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指控
  孟夫人還沒來得及製止孟綰，底下就傳來了一聲怒斥。

  “綰兒！你怎麽能下此狠手？”

  陳元禮滿臉不可置信，眼底流露出的陌生，像是從未認識過孟綰一般。

  孟綰被他這一嗓子驚到了，顧不上底下的小廝，扭頭看向陳元禮。

  “你、你怎麽能吼我？你以前不會吼我的……”

  說著，她委屈地流下了眼淚。

  陳元禮不吃這套，依舊怒目而視。

  “看你乾的好事！”他指著懷中的女子，臉色陰沉。

  孟綰抬手抹了一把眼淚，這才看清他懷中抱著的人是誰。

  周姑娘身上衣裳沾滿血跡，唯獨那張妖豔小臉完好無損，此刻正柔弱地靠在陳元禮懷中，輕聲嗚咽著。

  孟綰身體一僵，看了看周姑娘，又低頭看了看底下跪著的幾個小廝，臉上浮現出一絲驚慌。

  她踉蹌著後退一步，下意識看向孟夫人。

  孟夫人讀懂了愛女眼中的惶恐，瞬間明白了一切。

  孟綰居然在這個節骨眼下手！

  實在是太沉不住氣了！
  孟夫人恨鐵不成鋼，她先前就給過承諾，一定會處理掉這個丫鬟，為什麽孟綰不肯聽？

  可孟夫人又不願叫愛女難堪，只能壓著怒氣開口提醒陳元禮。

  “元禮，注意分寸。”

  陳元禮余怒未消，卻也不敢跟孟夫人對抗，捏緊拳頭不說話。

  孟夫人看出他的不滿，淡聲勸他。

  “周姑娘不過是個通房丫鬟，何至於如此對待綰兒？而且事情還未審問清楚，你怎能一口咬定是綰兒做的？”

  “哪怕是犯人，也該有個審問的流程啊。”

  陳元禮勉強點頭，“您說的是。”

  見他退讓，沈嬌嬌心底升起一股無名之火。

  陳元禮親眼見到了周姑娘的慘狀，為什麽還要聽孟綰狡辯？

  明明孟綰險些親口承認了，義母為什麽還要替孟綰開脫？
  沈嬌嬌想不明白，亦不敢想明白。

  在她印象中，義母一向是個公正嚴明的當家主母，怎會像如今這樣有失偏頗……

  “那便審問一下吧。”她輕輕柔柔地開口，“周姑娘和這幾名小廝都是慕容閣主在後門攔截下來的。”

  孟綰瞬間變了臉色，沒料到人居然是在後門被截獲。

  她飛快掃了孟綰一眼，繼續往下說：“當時周姑娘身上還捆綁著繩索，顯然是一起綁架案。”

  “綁架？！”陳元禮吃了一驚，低頭看向傷勢嚴重的周姑娘，聲音放得極輕，“阿顏，你仔細說說，今日到底發生了什麽？”

  周姑娘縮在他懷中，悶聲講述著事情的經過。

  “前幾日我聽到底下婢女說、說二小姐不喜我，惱恨我整日霸著姑爺，要算計我，將我送出府去。”

  “我心裡害怕，向大小姐求助。大小姐憐惜我，派了幾個丫鬟來溪院。誰知今日我再度聽到婢女說二小姐下了死命令，今日就要弄死我……”

  “你撒謊！”孟綰厲聲打斷周姑娘的話，“我從未做過這種事，你休要血口噴人！”

  如果眼神能殺人，想必此刻周姑娘早已香消玉殞。

  孟綰惡狠狠地瞪著周姑娘，眼底的狠厲叫陳元禮看了都心驚肉戰。

  這還是他認識的孟綰嗎？

  綰兒不是最溫婉可人的嗎？

  見孟綰這般心虛，陳元禮對周姑娘的話信了七八成，板著臉讓繼續往下說。

  “夫君，你怎能信這小賤人的話？！”孟綰氣急敗壞。
    孟夫人抬手拉了孟綰一把，將她按進自己身旁的圈椅中，面色嚴厲。

  “好了，既然周姨娘指證你，那就讓她繼續說！”

  孟綰不敢違抗孟夫人的話，也知道娘親不會害了她，只能忍下怒火，等待周姑娘的後文。

  “別怕，阿顏，夫人也要替你做主的。”陳元禮再次勸周姑娘往下說。

  周姑娘低著頭，嗡聲說道：“她們說二小姐恨毒了我，因為外人將我與二小姐相提並論，說我不配跟她比。”

  “我原本還不以為然，直到我聽見她們提起芳菲閣，說二小姐要她們將我送去那邊。芳菲閣離後門最近，到時就能將我偷偷運出府。”

  “我害怕極了，想去尋姑爺，但丫鬟們說姑爺跟二小姐在一塊。我又想尋大小姐，可丫鬟又說大小姐不在府上。”

  “我、我心裡亂得很，不知如何是好，就讓婢女給大小姐送去食盒，在裡頭放了一張紙條。”

  說著，周姑娘朝沈嬌嬌的方向看過去。

  “大小姐，您收到食盒了嗎？”

  沈嬌嬌點頭，“收到了，我也看到了你的紙條。”

  她從袖口中掏出一張紙，展開來，指著上面用朱砂圈出來的院子，又翻到後面展示出周姑娘的留言。

  周姑娘衝她感激一笑，繼續往下講，“食盒送出沒多久，那三個生了異心的婢女將其余丫鬟全都支開，又將我迷暈過去。”

  “等再次醒來時，我發現身上換了一套丫鬟衣裳，被關在一個陌生的房裡。”

  “我聽見外頭傳來菜販子與門房打招呼的聲音，心知自己身處芳菲閣，慌忙呼救起來。”

  “但很快被看守的家丁發現，他們開始打我，還說是二小姐吩咐他們乾的，讓我要怪就怪二小姐……”

  ‘砰’的一聲巨響從上首傳來。

  “我都不認得這些人，周顏你不要胡亂攀扯！”

  孟綰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臉色陰沉，大有再往下說，就將人弄死的架勢。

  周姑娘嚇得縮回陳元禮懷中，不敢出聲。

  “綰兒？”陳元禮眯了眯眼睛，探究地看著孟綰。

  孟綰怒氣衝衝地瞪回去，“陳元禮，你現在信她不信我是吧？”

  “好了，別胡鬧了。”孟夫人耐著性子勸道：“就讓她說，看她能編出什麽花樣來。”

  一個‘編’字，彰示了孟夫人的態度。

  孟夫人不信周姑娘的話，認為周姑娘在撒謊。

  沈嬌嬌心裡一陣發涼。

  義母這是在給她挖坑呢。

  如果周姑娘在撒謊，那不就等同於在質疑替周姑娘作證的她嗎？
  再次見識到義母對孟綰無條件的愛，她再也克制不住情緒，眼眶紅了一圈。

  “我沒有撒謊，都是那群畜生說的。”周姑娘從陳元禮懷中探出頭來，定定看著面前的男人。

  “他們還說二小姐讓他們隨便享用我，完事後將我舌頭拔掉，手筋腳筋抽掉，丟到最下等的窯子裡去。”

  說完這番話，周姑娘再次撲進他懷中崩潰痛哭，像是要將受到的委屈盡數傾吐出來。

  “我從未做過這樣的事情，也不知道周姑娘在說什麽。”孟綰冷笑一聲。

  像是受到了高人指點般，孟綰斂去面上的憤怒，扭頭看向沈嬌嬌。

  “這是你安排的戲碼嗎？”

  幾乎是瞬間，沈嬌嬌猜出了孟綰的意圖。

  這人想要倒打一耙？
  可惜了，她手裡的籌碼不止這點！

  她唇角同樣掀起一抹冷笑。

  “妹妹是想說我聯合周姑娘冤枉你？既如此，不妨聽聽其他人的證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