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進不去的避難所
  “又出來的新聞，全國通告……地震預警從6.8級升到7.6級了！”

  “不僅咱們S省的板塊，全國所有的大中小城市，都要緊急撤離避險，是全球性質的曠世大災……”

  “老天爺，這是末世降臨……”

  避難所門口，人聲嘈雜。

  柳薏磕破頭，臉色蒼白的癱在地上，頭髮和身上都裹著灰塵，一身半舊的藍白條病號服上掛著血跡，生死不知，身側是倒地的輪椅。

  這輩子她說什麽也不會重蹈覆轍，等她再入狄氏避難所的那日，就是血洗實驗室之日。

  柳薏趁亂，給工作人員的小頭目，下了一個絆子，磕的滿地找牙。

  唉，飯量大減。

  要不是國家強製要求按照戶口本全員撤離，他們的卡車根本不會拉她這個傷患一起到避難所。

  哪裡像一個剛蘇醒過來的傷患？
  大概這是貪生怕死，在垂死掙扎……

  她的人生必須自己主宰，旁人休想插手半分。

  她從地上撿起一盒打火機，扶著臨近的車廂，費力的站起來，仿若對親情失望透頂，眸底流露出要同歸於盡決絕。

  “這是我的東西，都住手！”表姐氣急敗壞，卻無力阻止。

  她腿有點麻，先換了個舒服些的動作，重新坐在輪椅上，小髒手攀上表姐的大白腿。

  等她吃的差不多了，打了個飽嗝，

  成箱的方便麵、壓縮餅乾、自熱火鍋，奶粉、罐頭、火腿、精米、白面、五谷雜糧，調味料……

  柳薏望向寫著“狄氏高級抗震避難所”的大字牌，悚然大驚。

  發電機，打火機，太陽能板……

  “你在胡說什麽……我要是有那種路子，早就被避難所迎進去了！”路雲舒心裡不屑嘲諷，面上卻堅定反駁。
    她想要離表妹遠些，腿上卻突然一絆，一個趔趄險些摔倒。

  狗屁的醫院，那是表面醫院，背地裡搞人體實驗的屠宰場。

  鼻涕眼淚全擦在了保養得宜的皮膚上！

  形勢一下子就亂了，工作人員攔都攔不住。

  而有心人對柳薏的話，也不免產生疑慮。

  戴著大簷帽的工作人員正在維持秩序，可他們並沒有統一穿製服，隻帶著紅色袖箍，上面是一個“狄”字。

  路雲舒沒想到她會這麽瘋，一時躲閃不及。

  一場家庭倫理劇，終於把周圍零散的看客給聚了過來。

  她拜托工作人員把剩下的物資重新裝在卡車裡。

  在門口霸佔了她的門票，又“意外”把她從輪椅上掀下去，導致傷口再次扯開。

  她摳了摳眼屎，開始自己的表演。

  在國家通報後，學校停課，商場歇業，工廠、醫院轉移，盡一切可能將災害損失降到最低。

  旁觀的群眾想搶，卻被狄氏避難所的工作人員給攔住，只能眼熱的乾瞪眼。

  不僅有轎車、還有吉普和大卡車，密密麻麻的車輛參差不齊，一眼望不到頭。

  她怎麽忙的就忘了給表妹補充鎮定劑，讓人提前蘇醒呢？
  “別顧左右而言其他，我就問你我的門票，你有什麽資格用！？”

  工作人員把卡片和帶著藍繩的塑料封套，遞給對方。

  “免費治療，多好的事，這個小姑娘是磕壞腦子吧？”

  之後，她道了謝，掛上避難卡，等再回頭看時哪裡還有柳薏的影子。

  “不讓我活，是不是？欺負人是不是？”柳薏聲東擊西，嗷嗷叫著撲過去，對著他們一通亂捶。

  車禍前，她已經買好自己高級避難所的門票。

  還有藥品！

  桌上的製卡機吱吱的響起，很快吐出一張黑白卡片。

  這是重生到末世之初了？

  路雲舒能清楚感覺到，昔日裡乖巧懂事表妹的眼神中暗藏冰冷和鋒芒，讓她吃了一驚。

  “爸媽，你們在哪？我好想你們！嗚嗚，沒娘的孩子像根草兒……”

  她不動聲色的靠近表姐，猛然把自己的大書包搶回來，裡面有她的手機、平板和各種證件。

  這無異於宣判了她的死刑！
  柳薏無比艱澀困難的捋順了記憶，冷冷盯著表姐。

  驚悸又疑惑。

  等到了民生真正艱難的時候，避難所作為唯一的去處，也將分出三六九等，底層的活著就僅僅只是活著而已。

  柳薏聽到醫院二字，睫毛顫了顫。

  柳薏好像餓狠了，找了個角落，撕開麵包的包裝就大口大口的啃，口幹了就開罐牛奶。

  在眾人的視線死角，她早就把玉牌偷偷踹到懷裡。

  “表姐，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這都什麽時候了？天底下哪會掉餡餅？
  你怕不是把我賣給了醫院，做人體實驗吧？
  我以為咱們是一家人，可你們吃香的喝辣的，卻把我救命的門票給佔用了，你們的心好狠！”

  “嘖嘖，這就是家裡寵壞的獨生子女，一點都不知道體諒家裡……”

  路雲舒嚇懵了，忽略了脖子上燒斷的玉線。

  鐵門大開，裡面的東西往外湧動，散落一地。

  有時候把個人的利益變成眾人的利益，才能獲得自己想要的結果。

  她青春靚麗，長發及腰，手上捏著新鮮出爐的避難卡，披著素白色的防曬衣，一條熱褲更襯身材火辣。

  抗生素、維生素、感冒靈、速效救心丸、藿香正氣水、板藍根、降壓藥、降糖片……

  環顧四周，她怔愣了一下。

  她還沒有躺在實驗室裡，割了皮膚移植給表姐。

  排隊的人掏出手機，找到了手機裡的門票截圖，點開給工作人員掃，認證了門票，登記好姓名、年齡等個人信息。

  柳薏默默瞧著這一切，眼底是不辨喜怒的漠然。

  看客們抱著白撿到的物資，臉上掛著笑容，饜足離去。

  四十多度的高溫天氣，見火就燃。

  柳薏在物資滾落的一瞬，借著車門的遮擋，險險避開。

  因為登記時需要查驗，鎖都是開著的。

  她忍不住破功，面露嫌棄，但轉眼就將表情繃住，作出一派善良模樣。

  倏忽，她感覺自己腿上濕漉漉的一片。

  也罷，終究是事不關己。

  每年狄氏醫院都有給貧困家庭提供免費治療的名額，所以口碑相當好，但都即將大地震了，人家醫院又不是慈善機構，真的還會一如既往的良善？
  這些對她指指點點的看客，也許大多數是被表姐帶偏了節奏，但未必就沒有察覺出不對勁的人。

  路雲舒看著風頭往自己這邊偏，唇角微微上揚，但眼淚卻大顆大顆掉了下來，聲音淒楚。

  呼吸一陣急促，她驟然驚醒。

  “是啊，這就相當於一張門票進兩個人，白嫖的治療還不要，傻了吧！”

  如今的科技相對發達，可以提前十天地震預警。

  “對不起小薏，醫生說你以後可能是植物人了……要是知道你會醒，我肯定不會讓我朋友借你的門票。

  “小姑娘，人別那麽矯情，讓你表姐省點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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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怪我，見大夫說只要進了狄氏醫院，就有最好的營養餐吃，涼爽的空調吹，醫護的照顧……不用跟著我一起受苦，我就同意了，都是我的錯……嗚嗚……”

  那是卡車的鐵門。

  狄氏醫院真的會無償好心？
  路雲舒因為被火燒的皮膚太疼，一時沒注意到玉牌丟失。

  她不過遲疑了片刻，就又見表妹哭窮，緊急著物資就傾泄下來。

  路雲舒哭得委屈巴巴，卻不忘將眾人偏向自己的態度看在眼裡，不免沾沾自喜。

  昏迷期間把胃口都餓小了。

  不算粗的玉線，迅速被火苗燒斷。

  “小薏，你別著急，你身上有傷，別再傷了自己。

  “表姐，是我太著急誤會你了，可我已經醒了，狄氏醫院未必會再收容我，我知道你們斥資百萬，囤了整整滿卡車的物資，吃不完就過期了，分我一點好不好？”

  說話的妙齡女子，就是表姐路雲舒。

  周邊都是人，卻通通對她選擇視若無睹。

  周圍人聽到醫院給的條件這麽好，紛紛對柳薏怒目而視和謾罵唾棄，幫路雲舒出頭。

  然後，就被人美心善的表姐趁她昏迷期間，給鑽空子佔用。

  路雲舒後悔死了。

  “哢！”點燃打火機，燒了幾盒物資，順便把救火的表姐防曬衣給點燃了。

  剛剛還長發飄飄，轉眼就給用火燎成齊肩短發。

  “凌晨就要地震了，你還那麽不懂事，小心以後嫁不出去，沒有婆家敢要你。”

  “我不需要道歉，我要我的門票！”柳薏嗓子乾澀，聲音沙啞。

  眼下眾人還都囤有物資，可越到後面物資就越緊俏，到時候人性只求自保的一面，就會毫無遮掩的暴露出來。

  證件上面已經被蓋了紅章，按照一人一票的規矩，不說是狄氏避難所，就是其他的正規避難所，也不會收容她的。

  未免碰上狄氏醫院的人，她要盡快找個相對安全的地方避一避。

  靈玉空間到手，她絲毫不戀戰，嚶嚶的退出人群，還偷偷往書包裡藏了些藥品和壓縮餅乾。

  她單薄的身體，在對方的推搡中往下摔，下意識朝最近的東西伸出了手。

  她都要饞死這些物資了，可憑她現在人間小苦瓜的實力，就算奪些回來也護不住。

  其實，柳薏並非單純的泄憤，而是聲東擊西。

  “轟隆……”車廂裡塞得滿滿的物資，在一路的顛簸下全都移位，只靠鐵門擋著。

  “你明明自己就有門票，為什麽要把我的門票，借給你的曖昧備胎？”要給也是先給對方的！

  本應落魄不堪的女孩，因那張成人巴掌大的精致小臉，非但不顯邋遢，還襯得惹人憐惜。

  “都散了，散了！
  還想不想進避難所？！
  有門票的往裡，趕緊的，後面還那麽人呢！”工作人員擔心鬧出大亂子，趕緊請來支援，強勢清散人群。

  只要有足夠的價值，實驗體的皮膚和器官，人身體上的全部零件，都是可以隨意手術移植的。

  目前，她是沒有能力報復，但該添堵的事那絕對不能少。

  “疼，表姐別踢我……”柳薏早有預料，身子搖晃了下假摔，堅強的站起來，口中可憐求饒。

  高級門票可不是拿著錢隨隨便便就能買的，不僅需要高學歷，身體各項指數健康，還需要國家開具的無犯罪證明，綜合評估後才能購買。

  “你快起來，你醒了狄氏醫院也收，都收了上千個免費治療的患者了，怎麽也不會差你一個，一會兒人就來，估計是被什麽事給耽擱了。”

  我這邊已經幫你和避難所談妥，等會兒裡面醫院的大夫就會出來接你，不僅可以給你免門票，免除一切的醫療費，還能給你最好的治療。”

  她倒要看看路雲舒，還怎麽歲月靜好！

  “小薏，你摔的疼不疼？傷到哪裡了？對不起，都是我不好，是我沒照顧好你。”

  後腦杓又涼又疼，抬手一摸，就摸到滿手的血，不用想也知道此時她有多狼狽。

  瞥了眼緊緊抱住自己小腿肚的柳薏，力道死緊，她的腳都挪不動半步。

  法不責眾，就是現在！
  看熱鬧的人哪裡還記得自己的義憤填膺？
  紛紛抱著不搶白不搶的心態，跟著哄搶起物資。

  本是豪取巧奪的做派，卻因為她面色慘白，越發顯得可憐。

  一時間，她心裡發空，壓不住的悵然若失，仿若失去了什麽大機緣。

  細長的白腿上，還殘留著黑黑的髒手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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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