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5章 先行者

  那手套正飛向方鴴，只是煙塵彌漫之中忽然斜裡殺出一道高大身影，大貓人一手持權杖，並反手從大腿甲胄上拔出一柄短劍。

  只見劍光一閃，飛爪之後的纜索頃刻斷開。

  瑞德再轉身，左手一揮，手中一道寒光向那煉金術士飛擲而去。

  煉金術士不敢怠慢，抬起右手，身後因罕茲四型放下金屬手臂在他面前一擋。

  一團火花綻開，短劍打著旋兒飛了出去。但獅人聖騎士攻勢顯然並未結束——他怒吼一聲，身後忽然綻開金色雙翼，並高舉權杖，權杖之上燃起金色光焰，形成一柄雙手巨劍。

  然後他縱身而起，雙手擎劍，一躍越過五六米，一劍向那煉金術斬下。

  煉金術士再顧不得方鴴，向大貓人舉起手，其身後因罕茲四型雙目一亮，四臂交錯，一面閃爍著銀光的護盾亮起。

  那光盾像是一層流動的水銀，以煉金術士面前中心一點為圓心，蔓延而出，片刻之後便覆蓋其全身。

  大貓人正一劍斬在護盾之上，身後金色羽翼片片消失，銀光一陣波動，兩人互退一步。

  但也只是晃眼一看，像是陳列的儀式甲胄而已。

  大廳剩下三個角落的織法者，黑洞洞的眼眶之中，同時火光一亮。

  織法者——

  陰沉之中，一道綠光射來，正中因罕茲四型其中一條手臂。

  “有意思。”

  偽龍騎士型構裝，各有其過人之處。

  方鴴看到又是幾道光柱閃過，大貓人連忙一個打滾避開，但隻守不攻，終究險象環生。

  每台織法者，皆分出十六個幻影。

  織法者看似避無可避。

  可惜的是，方鴴並不是孤身一人——他身邊雖然看不見，但其實之前被賦予折射術的能天使一直在那個地方。

  之前連大貓人一劍斬去也紋絲不動的魔導構裝的手臂，竟在這道綠光的命中之下，像是化為沙礫，點點綠光，隨風消逝了。

  聖騎士的攻擊並非純粹的物理攻擊，但若要使用光以太攻擊，對於聖騎士本身的聖力消耗極大。

  但方鴴剛剛反應過來這一點，對方便將手在因罕茲四型上一按，一道銀色的法陣出現在其腳下。

  不過空白水晶需要注入魔力，那煉金術士舉手投足之間便能注滿一台偽龍騎士構裝，這是什麽樣的水平？
  方鴴實在難以想象。

  選召者到二十七八歲之後，與星輝的同調就會大副下降，到三十歲之後幾乎會完全消失。而這個煉金術士看起來，至少也有四十多歲的年紀。

  而這一劍，自然也打斷了後者的法術。

  但不使用輝光物質，意味著沒有魔力適性。要想取得系統的話，唯一的途徑是成為自然龍魂的主人。

  那煉金術士看到這一幕才真正吃了一驚：“你還真能讓它們動起來？”

  在他指引之下去找出方鴴發條妖精的所在。

  艾塔黎亞法術從一一共到十二環，而對於魔導構裝來是，儲存並釋放十環法術已是極限。又在這十環法術之中，‘絕對壁障’幾乎一定是最富盛名的法術其中之一。

  因為他之前一直默認對方是一個原住民。

  只是方鴴也清楚，這些外來者終究靠不住，他們或許可以拖延一段時間，但一旦反應過來就會作鳥獸散。

  方鴴不由環首四顧，在唐德還沒來的情況下，他們有什麽辦法去擊破物理壁障呢？
  箱子與洛羽是肯定指望不上了。

  畢竟他也只是一介工匠而已，可比不上那些抵抗力極高的真正的戰職者。

  它便懸在那個地方，如履平地。

  不怕那煉金術士等級再高，只怕也會吃不消。

  而在完成鏡像術的同時，多得數不勝數的法術開始在大廳之中成形，雖然皆是低級法術，但這麽多法術打在身上。

  卷軸上魔紋一亮，一束火箭與一支冰錐在半空之中生成，並順著方鴴手勢指引的方向，向著那煉金術士飛射而去。

  他身畔煙霧一陣翻卷，大貓人再一次撲上來，劍刃之上燃燒著灼灼金光，一劍向他斬來。

  但也只不過燒穿幾個小孔而已。

  現在七海旅團的每個人皆在重力術控制之下，而他的最後一擊也宣告失效，外面的選召者除了分散了一下對方的注意力之外，也並未起到想象之中的效果。

  他心中一喜，明白唐德總算是到了。

  光網閃爍之間，所擊中的，不過是一台有些破破爛爛的老舊構裝。

  方鴴頓時明白，對方開啟了因罕茲四型的另一壓箱底的能力，大范圍重力操控。看起來，對方似乎想要一舉決定勝負了。

  但第四道光柱，卻落了空。

  於是方鴴舉起手來。

  可惜的是，方鴴的發條妖精在飛出包圍圈之後，事實上就沒有再停留在空中。而是靜靜地落在一個花壇中央，透過枝葉，默默將視野轉向這個方向——

  他隻用手一指，因罕茲四型手上四道光柱各自向不同射出，其中三道皆準確命中目標，將半空拿過這個的發條妖精打成一片零件。

  他松開手中的項鏈，忽然回頭看了一眼，因罕茲四型在他指引之下立刻向那個方向伸出手去。

  那煉金術士微微一愣，這才感到一絲威脅，他不再留手，手中的操控手套微微一亮，加大了魔力輸出。

  他停了一下，又開口道：“看起來，你是軍方的人？”

  煉金術士這才繼續開口道：“——我看你這樣子，以前沒接觸過這類構裝吧？”

  他神色不改，像是趕蒼蠅一樣揮揮手，因罕茲四型一拳向大貓人揮去，瑞德無奈之下，隻得再退開。

  對方顯然正是這麽想的。

  無以計數的火箭冰錐向那煉金術士蜂擁而去——雖然下一刻，它們便各自為光柱洞穿軀體，眼中光芒黯去，倒在地上。

  因為儀式甲胄不會有類似於因罕茲四型一樣的四條手臂，原來那之前被他忽視的盔甲，其實是一類非常特殊的魔導構裝。

  方鴴默默思索了片刻，心中大致有了成算。他再轉過身，向那個方向張開五指，停在大廳一角的盔甲目光微微一亮，動了一下。

  那煉金術士顯然也意識到了來者的棘手，他回頭看了方鴴一眼，淡淡地開口道：“我們還會再見面的，小家夥。”

  而方鴴在轉身的同時，已經用手遮住胸口，並召喚出了塔塔小姐。

  那煉金術士馬上意識到了這一點，眉頭一皺，用手一指，潛伏在大廳之中各處的發條妖精皆飛了起來。

  若他面前這人是選召者的話，很有可能是一位先行者——而且還是自然龍魂的所有者，一位貨真價實的空騎士。

  瑪爾蘭的騎士首先是騎士，其次才是聖徒，與真正的牧師系比起來，聖力儲備還是相當有限的。

  他懸浮在半空轉過身去，背對那煉金術士。

  方鴴當然認識這個亡靈序列之中大名鼎鼎的法術。

  這一劍雖說不上削金如泥，但也斬得因罕茲四型一陣搖晃，魔導型偽龍騎士的近戰數據，終歸不比力量型或者敏捷型構裝。

  煉金術士乾脆不管大貓人，隻伸手向方鴴方向一指——但他指的不是方鴴，而正是方鴴所操控的靈活構裝。

  停了一下，他又說道：“不過，現在你的回合結束了，試試我的如何——”

  但他並沒有讓每一隻發條妖精皆穿過折射術，顯然正是為了利用對方的慣性思維——這樣無論對方是否有所察覺。

  他再回頭一看，才發現大貓人已經又與那煉金術士交了幾輪手，但都無功而返。

  正如第一代先行者。

  那邊頓時一片驚叫之聲。

  恐怕自從工匠總會將這些構裝體送給那位公主殿下之後，王室甚至都沒拆開過，就那麽原封不動地放在那個地方。

  方鴴專心致志，手指微動——織法者像是活過來一樣，化作一之詭異的大蜘蛛的形態，四臂往天花板方向一折，趴在天花板上。

  方鴴低聲道。

  而瞬發‘絕對壁障’與超大范圍的重力操縱，正是因罕茲四型之所以值得稱道的原因。

  方鴴雖然看不到銀色護盾之內的情況，但他看到那水銀球並未消失，便暗道不妙。

  但他驚訝歸驚訝，因罕茲四型伸手一擋，方鴴的法術便憑空消失。

  不過煉金術士一轉移注意力，他與大貓人頓時輕松了不少。

  “鏡像者，”煉金術士輕輕咦了一聲：“王車易位”

  可先前退開的大貓人，似乎終於找到了攻擊的方向——他繞到另一邊，劍光一閃，一劍斬中因罕茲四型舉起的手臂。

  說不定更大。

  那想必是潛行過來的夜鶯選召者——

  一旦在施法時選擇其中之一，就無法選擇另一類，但這個選擇帶來的強大效果，則是對其中一類傷害與狀態完全免疫。

  而與此同時，織法者也擲出手中法術。

  方鴴的第四隻發條妖精，正好穿過了洛羽之前施展的折射術的籠罩范圍。

  “塔塔小姐。”

  裂解術。

  不過可惜的是，他既然認出了因罕茲四型，就不可能沒有防范這一點。

  對方回過身去，也不見其有什麽動作，他身後的因罕茲四型向前一步，抬起雙臂。轟一聲巨響，其竟生生從地上扯起一塊地板來，帶著泥土與砂石向那個方向飛了過去。

  都總會落空。

  雖然每一道光束，都比之前要細上不少，但光束之間彼此交錯，形成一張大網，向方鴴的織法者撲去。

  但原住民很少會用軍方這個稱謂——他們要麽說你們軍方，要麽說星門港，一般來說，只有選召者才會直稱軍方。

  妖精小姐旁觀這場戰鬥已經有一陣子，熙然了解方鴴召喚出她來幹什麽，隻安靜地點了點頭。

  當然，最主要的目標還是方鴴。

  這個法術一共有兩種狀態：絕對物理壁障與絕對魔法壁障。

  空騎士。

  一束光柱向織法者射去。

  它在半空舉起兩條手臂，兩條手臂上各握著一張金屬卷軸。

  而選召者要想在三十歲之後不受星輝的同調下降影響，只有一種方法，那就是不使用輝光物質設備。

  但方鴴並不僅僅只是能讓這些構裝體動起來而已，他指尖輕輕一動——四台織法者立刻一化二，二化四。

  鏡像術。

  也就是說。

  他事實上已經聽到了隔壁房間的腳步聲，應當是外面的選召者趕了過來。那煉金術士通過無處不在的發條妖精自然也觀察到了這一點。

  這類構裝是伊斯塔尼亞工匠總會的衛士型構裝體，但凡衛士型構裝體，多半是為了在建築環境下複雜的地形之中作戰的。

  要麽是穿過了折射術的發條妖精會落空，要麽是沒出過折射術的發條妖精會落空。

  但方鴴一言不發，隻將手一抬，織法者像是浮空一樣從地上飛起，在半空中轉過身，然後穩穩落在天花板上。

  而方鴴的這一手，顯然把這類構裝的特性發揮得淋漓盡致。

  同時四個發條妖精同時飛出，各自飛向大廳各個方向。那煉金術士雖不明白他這個時候放出發條妖精是為了什麽，但他既然全力出手，就不會給方鴴機會。

  他抬起頭時，正好看到大貓人一擊不中後退那一幕，他看著那銀色的護盾，目光不由微微一閃——十環法術，絕對壁障。

  “魔導構裝，可不是越多越好。”

  他用手一指，因罕茲四型立刻進入超載狀態，無數光束像是漫天的火花一樣向著四面八方湧去——

  那煉金術士大約自己也沒料到這一擊會落空，明顯楞了一下。但他馬上反應了過來，是折射術——

  可若不是原住民，是選召者的話，對方的年齡，就方鴴有些揣摩不定了。

  煉金術士看到這一幕，才微微有些驚訝，反重力，蛛行術，正是織法者的特殊能力。

  可沒有調試過的共鳴水晶，他又怎麽能控制？
  方鴴不由再一次看向那啞仆。那啞仆一隻手按著心中，一隻手對他擺了擺，並搖了搖頭。

  他向方鴴收攏五指，一聲低鳴，因罕茲四型同時舉起四條手臂，從每一條手臂上放射出四道光束。

  因罕茲四型具有操控重力的能力，但織法者作為有反重力核晶的構裝體，具有在重力帶不受約束穿梭的能力。

  但煉金術士無奈地搖搖頭，用手握住自己的項鏈，一道藍色的光罩撐開。火箭與冰錐劈裡啪啦打在那光罩之上，一陣光芒閃動之後，煉金術士仍舊毫發無傷。

  但他還不滿足，又舉起左手，指引向另一個方向，開始為第二台織法者輸送魔力。

  但火箭與冰錐構成的大網，已經完全覆蓋了那煉金術士四周的每一個角度。

  這一次不需要大貓人的翻譯，方鴴也看懂了對方的意思。魔導構裝內安置的水晶，是沒有使用過的空白水晶。

  一台織法者不夠。

  只是那煉金術士顯然並不這麽想。

  對方舉起手來，似乎還想再一次展開攻擊。

  方鴴將手一引，那‘織法者’頓時向前踏出一步，踩在地板上，揚起一片灰塵。

  讓這一束光柱從它背後射過。

  方鴴看到這一幕才明白自己得救，一個翻身從地上爬起來。

  但一道光門在方鴴身邊打開，下一刻，光門之中出現的構裝體立刻與織法者交換了位置。

  他將手一搭，能天使閃爍能力立刻啟動，並將他與塔塔兩人一齊傳送到庭院之外。

  這句話讓方鴴大吃一驚。

  下一刻，方鴴與大貓人皆感到一股巨力傳來，像是有什麽東西將他們從地上拽了起來。

  與此同時，兩人也聽到一片驚叫聲從附近煙塵之中傳來。

  這是真正意義上的‘隔絕類法術’，由於是安吉那定下的規則，據說連一些次等神力效果也無法穿透。

  他的唯一辦法，也只有先發製人而已。

  現在對於他們來說，可以說已經到了絕境。

  對手也是煉金術士，而且實力強大，很有可能認出塔塔小姐妖精龍魂的身份。為了保護塔塔和妮妮，他才不得不這麽做。

  方鴴下意識向那個方向看去，眼神不由微微一亮。原來大廳的角落，還陳列著四具黑沉沉的盔甲——

  是的，他之所以召喚出發條妖精，並不是有什麽不得了的計劃，只不過是為了提供一個背後視野而已。

  他這才明白過來，為什麽那煉金術士可以操控大廳中央的因罕茲四型，不過這佩內洛普王室心也太大了吧，就這麽把有空白水晶的構裝體當作陳列品放在這個地方。

  但他也來不及想那麽多了。

  巫妖唐德不知道是什麽原因，迄今為止還未趕到。

  那煉金術士這時好像感受他的舉動，隔著彌漫的煙霧向著這個方向回過頭來，對方似乎並不太在意的樣子，開口道：

  但煉金術士看也不看那個方向一眼，仍由大貓人一劍斬在銀色的護盾值上，銀光一陣晃動，金色的光焰穿透護盾，落在他長袍之上。

  然後方鴴松開手，織法者又從天花板上一下掉落下來，但懸在半空之中時，便已轉過身，又錯開第二道光柱。

  那就四台。

  半空之中，失去了控制的金屬手套砰一聲撞在一只花瓶上，花瓶四分五裂。

  它們毫無阻礙地穿過那水銀護盾，眼看下一刻就要命中對方。

  但他回過頭，才看到之前那啞仆正站在不遠處，努力比劃著手勢，衝他指向一個方向。

  那煉金術士這才變了臉色，雖然他明知道這些法術只有十之一二是真的，可孰真孰假，他可不是魔導士，一個偵測魔法就能讓方鴴顯形。

  “雙持施法，”煉金術士聲音更是驚訝：“超載戰術。”

  方鴴一看那法陣，便明白對方的意圖，忍不住大喊一聲：“唐德先生，留下他！”

  可惜巫妖看起來並沒有要出手的意思。

  任由那煉金術士與因罕茲四型在一陣閃爍的光芒之中，消失不見。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