒鍾後。

  眼看最後一個戰士就要衝向前方，楊縣長終於擠進了前進的隊伍。

  一個戰士摸到山寨大門邊，抽掉橫著的大木杠。

  “副司令，怎麽辦？”手下一個親信問。

  山寨上又突然傳來了捷克式機槍的聲音，更是加深了他的判斷，外邊包圍自己的人肯定有機槍，副司令慢慢趴地上向後退，終於退到一間房子轉角，趕緊爬起身。

  地上丟下的零碎並不少。

  隻留下房門緊閉的老百姓，在黑夜裡驚恐的瑟瑟發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