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潮1980》第561章 “鬧耗子”事件
第561章 “鬧耗子”事件1984年對於改革開放無比重要。
因為這個時期的共和國,正處於一個新舊經濟體制交替換位的關鍵時期。
一方面,純粹的計劃經濟已經基本完成了其應有的歷史使命,正在逐步退出歷史舞台。
另一方面,商品經濟是否利於國力的發展,才剛剛得到初步的實際驗證,遠遠還沒有形成一個強大的體魄。
那麽如何順暢的度過這種交替時期,一面繼續促進舊體制的解體讓位,而又不發生重大震蕩,就成為了目前國家上層重點考慮,又必須面對的重大問題。
尤其在此之前,在經濟領域開展的治理整頓工作,造成了經濟整體有些趨冷的狀況。
這就使得舉國上下都有一種希望能加快改革步伐的迫切願望。
畢竟這個時期,人們已經通過影視劇、廣播、雜志,對西方社會的精彩、繁華與富庶,有了一定了解。
那麽大家對於對家電一應俱全、開汽車、住洋房的西方現代化生活,越是感到渴望。
反過來,對於只能維持在溫飽線上的生活,就會越發感到厭倦。
雖然客觀來說,改革開放已經給民生帶來了不少有益變化,但人們已經變得不知足了。
還是感覺到生活中的某些東西似乎姍姍來遲。
在這種特殊的社會背景下,新年伊始,“偉人”就遠赴深圳珠海廈門等地進行視察。
無疑是給人們傳遞了進一步擴大改革開放的信號,給全國人民指出了明確的方向。
就這樣,歷史的車輪注定無法逆轉,生活中的人們都意識到世界變了,民間的力量如泉湧般四處漫流。
很快,突破性事件在各個領域頻頻發生,變革列車得到了重新加速。
就寧衛民個人來講,他當然比其他人能更準確的把握大勢,同樣在積極備戰。
只是他在新年裡摩拳擦掌,準備大展拳腳的領域,卻是瞄準了偏門。
完全無關於“壇宮”的經營,無關於“皮爾-卡頓”的服裝主業。
甚至與他的工藝品買賣和街道工廠全都無關。
實際上,在對公的主要業務上,他反而開始抽身,搞無為而治了。
要知道,新年之前他就把“壇宮”最要命的成本浪費問題解決了。
隨後雖然又出現了一些新問題,但他解決新問題的有效辦法也是做減法。
那就是讓副手出面,自己乾的越少,麻煩事兒也就會越少。
再加上北神廚還得等到開春之後,才能繼續內部的裝修施工。
所以至少在今年三月之前,寧衛民都認為自己是可以不用再為“壇宮”操什麽心的。
這樣一來,他直接大撒巴掌,索性把飯莊徹底甩給了一直在找機會證明自己能力的杜陽去管。
甚至連張士慧都被他暫時抽調走,又回煙酒店,去救譚大姐的急,專心去忙和年底一下子繁榮起來的煙酒業務了。
果不其然,杜陽為此大受鼓舞,賣力地把飯莊打理得井然有條。
對於雕塑藝術展的態度,寧衛民更是“湯事兒”。
他根本沒動什麽腦子,幾乎完全是照著去年的成例照搬來進行的。
除了為自己在意幾個帶作品參賽的熟人說句好話,比如至少得保向群一個三等獎,其他全由美協做主,他不做任何乾預。
美協的人自然樂於接過評獎的主導權啊,也就越發對寧衛民抱有好感。
同樣的,後續圍繞雕塑藝術展和齋宮即將開展的第二屆春節遊園會,寧衛民也懶得琢磨什麽新點子。
他自己這次隻當純粹的出資人,把組織活動和調配人員大權全交給了喬萬林,
如果不是雕塑藝術展上還發生個小插曲。
兼任工藝美院客座教授的葉赫民,由於苦於外出考察窯口遺址缺乏資金。
居然把一個加了飛天仙女雕塑的燒瓷作品也送來參加這次評獎。
這讓評委們大感為難,最終還是靠寧衛民用個人的五千元資助葉赫民,解決了這個麻煩。
那麽完全可以說,在這些很重要的對外活動中,寧衛民的存在感幾乎近似於無了。
至於他為什麽會甘願充當一個吉祥物似的人形道具,理由也很簡單。
不為別的,就是因為他從1980年就開始打埋伏的生肖郵票,終於到了可以兌現紅包的時候了。
他必須盯緊了,調整好狀態,全力以赴。
對郵票不了解的人,大概不會知道郵票市場,才是我國最早的興旺起來的投機市場。
也是八九十年代,國內規模最大的,最具生命力的投機市場。
自改革開放以來,幾乎所有城市的郵票公司門口都會自發地形成郵票交易市場。
別看整天是公安、城管、工商、文化、稅務來檢查。
但是它的生命力是如此的頑強。
既趕不走,也打不散,一直長期存在著。
像全國最知名的四大市場,一挺就是十幾年。
尤其在八十年代和九十年代,這差不多將近二十年的時間裡。
分布於京城、滬海、花城、成都的四大市場,曾經共同掀起了數次郵票炒作熱潮。
僅靠那一張張官價幾分、幾毛、最多幾元的小紙票,締造出無數的致富神話。
那是遠比股票市場和期貨、國債市場,更受人民群眾普遍認可,炒作力度和變現條件也都更為優秀的市場。
至於郵票市場為什麽這麽火?
還不是因為郵票的面值小,增值快,好量化,參與門檻低,交易、攜帶都方便嗎?
可以說郵票就是擁有了這些優點,才會成為我國經濟起步階段,最適合普羅大眾參與的,也最能滿足百姓增值保值願望的唯一投資品種,沒有唯二。
沒辦法,老百姓窮啊,手裡的閑錢不多,太高端的產品參與不了。
再說這個年代資訊手段又不發達。
也只有簡單的東西,大家才看得明白,能夠放心的交易。
甚至於連國家對於郵票的炒作,都有一定的默許和支持。
因為郵市的火爆,有利於郵票的發行量。
而郵票的官方定價也給老百姓起到了一定信用背書的作用。
這東西再怎麽樣也是國家發行的,本身就等同於貨幣。
事實上,直到1997年以後,郵市才因為各種可供投機的市場日益增多,郵票的濫發狀況嚴重等種種原因,失去了大眾的青睞。
不過即使如此,八九十年代的郵市最輝煌的日子,那些郵票漲跌最凶悍的經過,也無不被老郵商們深深的牢記在心裡。
還被他們當成了人生經驗和吹噓的資本,愛在酒桌上對同行業的後輩炫耀一番。
這麽一來,只要是吃郵票這碗飯的,就對郵市歷史上的幾次炒作熱潮耳熟能詳,大致都有個了解。
尤其是第一次郵票熱潮的起始點,還偏偏最為好記。
因為那是被大家戲稱為“鬧耗子”的著名事件。
這件事兒其實是指1984年1月5日,生肖鼠票發行熱賣的情景。
敢情由“猴票”開始發行的生肖票,到目前為止,猴、雞、狗、豬,每一張都漲幅驚人。
這一年京城的集郵愛好者們自然就有了共識,對鼠票格外的偏愛。
這就導致當天,大家從凌晨三點就開始排隊。
而為了維持秩序,已經從東華門郵局遷到和平門郵局的集郵總公司,不僅除了留守人員外全部上崗,而且還動用了武警部隊。
結果鼠票的銷售空前火爆,在京城堪稱一掃而空啊。
其後這種現象也迅速蔓延到其他的郵票市場。
後隨著“仕女圖”、“牡丹亭”、“第23屆奧運會”等郵票和小型張的發行,人們更加瘋狂的排隊搶購。
至此,我國郵市史上第一次熱潮就此形成。
而且由於有炒賣更加的凶悍的“長春君子蘭熱”,替郵市吸引了高層的目光,分走了許多管理方和輿論壓力。
這次主要以生肖票為代表的早期JT票和型張的郵票炒作,持續時間也很長。
差不多一直紅紅火火的炒了一年半左右。
真正的本次高潮的頂峰,那得到1985年4月“梅花”郵票和小型張發行時。
結束的標志是以1985年5月24日“臭名昭著”的“熊貓”郵票和型張發行。
而在原本沒有寧衛民摻乎的歷史中,猴票的價格就是在這段時間內,一下子就從五塊左右漲到三十塊的。
連當年發行的鼠票都漲到了一塊錢。
可想而知,如今熱潮尚未到來之前,寧衛民就已經把猴票的基價抬到了六十元左右的價位,最終又漲到什麽程度去?
所以說,三十年後有些年輕人認為,買了猴票就得捂上十幾年才能變現獲利的看法,明顯是極為愚蠢的。
要按照寧衛民的計劃,恐怕到時候,他只需要把手裡的散票撒出去。
差不多割完了這一波“韭菜”,他在郵票上的全部投入,也就連本帶利都拿回來了。
以後再炒,那他手裡剩下的票,完全就是百分之百毫無風險的純利了。
還千萬別怪他狠!
且不說他上輩子曾經是個郵商,做夢都想做一次操縱郵市的莊家。
好看看自己到底是個什麽成色,有多大的本事。
哪怕就衝著他籌謀了整整的三年!
衝著他過去節衣縮食,靠撿垃圾,也要攢郵票的那段苦日子。
他也有資格狠狠的撈上一票啊。
也只有這樣,他才對得起自己,對得起老天爺賞賜的發財機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