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雅典娜，你其實也蠻大的（6.3k）

  砰！
  魁梧的獵人震足前衝，身體伴隨著飛揚的塵土和地裂的轟隆聲，快如閃電般朝著數十步開外的目標逼近，兩隻碩大的拳頭含怒向前揮擊。

  拳鋒未至，空氣中便傳來海嘯的鳴音，仿佛有層層波濤朝著中央推進擠壓。

  眼見對手還傻傻愣在原地，俄裡翁的臉上浮現出猙獰的冷笑。

  他隔代遺傳了泰坦巨人的特質，擁有著強健的肉體，臂力在半神之中甚至可以說是無人可及。

  而這對讓他引以為傲的豪腕，曾輕松絞殺過獅子，和地獄犬刻耳柏洛斯的亞種角力並取勝。

  在這純粹暴力面前，魔性與魔獸們都會害怕得逃跑。

  任何敢於反抗的獵物，都毫無意外地淪為了自己的拳下亡魂。

  今天，大概自己的狩獵清單上，要多增加一個活人的名字了。

  心中夾雜著怒意和快意，逼近的俄裡翁森然暴喝。

  對面的家夥仿佛是天生的戰鬥機器一般，不斷適應並突破對手的戰鬥節奏，很快就逼得空有蠻力的俄裡翁有些招架不住，連連後退。

  哼，到底誰才是蠢貨！就憑你也敢硬接我的拳頭？
  伴隨著濃密的煙塵逐漸散去，保持揮拳姿態的俄裡翁，臉上笑容逐漸凝固，表情難看地望向在十幾米外屹立不倒的那道身影。

  命中目標的雙拳向前拍開狂暴的魔力潮汐，受力的地面瞬間沉陷數米，同時凜冽的狂風席卷向四周，幽谷中的草木瞬間摧折殆盡，露出光禿禿的岩塊。

  “轟隆！”

  這家夥！
  俄裡翁望著眼前看似瘦弱，體魄卻似乎毫不遜色於自己的對手，心中愈發憤怒。

  ——戰爭神權！
  該死！沒聽說阿瑞斯在下界，有著如此強大的半神子嗣！
  俄裡翁臉色劇變，連忙咬破舌尖，穩固自己被戰意和狂氣侵蝕的心智，同時沸騰神血，將海洋神權的加護提升到極致，雙拳如同出海的惡龍，奮力向前揮砸。

  “巧了，我也有……！”

  十幾米外的洛恩看了眼腳下犁出兩條深深溝壑，順手扯下上半身被震碎的外衣，露出了那副有著流線外形，且極富爆發力的勻稱肌肉。

  “能抗是吧？看我怎麽揍扁你！”

  起初，俄裡翁自恃返祖的巨人特質，還能憑借自己的體格，稍佔上風。

  他晃了晃頸子，抬起深陷的雙腿，起步上前，骨骼在肆意的活動中，傳來劈啪的脆響。

  眼見在對面疾風驟雨的攻勢下，自己險象環生，俄裡翁索性將心一橫，雙臂並舉，護住上身，借著洛恩衝拳轟擊的力道，迅速拉開距離，同時左手抓起腰間的獵弓，右手抽出壺中箭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接連射出六箭。

  隨著思路和感知無比清晰，洛恩右移三寸，後退七分，而後左手曲指彈在一支箭矢的中央，突如其來的力道使其當即旋轉偏離軌道，接連撞在左側扇面的兩支箭矢薄弱點，以毫厘之差射入泥土中。

  但，這一樣夠了！
  原本退到距離洛恩十步之遙的俄裡翁，腿部一陣深藍光華閃過，再次出其不意地加速向前，轉瞬踏入和對手相距一步的危險區域。

  獵人噙著冷笑揮出包裹著的右拳，直搗洛恩此刻防禦空虛的腹部。

  但越打，他越是心驚。

  而恍惚間，舉目望去。

  在狂意的支配下，包裹在以太潮汐和濃密煙塵中的兩道身影，如同山林中對撞的兩隻魔獸，展開野蠻而暴力的廝殺。

  將此視為挑釁的獵人對碰著拳頭，衝上前去，仿佛鋼鐵澆鑄的肌肉塊塊隆起，展現出爆炸性的力量，那魁梧的身影如同一頭在林間奔跑的巨熊。

  與此同時，洛恩空出的右手順勢拔出隨身攜帶的青銅長劍，手腕一抖，劍鋒如穿花蝴蝶般隨意上下翻飛，便將右處扇面的三支箭矢接連劈開。

  “好大的力氣……”

  癲狂、肅殺、陰冷的氣息席卷開來，俄裡翁感覺自己仿佛身臨於一片血腥的戰場。

  拳與拳的碰撞，在空氣中形成陣陣悶雷般的爆鳴。

  他們是巨神的子嗣，體內流著泰坦的瘋血，戰鬥幾乎是與生俱來的天賦。

  管他是誰，如今箭在弦上，已經不得不發了！
  “來得正好！”

  還真是和他老子一樣，容易玩不起。

  洛恩感受著那蘊藏在其中的熟悉的海的味道，深吸了一口氣，回憶起自己在俄刻阿諾斯之海上，被那那群亞特蘭蒂斯禁衛軍追得滿世界跑的日子，俊美的臉上同樣泛起陰沉的獰笑。

  “去死吧！”

  砰砰砰砰！

  瞬間，黏稠的金紅色血氣自洛恩體內迸發，如同一團跳動的火焰，在空氣中劇烈燃燒，令周圍形成肉眼可見的扭曲。

  “神權加護？”

  面對著這一手突然襲擊，洛恩眸中浮現出淡淡的嘲弄。

  大繁至簡，俄裡翁狩獵時屢試不爽的殺招，就這樣被輕易化解。

  而此刻，隨著危機臨近，沸騰的戰意進一步將他體內【無窮之武煉】的戰鬥天賦，逼發到極致。

  洛恩低喝一聲，提臂迎擊，用眼前的海神之子，檢驗著自己數月以來的學習成果。

  頭戴青銅插翎盔冠，臂上套著皮護袖的狂戰之神，揮舞著劍與矛，面對如潮的挑戰者，一次又一次地斬切、挑刺、劈砍。

  低沉的聲音吐出不知是讚賞，還是嘲諷的評價。

  俄裡翁引以為傲的箭術，在洛恩的眼中，不僅有跡可循，甚至漏洞百出。

  同時，他體內飛速運行的神血幾乎在沸騰，一股深藍色的威光自周身噴湧，如同憤怒的大海卷集著重重波濤，向前碾壓而去。

  無頭的泰坦、失心的寧芙、折翼的巨龍、嘶吼的英雄……一個個猙獰的身影，浴血而生，踏上末路，向目標發起著一遍又一遍的抵死衝鋒。

  四周拋灑的血液和飛揚的肢體，如同在譜奏一曲狂亂而血腥的殺戮樂章。

  相較於取巧的箭術而言，他更信任自己的體魄！

  所以，剛才的退讓，只不過是為了重新拿回戰鬥的節奏。

  面對這來勢洶洶的一拳，洛恩淡漠的表情沒有絲毫的波動，身軀稍稍後躍，右膝上頂，最堅硬的膝蓋部分，精準撞在了俄裡翁手肘內側關節處，險些將這位海神之子的半隻手臂震成脫臼。

  他還是不敢正面硬撼，看來力量的確是這家夥的弱項。

  久守必失，那就以快打慢，逼他露出破綻！

  一擊無功，俄裡翁不僅沒有氣餒，反倒像是找出了對手的致命缺陷一般，露出快意的表情，同時將速度和力量提升至巔峰，一陣疾風驟雨的纏打襲來，裹挾著海洋加護的一招一式都有開山碎石的威力。

  在這種強攻之下，洛恩左躲右閃，如同一只在驚濤駭浪中遭受摧殘的小舟，似乎隨時都有傾覆的可能，卻總是以失之毫厘的差距乘風破浪。

  很快，俄裡翁持續十數息的強力進攻，在對面這種風中飄絮般的閃避下，漸漸被消磨掉了銳氣。

  甚至，他連出手的節奏，都被心中的焦躁擾亂，體力也難以為繼，開始氣喘籲籲地叫罵。

  “混蛋，你只會躲嗎？”

  令俄裡翁始料未及的是，面對這刻意的挑釁，先前以防禦和避讓為主的洛恩，陰森一笑，彌漫著血色的眸中浮現出孤狼一般的凶狠，甚至連風格招式都為之一變，無不是凌厲的至極的殺招。

  “砰！”

  俄裡翁神色一變，接連退卻三步，負責橫擋的右臂被洛恩粗暴的一拳，險些砸進胸腔。拳勁中的如山崩海嘯般詭異發力，幾乎將他的臂骨震斷。

  隨著這位海神之子的退卻，洛恩欺身上前，右拳迅速直擊。

  俄裡翁當即兩臂上豎，準備連續在胸前格擋。然而，他卻發現這種詭異多變的攻勢根本防不勝防。

  原本揮出是拳，遇格擋立刻變掌穿插，一旦近距離相接，卻又變化為爪，進行關節扣折，甚至成為指錐，直戳心肺要害，而且這種變化任意轉換，毫無規律可言。

  那攻擊時而是小巧陰毒的關節技，時而是勢大力沉的鈍擊震蕩，偶爾夾雜著龐雜赫密斯文和咒術的活用……

  一時間，頭顱、咽喉、心臟、下陰等等要害成為重點目標，即便俄裡翁選擇全力防守，卻接連不斷的中招，最終拚著一身淒慘的傷勢，暫時跳出洛恩的近距離攻擊范圍。

  肋骨斷了三根，鼻梁被一拳砸塌，眉間的三道血痕險些傷到了角膜……

  這家夥既狡猾又凶悍，簡直比他遇上的任何一隻魔獸都難對付！
  俄裡翁心有余悸的暗罵不已，隨著身體傳來的隱痛，讓他不得不率先考慮自身的恢復。

  於是，擁有海洋加護的海神之子，當即衝向一旁的溪流，看樣子是想試圖借助水源治愈自身的傷勢。

  然而，得益於對於海洋系半神的了解，洛恩對此早有預料。

  想自愈？沒那麽容易！
  洛恩眸中厲色一閃，當即箭步上前，準備打斷俄裡翁奔向水源治愈自己。

  然而，那海神之子的眸中卻同樣閃爍著狡詐和陰冷。

  上當了！
  當洛恩踏進他估算范圍的刹那，俄裡翁猛地擰身轉體，蓄勢待發的右腿橫掃半空。

  洛恩眼皮一跳，後仰脊背，主動倒向後方，右手在身軀下落的同時擊在地上，並借此反震之力，凌空翻轉。

  然而，當等他下墜之時，六道破空聲響起，從俄裡翁手上射出的六支箭矢瞬息而至。

  無處借力之下，滯空的獵物迎來了一波封鎖了所有起落空間的箭雨。

  “當當當當！”

  一陣電光火石的金鐵交鳴中，洛恩右手反握著原本插在腰間的青銅長劍，安然無恙的落在地上。

  通過身子細微的調整，劍刃以圓弧狀運行軌跡，在瞬間磕飛了幾乎同時到達的六支箭矢！

  面對這出其不意的反應，自以為十拿九穩的俄裡翁，不由目瞪口呆，心中發寒，頭一次感受到了深入骨髓的恐懼。

  眼前的對手有著超越野獸的敏銳直覺和浩瀚龐雜的格鬥技巧，全身上下無處不是兵器，舉手投足皆可化為致人死地的殺招，簡直就是天生為戰鬥而生的怪物！

  事實也的確如此。

  洛恩並未經受過針對於任何流派的系統學習，但有賴於戰爭神性的加持，他在不斷挑戰和實踐中，將所觸及的任何經驗與技巧都熔鑄入了這副軀體中，成為一種服務於戰鬥的本能認知。

  這便是【無窮之武煉】！
  “嗚~~！”

  正當洛恩和俄裡翁遙遙對峙之際，高亢雄渾的號角聲從海岸傳來，響徹整個克裡特島。

  “吼……”

  隨之而來的，還有那似魚似蛇的哀鳴。

  與此同時，海面上。

  碩果僅存的米諾斯戰船和神血禁衛軍，在一位牛頭人身怪物的帶領下，如同一把利劍，於獸潮之中劈波斬浪，成功將戰線推至那位百怪之母的身前，射出投槍和弓箭。

  一塊塊失去鮮活的血肉從那位百怪之母身上剝落，墜入水中。

  吃痛的刻托憤怒甩尾，掀起洶湧的巨浪和以太潮汐，試圖湮沒所有威脅和反抗。
    然而，那對舒展開來的淡黃色羽翼，翼庇在艦隊前方，擋下了來自這位百怪之母的垂死掙扎。

  隨著黃金羽翼緩緩張開，通過三姐妹神性交融，化為一體的百米戈爾貢女妖，在海面上展現出了蛇之女神的猙獰姿態，口吐清冷肅殺的宣告。

  “刻托，你沒資格踏上這片土地，更沒資格殘害這裡的人類，結束吧！”

  低沉的吟詠中，戈爾貢蘊含著蛇之神性的矩形瞳孔光芒大盛，滯重黏稠的神威再度彌漫開來。

  一個個與其對視的海獸，來不及哀鳴，便紛紛化作了石雕，沉向海底。

  “吼……！”

  而首當其衝的百怪之母刻托，同樣不能幸免，體表侵蝕生機的灰白再也無法抑製地蔓延向全身，只剩下半截能動的腦袋，還在拚命掙扎。

  但顯然，一切都是徒勞。

  蛇之女神微微抬手，身後數百條紫發所化的巨蛇，昂首嘶鳴，瘋狂吞吐著逸散到空氣中的魔力與神性，在其身前勾勒出巨大的紫紅色光輪。

  ——強製封印，萬物溶解！

  “嗡！”

  下一刻，伴隨著空氣的震動，妖異的紫紅色光帶從光輪之中激射而出，橫貫海面。

  溶解萬物的威能，瞬間穿透刻托的身體，將這位百怪之母體內最後的一點生機泯滅。

  “哢嚓……！”

  綿延百裡的半蛇半魚巨大灰白石雕，寸寸碎裂。

  望著這壓在每一個米諾斯人心頭的陰霾，被徹底掃平，沿海防線上頓時傳來了山呼海嘯的呐喊。

  “θνη（雅典娜）！”

  “θνη（雅典娜）！”

  “θνη（雅典娜）！”

  無論士兵、祭祀、平民、還是神血貴族們，都以狂熱而崇敬地目光，看向了海面上那以惡魔之身，背負神靈之翼的蛇之女神。

  他們相信，克裡特島的女主宰有著雙面的化身。

  一個久居於奧林匹斯，是善戰的鳥之女神……

  一個混跡在克裡特島，是復仇的蛇之女神……

  而現在，他們的女神正回應著這份信仰，為他們戰鬥，為他們取勝，為他們謀求生存與繁榮的權力！

  龐大而純粹的信念，匯聚成無形的金色河流，浸透克裡特島的大地，讓這份信仰在每一寸泥壤和每一個米諾斯人心中深深扎根。

  ~~
  此時此刻，克裡特島，隱蔽幽谷中。

  當那位百怪之母臨死前的悲鳴，傳入耳畔，俄裡翁意識到不妙，如墜冰窟。

  怎麽可能？刻托居然輸了！
  而聽到那塵埃落定的歡呼，洛恩懸著的心終於放下，愜意地舒展四肢，朝向對面的俄裡翁流露出燦爛的笑容。

  “那麽，遊戲結束……”

  俄裡翁看向眼前氣勢節節攀升，邁步朝自己走來的身影，滿眼難以置信。

  他居然還沒有盡全力！
  ——跑！

  幾乎是在一瞬間，俄裡翁便做出了決定，掉頭衝向幽谷之外，直奔海面而去。

  只有進入海洋的領地，自己才有一絲贏的可能！
  然而，沒逃出幾步，尖銳的破空聲便從兩側襲來。

  俄裡翁心生警兆，下意識繃緊肌肉，狼狽地就地翻滾。

  “噗噗噗！”

  頓時，一柄森白投槍和兩支骨質箭矢險之又險地擦著俄裡翁的肌膚，貫透入他身後的岩石之中。

  緊接著，一陣令人牙酸的骨骼摩擦聲響起，兩柄戰刀和兩杆長槍順勢捅向俄裡翁的頭頸和心臟。

  “滾！”

  危機之下的海神之子，當即爆發出體內的海洋神性，在周身激蕩起深藍色的光暈，將兩側落下的戰刀和長槍震開。

  但此刻，後排三道由森白骨骼組成的怪物，已經換上了近戰的骨質武器，交替衝向前方。

  “龍牙兵！”

  俄裡翁看向四周似乎早早在此埋伏，外形有著蛇類特征的七個白骨怪物，不由咬牙切齒地暗罵。

  如果放在平時，自己倒是不怕這些黃金水平的召喚物，最多也就費點手腳的功夫。

  但眼下，自己正在逃亡，任何一秒的拖延，都幾乎是致命的。

  “都給我滾！”

  俄裡翁再度憤怒地激蕩神力，試圖不管不顧地衝開七隻龍牙兵的封鎖。

  然而，一道金影閃過，他的右腿隨之一疼，整個人都踉蹌地栽倒向地面。

  “汪！汪汪！”

  旁邊，一條狩獵成功的黃金獵犬發出歡快的叫聲，搖著尾巴，湊到主人的身邊，輕蹭褲腿邀功。

  看著那條靈性十足的黃金獵犬，以及垂下手撫摸狗頭以作獎勵的洛恩，俄裡翁幾乎目眥欲裂。

  這些，本該是屬於他的！

  都怪那個頑固的老家夥！都怪這個不知道哪裡冒出來的外鄉人！
  眼見無處可逃，俄裡翁將心一橫，右手迅速抽出壺中最後的三支箭矢，搭向了弓弦。

  “噗！”

  然而，一柄青銅長劍被甩手擲出，冰冷的鋒芒不僅斬斷了弓弦，更斬斷了他的右臂。

  頓時，溫熱的神血噴湧而出，濺了俄裡翁一臉。

  短暫的麻痹之後，劇烈的痛苦襲來，讓這位海神之子捂著斷臂，發出淒厲的哀嚎。

  “啊啊！手！我的手！”

  “別擔心，你很快就不痛了……”

  似是在寬慰的溫和聲音，卻讓人有種不寒而栗的恐懼。

  洛恩順手拔出地上的青銅長劍，笑眯眯地起步上前。

  捂著斷臂掙扎後退的俄裡翁眼見身後的惡魔已經追到了身邊，正毫不留情地舉起了手中的長劍，不由朝向天空，發出驚恐的呐喊。

  “父神，救我！”

  刹那間，萬裡無雲的天空卷集四方水汽，形成深藍的漩渦，如同倒吸的水龍卷，籠罩向空地上的俄裡翁。

  察覺到那其中蘊藏的恐怖海洋神性，洛恩不由臉色劇變。

  波塞冬！
  他居然沒有出現在正面戰場，寧願舍棄百怪之母刻托那個古神，也要保全這個半神兒子！

  然而，面對著那位海神的出手乾預，洛恩眸中厲色一閃，冷冽更甚。

  既然這麽受重視，那這個兒子就更加留不得了！

  “嗡！”

  森然的決意催動著青銅長劍的鋒芒，斬向前方。

  “父……！”

  此刻，眼見自己有了逃生的希望，水藍色光暈下欣喜若狂的俄裡翁，還沒來得及高興片刻，歡呼便戛然而止，身體猛地一顫，隨之爆出團團血霧，眸中的生機迅速泯滅。

  見此情形，天空中傳來了憤怒的咆哮，垂下的水藍色漩渦，化作一隻擎天巨掌，拍向地上膽敢冒犯神威的螻蟻。

  “混帳，你找死！”

  刹那，洛恩仿佛置身於萬米之下的深海之中，身體的每一個細胞，每一寸肌肉都在承受來自四面八方的瘋狂擠壓。

  隱約間，他甚至都能聽到自身骨骼碎裂和血肉崩解的哀鳴。

  神恩似海，神威如獄。

  不可直視，不可觸碰！
  因為祂們，便是天地間的秩序，世界的主宰！
  “哼~！”

  正當從天際落下的擎天巨掌即將把地上冒犯神威的螻蟻碾死之際，肅殺的冷哼在半空中回蕩，一柄金色的長槍隨之斬落，新月般的鋒芒割裂這湮沒世界的汪洋。

  “噗！”

  伴隨著沉悶的肉體撕裂聲，天空中的擎天巨掌被金色的槍鋒切斷，金藍色的血雨在一陣悶哼中淋灑而下。

  首當其衝的洛恩，被這突如其來的神液，澆淋遍全身。

  顱內祭壇之上的十二面骰滴溜滾動，無形的共鳴律動開來。

  刹那，四面八方的深海重壓消散一空，取而代之的是身體的血流仿佛鳴潮般沸騰湧動。

  從骨骼到經絡，從肉體到魂靈，都好似在承受著海水的一遍遍衝刷和洗禮。

  奪取一次波塞冬的海洋神權？
  原來，這就是我選擇出的……【偶然】？
  似有所悟的洛恩，喃語著放開了心神，主動承接這份辛苦得來的【命運贈禮】，腦內的意識逐漸被湮沒在激蕩的潮聲中。

  那失去控制的身體，也隨之栽向前方。

  然而，垂落的頭顱最終倒進了輕輕張開的懷抱中，柔和的低語在洛恩耳畔響起，醞釀著真摯的讚許和無盡的複雜。

  “辛苦你了……”

  聆聽到那熟悉的聲線，洛恩腦內最後的一絲清明也隨之繃斷，失去支撐的整顆腦袋埋入了一片柔軟和溫暖之中，心中留下最後的感歎。

  雅典娜，其實也蠻大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