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從今天起，當個藝人

  “所以，我接下來馬上就要參加一檔比賽，和一檔真人秀？”

  韓覺仔細嚼著一塊肉，一邊問。

  “對。參加比賽是對我們來說，最優獲得關注度的方法，先回到大眾視線裡，然後用一檔真人秀，把你的……人設重新設計一下。”關溢坐在韓覺的對面，說話的時候，不怎麽動筷。

  關溢在收到韓覺的短信之後，約在了區中心距離韓覺公寓不遠處的一家餐館。入座後，韓覺就問關溢，如果他當藝人，那他需要做些什麽。而關溢早有想法，給出了一個短期的計劃。

  韓覺邊吃邊聽，聽得很認真，同時吃得也很認真，因為這家餐館韓覺很早就注意到，但沒舍得來。餐館的裝潢古色古香，像古裝電視劇裡會出現的酒樓，服務員過來招呼時，還真的來了一段報菜名貫口。據說大堂常有相聲演員登台表演。如果不是關溢要談的東西太重要，韓覺很想下樓去湊個熱鬧。

  關溢的性子跟那張臉一樣，不圓不滑，上來就是冷冷的拋數據，針對韓覺過去六年的藝人生涯，分析出韓覺錯失過多少機會、韓覺的前一任經紀人有哪些事情沒有運作好、公司的戰略又哪裡哪裡不夠。

  這種直來直去的講話風格，也很符合韓覺的口味。

  韓覺不動聲色一邊吃著東西，一邊思考是不是真的就要投身這項事業了。

  當他還是個文藝青年的時候，對什麽都感興趣，也聽巴赫談論卡夫卡，更奢望揮灑才華，在藝術領域能有所作為。然而，現實就是他連生存下去就已經拚盡全力了，他記不起來有多長時間沒有好好享受曾經的愛好了。他覺得他這輩子就那樣了。

  現如今來到了這個世界，這個世界對創作者來說幾乎就是天堂，韓覺能感受到身體內的蠢蠢欲動。

  前世的熱血冷卻過無數次。如今面對這個世界的邀請，他隻想下場一起狂歡。

  但問題是，他得先拿到進場狂歡的門票。凡事只要跟圈沾了邊的，即代表了一定的封閉性和排異性——影視圈也不例外。除非走學院途徑，或在圈內有關系和路子，不然得走上不少彎路。

  當韓覺在思考的時候，關溢在觀察韓覺。

  關溢在來之前，想象過會面後的情況。

  當關溢明晃晃指出韓覺的性格缺陷的時候，他以為韓覺會狡辯，會惱羞成怒，但韓覺沒有，韓覺不僅點點頭表示了讚同，有時還會作出恍然大悟狀，如果不是表情過於真誠，關溢幾乎要以為韓覺在陰陽怪氣說反話。當他後面強調說，韓覺要從零開始重新起步，他以為韓覺會不屑一顧，又或者憤然離席，而韓覺依舊只是點點頭，冷靜地說，哪裡是從零開始，應該是從負開始了吧。

  關溢意外了，好一副浪子回頭改過自新重新做人的態度。但關溢沒有完全放心韓覺。更多的，還需要真正在以後才能確認。

  兩人無言良久，關溢看到韓覺把碗裡的最後一粒米飯仔細地用筷子撥到嘴裡，問：“要不要再來一碗？”

  “好。”韓覺毫不客氣又叫來一碗。然而奇怪的是，前一分鍾還感覺肚子才七分飽，努努力還可以再吃一碗。結果端起碗沒扒幾口，食欲逐漸消退，嘴裡肥瘦剛好的五花肉，瞬間讓他覺得惡心。韓覺不甘心地又吃了一塊，這次差點就吐了出來。仿佛這幅身體的胃，本能地在篩選食物，不準吃飽，也不準吃油膩的東西。

  韓覺無語地放下筷子。

  “菜不夠？”關溢有些疑惑。

  “不是。飽了。”

  關溢凝重地看著韓覺面前只動了一口的米飯，心裡不斷猜測這是什麽意思。是純粹的不節儉，還是另有所指？明明吃飽了，卻還叫了一碗……難不成，是想隱晦地表達——就算他擁有的東西（資源）足夠多了，其余的哪怕被浪費掉了不要了，但也必須先端到他面前再說？

  真是貪得無厭又不知好歹啊……

  關溢在心裡嘖了一聲，想起韓覺在公司和業內的風評。韓覺人氣旺盛時，邀約極多，而韓覺不顧經紀人的安排，總是一口氣答應很多，最後常常是放了一大片人的鴿子，弄得團隊和合作方都很無奈。那種不講理的作風，的確和眼前“哪怕其他的我吃不下了，但我也還是要”差不多。

  關溢暗暗決定，假如今天談成了事和韓覺合作，為了不重蹈覆轍，必要時刻，必須得對韓覺隱瞞些情報才行。

  “吃飽了就放著吧。”關溢拿起筷子，夾起略微涼了點的菜吃起來。

  “首先說明，折磨人折騰人的綜藝我不去，像什麽嘴巴傳遞金魚，洗澡的時候突然從天花板下來個人……這樣的惡作劇，這樣的綜藝節目我不會參加的。”韓覺盯著關溢說。

  關溢點點頭。他帶韓覺的目標不是要培養一個諧星笑星，當然不會這麽安排的。盡管韓覺有些脫口秀的天賦，他已經知道了。

  “你說給我安排了比賽？什麽比賽？”韓覺一邊喝著水一邊問。

  “先跟你說好，一些頂級製作的比賽，像《歌手》是塞不進的，《好聲音》也不適合出道過的藝人回爐。”關溢緊緊盯著韓覺的眼睛。

  “《歌手》？《好聲音》？”韓覺睜大了眼睛。

  關溢看到韓覺反應這麽大，一下子警戒起來。

  “《歌手》已經第幾季了？”韓覺很感興趣的樣子。

  “第十季了吧。”關溢失算。他以為韓覺依舊不自量力要去那些個節目。

  “嘖嘖嘖。”韓覺摸著下巴在那裡嘖舌，微晃著腦袋，眼神相當興奮。

  “所以，”關溢把剛才的話題繼續下去，“我給你挑了下，近期關注度不錯的綜藝比賽，而且能把你運作進去的，有那麽幾個。”

  韓覺仔細聽著。

  “《偶像明星運動會》，《喜劇之王》，還有《華夏有嘻哈》。”

  三個節目，對應三種比賽。

  《偶像明星運動會》是比體育，參賽的都是偶像藝人，項目五花八門，從游泳到跑步，有預賽有決賽，辦得像模像樣，屬於偶像界的盛事。

  《喜劇之王》比喜劇小品，參賽者類型不限，不管是話劇、音樂劇、相聲、脫口秀還是詩朗誦，只要讓人覺得好笑，就都可以參加。

  至於《華夏有嘻哈》，則是比說唱。

  “《華夏有嘻哈》？二十多萬人報名？”韓覺聽到關溢說今年報名的人有二十多萬，不由感到驚訝。

  關溢說：“這還沒算上國外賽區。”

  韓覺想了想，也不感到奇怪。前世他過來這世界之前，說唱差不多在全世界范圍已經成了主流音樂形式。哪怕在國內，相當一部分流行歌手們，也都陸陸續續嘗試在作品加入說唱。

  在這個世界，說唱再次流行開去，其實也不難理解。

  一個時代的藝術，是一個時代的人發出的聲音。繪畫、音樂、詩詞，都很好，但門檻也高，尋常人輕易表達不好，它們是屬於“知識分子”們發出的聲音。而說唱不一樣，它是“下面的人”的聲音。說唱降低了個體表達的門檻，讓底層人或普通人，有了表達自我的途徑。只要一段節奏，一張紙，一支筆，就可以開始了。

  “怎麽，你感興趣？”關溢問道。

  韓覺眨了眨眼睛。

  上面提到的三個綜藝裡，《偶像明星運動會》看似最符合他，因為原身這身體素質的確好。但韓覺前世與運動絕緣，什麽也不會。參加這《運動會》的話，他到時候只能跑跑步。可是光跑步又能有什麽意思！
  《喜劇之王》似乎也不錯，弄個【悲傷麻花】團隊參賽貌似也有搞頭，可是最大的問題是韓覺自己演不了，他的演技比前身韓傻叫還要令人尷尬。

  剩下的《有嘻哈》……

  韓覺前世聽過些說唱歌曲，但也只是聽聽而已，不怎麽資深，陪女朋友看韓國的說唱比賽時，也經常分不出到底哪一邊選手實力更強。但是，即便如此……

  “我選《有嘻哈》。”韓覺說。

  為什麽選這個？
  因為她喜歡。

  盡管【說唱】和【女友】只有那麽一點微不足道的聯系，但已足夠讓眷戀愛人的韓覺，在三個選項裡作出選擇了。

  “選這個啊。”關溢陷入了沉思。雖然他說了三個選項，但他原本以為最有可能被選的，是《喜劇之王》。據他所知，韓覺從沒顯露過說唱這技能。盡管圈子裡有說，樂感、節奏、語感好的流行歌手，就算唱說唱也不會差到哪裡去。可是關溢就是不怎麽放心韓覺。

  “有把握嗎？我只能幫你運作到現場海選，跳過視頻海選。之後怎麽樣，就得靠你自己的實力了。”關溢向韓覺確認。

  韓覺當然是沒把握的，但他對名次也沒什麽野心，他純粹是想過去長長見識，是去玩的。

  “我有基礎，學得快。”韓覺心態很好，仿佛搞說唱只是為了培養興趣愛好。

  果然不靠譜啊。關溢歎了口氣。他不想前一分鍾談完合作，下一分鍾就要鬧掰。這樣搞，完全和以前一樣了啊。

  “到時候海選失敗了，我們再參加《喜劇之王》也來得及。”韓覺也知道自己的選擇並非最優選，但真正的理由他也不方便講，隻好另作保證，如果失敗了，他就乖乖去搞笑。

  關溢的臉色這才好看了一些。“要不要幫你找個老師？”

  韓覺連連點頭。

  兩個人互退一步，合作的第一步勉強算踏了出去。

  晚飯吃完了，在餐館前面分開，韓覺一個人走回家去。

  開始認真地聽這個世界上的說唱，也匯總分析了一下跟前世的差異。

  這個世界說唱依然來源於美利堅，但是在華夏扎了根並壯大，韓覺已經聽到了華夏語的說唱，粵語的說唱，英語的說唱。

  因為是全新的說唱圈子，風格的發展跟前世也不盡相同。

  今晚是聽不了太多東西了，韓覺就把比賽的視頻翻了出來。

  發現《華夏有嘻哈》前幾季的比賽，也沒有說必須要華夏語的樣子，選手天南地北來自哪裡都可以。

  盡顯文化包容和自信。

  韓覺有點松了口氣。他前世聽的外國的說唱比較多，國內的說唱音樂質量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創作也不夠自由。

  這裡的自由並不指代隨心所欲地說髒話，而是不被允許說大實話。在韓覺穿越之前，泰國的一個說唱團體出了一首為民發聲、抨擊當局的說唱歌曲，這首歌在油管上點擊爆紅，影響很大。最後他們憑借一首說唱歌曲影響了泰國的政策。韓覺當時看到之後很感慨，覺得這才是說唱的正確打開方式。而不是沒有內核和深度，隻膚淺拜金髒話不絕的劣質品。

  現在這邊的華夏，就有那種寬松環境。

  這才是韓覺感興趣的原因。

  韓覺看了大半個晚上，在11點及時停住，沒有一次追完，他知道這種事情是急不來的。

  洗漱後就躺在床上看書了，相比說唱，了解這個世界是更重要的事，免得說出來的一些話在這裡顯得沒頭沒尾莫名其妙，那樣太傻了。

  之前韓覺在《吐槽大秀》說脫口秀的時候就沒有考慮清楚，就說了一些前世的人知道這一世的人可能不知道的東西，好在沒有太不靠譜，不然就是裝那個不成反被自己打臉了。

  書看了半小時，到了十一點半左右，整個人就開始困了。前世熬夜成習慣，這一世作息規律就好好保持下去吧，沒有身體啥也玩不好。

  早睡早起，就像真的過另一種生活一樣，很有儀式感。

  只是當韓覺往身邊摸索的時候，依舊什麽也碰不到。

  ——

  在韓覺睡覺的夜晚，《吐槽大秀》官方微特發布了一個視頻，是三天后的那期節目的預告。

  正如眾人所料，韓覺是預告裡當之無愧的靶子，裡面混剪了各個嘉賓對韓覺的吐槽片段，鏡頭頻頻給到韓覺。韓覺明明是雲淡風平，或面無表情或微笑，但是一旁的後期字幕寫著【忍不了了】【呵呵】【哼】之類的，還做了火冒三丈的特效，就顯得韓覺的冷靜都是虛張聲勢，仿佛下一秒就會爆發。

  視頻裡的觀眾和嘉賓，以及視頻外的網友都哈哈大笑。有些網民已經準備好在視頻下方留言誇嘉賓損韓覺了。

  然而氣氛一度十分歡樂的時候，下一秒，主持人出來說完：【讓我們有請第五位四大天王——韓覺！】

  配音突然一轉，變成了十分緊張的音樂。

  韓覺站了起來，在慢鏡頭裡從位置走下來，活像一隻大魔王從巢穴出來工作，打發勇士。

  網民開始察覺到不對勁。

  韓覺站到台上後就一直低著頭，背景樂在此時停止。網友隔著屏幕都能感受到現場氣氛急轉直下。

  鏡頭裡觀眾茫然四顧，交頭接耳竊竊私語的出現了。

  然後，

  韓覺歎了口氣，說：【你們猜怎麽著？我不打算按稿子念了。】

  輕微的鼓點開始響起，像是醞釀一場戰爭。

  【我一個一個吐槽。】韓覺看著嘉賓席說。

  鼓點越來越響，直到變得十分激昂。

  【首先，那兩位小夥子……】

  韓覺的話語被留了懸念，沒剪出來，緊跟其後的鏡頭是觀眾訝異、茫然又興奮的神情。

  【下一位……】觀眾們瞪圓了眼睛，驚呼，然後是瘋狂鼓掌。

  一個遠景，所有的嘉賓臉色都很陰沉。

  【噢，這一位女士……】

  觀眾們有些都站起來鼓掌、揮舞手臂了。

  【還有這一位……】

  網友認識的《吐槽大秀》固定嘉賓，在嘉賓席站了起來，滿臉無奈的笑容還不夠，竟然也跟著揮舞叫好起來。

  鏡頭出現導演和編劇團隊，編劇團隊把手攏在嘴邊，興奮地嗷嗷叫。

  一個一個嘉賓不自然的臉出現，有的漲紅了臉，有的在呲著牙齒，舌頭在空腔裡把頂出一個弧度，有的直接站了起來。

  配樂全程激蕩。

  然後音樂一停，
  【為什麽那麽嚴肅？】韓覺掃視著觀眾，然後一笑。

  黑屏。

  視頻到這裡就結束了。畫面中出現了播放日期，也就是三天之後。

  電腦前的網民都驚呆了。

  這是什麽情況？
  點開評論，發現評論已經沸騰了。

  【這是節目效果？？為什麽韓覺這貨弄得好像是大魔王一樣？！】

  【這些鏡頭是真的還是惡魔剪輯？？】

  【韓覺他a媽的到底說了什麽，把我們家小涵的表情說成那樣！】

  【擦！超期待了有沒有！】

  【我在現場，真的，不是噱頭，是真的所有人都沒想到韓覺能這麽搞……】

  ……

  時隔韓覺清空微特號退出，已經有三年了。

  這是除了韓覺的負面新聞外，第一次上了熱搜榜，盡管排名不靠前，但屬於韓覺的風雲，今天再度開始攪動。

  ————

  （PS作者的話：另外說唱是讓主角開始涉及音樂的一個切入點，畢竟主角唱歌唱不來，製作也弄不來。說唱比賽中途退賽了，所以，不喜歡說唱的朋友還請跳過去吧，寫說唱的內容一共只有十章，跳過不影響劇情的！）
  　作者特別特別誠懇的話：有很多讀者會問，為什麽要寫說唱。其實真相就是，開始動筆的時候是個新人嘛，懵懵懂懂的，什麽受歡迎、什麽不受歡迎是分辨不了的。文娛寫來寫去都是那些比賽，恰好說唱在那年是現象級爆款綜藝，且沒人寫過，我當時一拍腦門子，想著【用說唱開局沒人寫過誒，那就寫吧】，當時還挺高興呢，以為趕上好時候了。結果寫了一些，讀者們勸我趕緊別寫說唱了。這讓以為找到了突破口的我感到十分尷尬。後來我也從善如流，加起來說唱一共寫了十章就沒寫了。所以真誠懇請不喜歡說唱的朋友跳過那幾章，不影響的，而且後面真的更好看！！新人寫手，寫書不易，謝謝大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