豬油起了大作用。

  上等豬油很貴，但在汽船上非常有用——不但廚師可以用它來烹飪，而且豬油在鍋爐裡面還能迅速燒出高溫，只靠木柴和煤炭可燒不出足夠洶湧澎湃的高壓蒸汽。

  有錢的老爺們買了新汽船，如果想要進行競速比賽，那麽肯定還得額外準備十幾二十桶的豬油。

  這個竅門妖精們也懂。

  雖然納爾拉克從沒打算過使用“克朗號”競速，但他要開的那座“妖精工會從那個”裡面，那些複雜且耗能頗多的蒸汽機組，沒有足夠的豬油可沒法滿負荷驅動。

  這個妖精沒事就要囤積豬油，每當市面上這種貨物的價格降低，他都會第一時間跑去購買囤貨。

  因此，他采購的豬油或許質量沒那麽好（不適合烹飪），可是數量上卻絕對足夠。

  主打一個以量取勝。

  從沼澤街被莫蒂帶著傳送到了克朗號上，伯恩在跌進鍋爐甲板之後，第一眼就注意到了裝著豬油的木桶——

  豬雖然作為一種普通動物，居然對很多魔咒和變形術有著不俗的抗性。

  因此，不喜歡豬，幾乎是巫師的一種普遍共識。不列顛的巫師，甚至一度離譜地宣稱過，他們對豬排之外其他一切和豬有關的東西“過敏”。

  在服用“福靈劑”之後，伯恩福至心靈般地想到了該怎麽使用這些豬油，而當他將計劃講述給了歐音他們，這三個矮人則告訴他鍋爐甲板上的豬油桶，其實只是克朗號上面儲存的、這種物資的一小部份。納爾拉克那個妖精，在船上一共囤積了好幾十噸的豬油！
  於是，伯恩就趕緊帶著他們幾個跑到底層貨運甲板，盡可能多地將裝著的豬油的木桶都搬進了鍋爐甲板。

  等到覺得時候差不多了（福靈劑在起作用），直覺告訴伯恩是時候了，他立刻讓歐音他們離開了克朗號，暫時先回到岸上躲避一下。

  而他則當即念出了一句魔咒。

  “湯姆·裡德爾的日記本飛來！”

  也正是這個魔咒，將差點就被厲火燒到的湯姆從海爾波手裡逃脫出來，帶著它一路飛到了鍋爐甲板。並且，也同樣引來了那個海爾波。

  一見面，借助歐音三兄弟留下的那兩件“戲服”吸引了海爾波的注意，伯恩趁其不備便放了把火。

  熊熊烈焰先是點著了從“戲服”裡拋出來的、以加侖計單位的小桶，接著又點燃了後來搬到這地方的、還沒有經過分裝的、以英擔計量的大油桶！

  油脂發生了劇烈爆燃，不僅將鍋爐甲板變成了一片火海，形成的氣浪甚至衝開了最上層的颶風甲板，把整艘汽船變成了一座燃燒的“火焰山”。

  原本熄滅的鍋爐也被點燃了，排氣管嘶嘶地噴出兩道直插雲霄的白色蒸汽柱，高聳的煙囪裡湧出滾滾黑煙。

  克朗號的船身先是微微發抖，那是重型活塞進行衝程時的慣性所致，槳輪吭哧吭哧轉得很快，像是火車車輪，曲軸的震動不斷捶打著甲板。

  纏繞在碼頭上的纜繩，就好像被拉斷的皮筋一樣，嘭地一聲被拉斷了，汽輪從泊位上衝了出去，擠開了附近的停船，直接衝入泰晤士河的河心。

  伯恩騎著飛天掃帚衝上高空，俯瞰著這艘火焰之船，魔杖也被變形術變成了一把適合單手持握的爆彈槍。

  槍在手，彈在膛，敵在靶心。

  “啊、啊、啊、啊、啊——”

  接連不斷的尖嘯聲從河面傳了上來，那是海爾波的慘叫和怒吼。因為他發現自己居然沒法幻影移形了！
  滾燙的豬油流淌得到處都是，這本身就對巫師施法有著不小的影響。

  再加上，這艘克朗號的秘密“妖精工廠”裡面，還囤積著很多未經加工的妖精鐵礦原粉，一瞬間遭到高溫烈焰的炙烤，這種魔法金屬粉末表現出了它的特點——初煉時很容易熔化——妖精鐵粉一下子化作了鐵水，而且它們也流得到處都是，有些還滲進了鍋爐甲板。

  豬油＋妖精鐵水，兩者相結合，恰好構成了一種具備干擾魔法作用的強力組合。

  海爾波的幻影移形被打斷了。

  他還不甘心地嘗試了好幾次，結果因此而還出現了“分體”這種嚴重事故。
    如果不是他此時身體構造特殊，那些不定型的魔法油畫顏料具備重組能力，他甚至有可能因此而受到重創。

  可即便如此，他還是久違地感受到了鑽心的痛楚——不僅僅是因為分體，還因為他的身體遭到了烈焰的舔舐——魔法油畫顏料確實是不怎麽怕分體，可是它們怕火！

  豬油燃燒形成的熱焰，烤得海爾波的身軀像蠟燭一樣快速融化，他腳下的甲板上出現一幅五顏六色的詭異圖形。

  居高臨下，伯恩眯起眼眉的同時借重聽力捕捉，最終鎖定了在不斷像甲板上層跑去、企圖跳水自救的敵人。

  “燭炬帝志，洞滅魍魎！”

  他大聲念誦著對帝皇的禱文，這一次，他百分百確定手中爆彈槍所迸發出來的情緒是：機！魂！大！悅！

  嘭、嘭、嘭、嘭……

  因為附加了“恢復如新”這道咒語，所以爆彈槍的彈藥量短時間內像是無限子彈似的。

  而又因為這把武器的機魂大悅，所以伯恩也不需要考慮它是否會出現過熱。

  一顆顆拖曳著尾焰的子彈從天而落，就好一顆顆小號的導彈，它們全部攜帶著一種相同的熱忱——擊殺敵人，將榮耀歸於黃金王座！

  普通的子彈，出膛之後就只能依靠慣性運動。而從一把忠誠爆彈槍內射出的子彈，驅動著它們前進的燃料還有那無與倫比的忠誠。

  它們在飛行的過程中還在不斷加速，彼此間竟然還努力競爭著，以期望能夠讓自己拿到首殺之功。

  這些爆彈，不但有伯恩精確的瞄準指引，甚至還能主動調整飛行軌跡和角度！
  就如同忠誠不會辜負每一個忠誠者，這些爆彈也猶如一片雨幕，一股腦就劈頭蓋臉地罩住了正在逃命的海爾波。

  無一例外，全部命中！
  伯恩手中爆彈槍此次的急速輸出，爆發出的威勢，簡直可以和未來某大國火箭炮車齊射的場景媲美一二。

  爆彈命中目標之後，僅僅是爆發出來的余波，就像是擎天巨人手持一把無形的大錘，然後狠狠砸中了在泰晤士河中間行駛的這艘“小火輪”。

  以彈著點為中心，克朗號不僅直接被撕成兩半，這兩半船身甚至還都翹成了一個令人怎舌的角度。

  被伯恩夾在胳膊下的那本日記本裡，湯姆·裡德爾的虛體也被震驚得飄了出來。

  雖然他此時已經無比虛弱——甚至可以說時日無多——但是這個魂器的靈魂碎片還是激動得發出了一連串語無倫次的狂熱怒吼。

  “Yes！Yes！

  “就是這樣！就是這樣！能把那個沙灘之子乾掉，就是好樣的！”

  “伯恩·斯拉格霍恩，我承認你的強大，阿瓦達索命都沒有你手裡的東西好用！”

  這一下，就連伯恩都不由得感到一絲詫異，因為他其實也沒想到，那個怪異的巫師（他此時還不知道對方是海爾波）居然能把一向善於將偽裝自己成紳士的青年時期黑魔王給氣成這樣。

  “那他可真不是一般的人渣，”伯恩總結了一個評價，“不過，忠誠的爆彈槍射出的金屬洪流命中，那個家夥大抵應該也是活不成……”

  然而，就在伯恩以為這漫長的一夜總該過去了的時候，意外居然再一次發生了。

  “嗯？”

  泰晤士河的河面上，好大一片區域都漂起了著火的殘骸碎片，一些火焰甚至在河面上的油脂層上熊熊燃燒。

  可就在水與火的分界處，此時卻蕩漾起了一些漣漪，一個又一個圓咕嚕的東西從水面下探除了水面。

  那是一顆顆蒼白的頭顱。(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