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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炮火弧線》第156章 鐵流
   第156章 鐵流
  王忠:“謝謝公爵的關心。我們發電報的時候雖然說了請求接應,但根本沒想到這麽快就能碰到接應部隊。”

  “我們也沒想到。我們原本的預計是要和敵人進行夜戰的,但是沒想到一路上敵人都遠離公路宿營,我們一路走一路在路邊設置防禦陣地,就這麽一路衝過來了。”斯克杜熱斯基撓撓頭,“為什麽敵人沒有在路邊宿營呢?”

  王忠裝作純良的樣子:“是啊,為什麽呢?”

  但他馬上想到剛剛自己的擔憂,便說:“我們還有大量部隊正在後面,其中還有奧拉奇的老百姓,他們走不快,等天亮之後會被路兩邊的敵人消滅的。”

  斯克杜熱斯基笑了:“別擔心,我們會幫你的。只要先把敵人衝得暈頭轉向,敵人就沒空攻擊你的人了。之前沒有惹敵人是為了盡快接應你們,現在終於可以盡情收拾這幫普洛森鬼子了,我都憋壞了。”

  說罷他對王忠敬禮:“請您盡快前往舍佩托夫卡,我們這就對敵人出擊,盡可能的擾亂敵人的部署。”

  王忠回禮:“祝你們好運。”

  斯克杜熱斯基:“我更喜歡聽‘聖安德魯與你們同在’。”

  王忠:“聖安德魯與你們同在。”

  斯克杜熱斯基對王忠咧嘴一笑,轉身爬上自己的坦克,對著無線電下令:“全體下公路,給151師部隊和奧拉奇居民讓出通路,第一營跟我向左下公路,第二營向右,以此類推!
  “我們要痛擊敵人了,歡呼吧!”

  命令下達之後,第十坦克軍的第一營的BT坦克整齊劃一的轉下公路,向著遠處宿營的敵人衝去。

  這時候五輛T34都從王忠面前走過,然後運載著傷兵和婦女兒童的卡車和步行的步兵部隊混編在一起,從王忠跟前經過。

  王忠看著這支部隊,忽然覺得有些不甘。

  柳德米拉看著王忠的側臉,沒說什麽。

  那時候他兵強馬壯,一個臨時步兵師,加上後勤和勞工有兩萬人,遠遠超過了一般安特步兵師8000戰鬥員的編制。

  柳德米拉疑惑的問:“為什麽停在路邊?”

  現在倒好,技術兵器就剩下六輛坦克,士兵也大量減員,有種一朝回到解放前的感覺。

  當然,損失會很大這件事,早在駐守奧拉奇的時候就已經預見到了,讓王忠不甘心的主要還是沒能堅持到他設想的時間。

  王忠站在坦克的炮塔上,看著151師的部隊從面前開過。

  王忠:“傳令,剩下的坦克擔任引導前進,遇到敵人部隊阻攔應盡力攻擊,確保步兵和平民通過!”

  敵人才被卡了兩天,就當機立斷繞過了奧拉奇。

  一直跟在後面的坦克立刻超了過去,經過422號車的時候,車長兼炮手還鑽出炮塔對王忠和422號坦克敬禮。

  王忠:“直到打下普洛森尼亞之前,我都沒什麽可自豪的。或者說,贏得這場戰爭的徹底勝利,才是應該自豪的時刻。”

  柳德米拉輕輕撫摸王忠頭:“別這麽自責,你已經打的不錯了,我們直面了敵人至少三個坦克師的兵力,堅守了三天,最後還突圍出來了。這還不夠你自豪的嗎?”

  來奧拉奇的時候他躊躇志滿,打算在這裡阻擋個一周。

  每個人都滿臉疲態,每個人都帶著傷,白色的繃帶上透出點點殷紅,每個人都——

  王忠:“我想看看我的部隊,看看苦心經營那麽久的部隊現在被打成什麽熊樣了。”

  這個命令立刻被執行,422號開下公路。

  第二營則向右開下公路,衝向右側——以王忠的視角來說是左側——的敵人。

  此外他還有那麽多技術兵器,從大炮到T34坦克,應有盡有。

  傳令兵騎著馬向後跑去後,王忠對422號坦克的駕駛員說:“別利亞科夫,離開公路,開到側面泥地上。”

  丟掉了打算守七天的城市,損失了幾乎所有的技術兵器,人員也傷亡慘重,還和自己的隨軍主教以及大半的教會修士失去了聯絡。

  到底應該如何界定敗仗?這應該就叫敗仗了吧!

  王忠正思考這事情呢,忽然看見彼得修士混在行進的步兵隊列裡。

  修士背著一把莫辛納甘,大搖大擺的走在路上,一邊走一邊啃胡蘿卜。

  王忠:“彼得修士!”

  修士不愧是有“順風耳”的人,就算沒有音陣輔助,也在周圍全是第十軍製造的槍炮聲的環境裡,聽到了王忠的話。

  修士抬起頭,對王忠揮了揮手。

  王忠沒說什麽,這時候他又看見一輛卡車,跌跌撞撞的開過來,開車的人居然是葉采緬科副騎士。

  修士看起來非常疲勞,隨時能趴在方向盤上睡著的樣子,他看到路邊的坦克才忽然一個激靈,打氣精神來,對著王忠行注目禮。

  副騎士的車上塞滿了傷員和婦女,王忠只看見臭脾氣的葉卡捷琳娜的臉被人擠到了最邊緣,看起來氣鼓鼓的。

  葉卡捷琳娜看到了王忠,立刻噘嘴表達她的不滿。

  涅莉忽然說:“為什麽那個小不點要噘嘴?”

  王忠看了眼涅莉,心想伱這小不點居然也好意思嘲笑人家身材矮小嗎?

  副騎士的車開過之後,是師裡女工們的隊列:包括野戰洗衣隊和野戰煮飯隊。

  姑娘們扛著自己的“家夥事”,從洗衣的木桶到搓衣板到行軍鍋,應有盡有。
    雖然她們看起來很疲憊,卻精神抖擻。

  然後是護教軍的隊伍,跟上王忠的師主力的護教軍不多,也不知道剩下的護教軍和波波夫哪兒去了。

  護教軍後面,是沒有穿近衛鬥篷的部隊,可能是第五別申斯克團的某個營,他們一邊走一邊大聲說笑,看到王忠和422號坦克才停下來,用崇拜的目光看著坦克頂上探頭的王忠。

  柳德米拉注意到了這點,便問:“你不講點什麽嗎?大家都如此信任——如此崇拜的看著你。”

  王忠搖搖頭:“我能講什麽呢?我本來以為這次我打了敗仗,可現在大家都用看勝利者的眼神看著我。我還能說什麽呢?”

  他沒意識到自己又重複了一遍“我還能說什麽呢”。

  王忠剛說完,就忽然被柳德米拉抱進懷裡。

  柳德米拉一邊撫摸著王忠的頭髮,一邊柔聲道:“你已經做得很好了,所以大家才用這種眼神看著你啊。放寬心吧,今後我們會取得貨真價實的勝利,而不是像現在一樣狼狽的離開據守的城市。”

  王忠盡情享受著臉埋在溫柔鄉裡的感覺。

  不知道過了多久,柳德米拉松開手,稍微拉遠距離,打量了一下王忠多半表情,咧嘴笑了:“這就對了嘛,鐵腕戰將可不能露出剛剛那種憂鬱的眼神喲。”

  王忠安靜了幾秒,對女孩說了聲謝謝。

  這時候,東方逐漸浮現出魚肚白,不知道是不是晨曦的緣故,王忠對整個場面的觀感發生了變化。

  王忠發現,每個人的眼睛裡都昂揚著鬥志,仿佛隨時可以再次投入戰鬥,和敵人廝殺到最後一槍一彈。

  這表情就不像是打了敗仗的部隊。

  剛剛自己沒發現這點,應該是因為夜裡天黑。

  這時候,王忠看見了隊伍裡的瓦西裡和菲利波夫,這倆也成功突出重圍了。

  於是王忠對瓦西裡喊:“音樂教授的兒子,唱一首!”

  聽到“音樂教授的兒子”這幾個字,瓦西裡露出吃了蒼蠅一樣的表情,但一看到說話的是坐在422號坦克上的王忠,他馬上換成了把蒼蠅咽下去還要說好吃的表情。

  瓦西裡:“菲利波夫!鼓!”

  菲利波夫:“你確定嗎?我已經這麽累了!”

  瓦西裡:“羅科索夫少將要聽音樂呢!你就打吧!”

  王忠聽見了,又喊道:“戰爭來了又會走,唯有音樂永流傳!菲利波夫,這種時候才需要音樂!”

  菲利波夫拿出自己的折疊式行軍鼓,敲起鼓點。

  瓦西裡起了頭,還是那首《塔尼亞塔紐莎》。

  歡快的歌曲好像讓隊伍的行進變得更快了。

  他們倆就這麽從422號坦克跟前走過。

  這時候太陽已經完全出來了,陽光落在坦克上,落在王忠的肩膀上。

  不等已經走遠的瓦西裡再唱一首,走在隊伍裡的女勞工開口了。

  “我的親人啊,在前方。”

  柳德米拉皺起眉頭:“這是內戰時候的歌……”

  更多的勞工營女勞工加入了合唱:

  “誰也沒有他那樣悲傷。

  “他一邊裝炮彈呀,

  “一邊把我想……

  “來了一封信呀,信上還蓋著公章!

  “說我的親人兒啊,死在戰場上。

  “哎呦哎呦呀,我的親人兒呀~
  “躺在野樹棵子旁!

  “他的鬢發呀,那金黃的鬢發,
  “叫風吹成一團亂麻!
  “他的眼睛呀,那多情的眼睛,
  “叫烏鴉啄成了窟窿兩團!”

  王忠抿著嘴,這民歌編曲平平無奇,歌詞也全是大白話,但其中透出的悲傷深深的攫住了他的心。

  然而很奇妙的,盡管如此悲傷,但路上行進的每一個人都沒有害怕。

  倒不如說,這悲傷的歌聲,反而把他們的腳步襯托得愈發的堅定。

  像奔湧的鐵流。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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