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送神
  傳奇天團的行動方針，堪稱是感覺流+隨機應變。

  阿巴德負責感覺流，其他人負責隨機應變。

  這次也一樣。

  知曉了自己一行被針對後，眾人都等阿巴德拿主意。

  理論上，從聖邁拉就開始若即若離的神聖頌唱者這條線，是一個相對較為清晰的目標。

  找到其人，至起碼也能鏟除一批黑神的爪牙。

  不過就像之前夜宿高坡鎮，由羅博出馬，破壞了黑神的一個重要自補計劃，若是能一直這樣斬掉黑神抓資源的觸手，同樣也能令其日漸衰落，直至破產。

  並且這麽搞，也符合眾人之前就商討過的、不與漸瘋黑神正面碰撞的策略認知。

  因此，順著新出現的線索反擊，或許也是條路。

  法魯克倒是為此提醒了一嘴，說：“既然黑神已經針對性的安排了這麽一出，那麽極有可能會根據我們的應對，布置更多的後手……”

  說白了，這條路有可能通往陷阱，這就有需要阿巴德的才藝了。甚至於，阿巴德的未必不會被針對，畢竟他們跟黑神也算是‘老朋友’了，他們的個人信息，極有可能已經在過往的互動中泄漏。

  羅博對此倒是無所謂，他自恃有王炸級的底牌，中陷阱後還想著能反敗為勝、這或許有難度，可自保，大約是能做到的。

  然而，接下來發生的事證明了那句箴言的正確性：弱小不是生存的障礙，傲慢卻是。

  原來，黑神在被毀了老巢後，痛定思痛，做了一個超乎尋常的決定，那就是不計代價，向羅博報復。

  一般來說，神靈都算是那種韌性超強的人生玩家，長生久視是祂們的真正底線，為了保證這一點，面皮、家底等在必要時都可以犧牲。

  然而，黑神是一個本就在漫長歲月的煎熬中，逐漸走向瘋狂的神。

  而黑羅博的炮轟老巢，成為了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捆草。

  所以黑神不是羅博他們以為的漸瘋，而是直接精神崩潰。

  這裡有一個需要點出的隱情，就是黑神的成神之路，不似後來的各神系的信仰神祗。

  後來的信仰神祗大都起於微末，步步生蓮、從千軍萬馬中殺出來的勝利者，祂們的競爭智慧和內心的堅韌，是經得起考驗的。

  只不過事有正反利弊，這些來自凡世、通過各種卷而升格的神靈，也因為太接地氣，欲望多且雜，更容易迷失。就像豪華版的凡世權貴，屠龍者變成惡龍……

  而黑神的誕生及成長，更凸顯‘好運道’這個說法。

  祂雖然是域外智慧種修複飛船而培養的工具人的一員，但祂的成神之路並不曲折，更像是陰差陽錯而促成的繼承者。

  黑神的主要問題，是在被時代淘汰的過程中，心態扭曲了。

  祂其實是想了很多辦法去適應新時代的，但有些東西祂沒辦法割舍，而割舍這些東西恰恰是適應新時代的關鍵，一如某個站著活了大半輩子的人，被要求余生跪著活。

  鞠躬、陪笑、說拜年話……你覺得你犧牲很大了，但人家就是要你三拜九叩，每次皆如此。

  大概就是類似的情況，只不過要祂跪著活的，是天道。

  從天道的角度看過去，這件事就像是體制改革，最初建立時的草台班子，不再適合後期的發展需要，該放權就得放權，從而細化職責，也令細化後的職權更有活力和積極性，產生更大的效用。

  而這種收權和管束，就跟個體的利益產生了衝突……

  作為古神，黑神的權柄，主要體現在對某些敏感法則的掌握上。

  比如因果、比如命運，比如時空。

  是，由於被天道各種針對限制，黑神手中的這些‘原始股’用一點就少一點，甚至這就是祂與眾不同的底蘊，一旦過分消耗，祂的下場就不是泯滅於眾那麽簡單了。

  但，有理智時，祂會特別計較這些，瘋的時候……那就跟含著金湯杓出生的人暴怒時各種拿珍物撒氣差不多。

  總而言之，羅博出現了一個認知錯誤。

  那就是他只是膚淺的了解到黑神曾是域外人修複飛船時培養的工具人。

  之後，他並沒有深入了解內情。

  因黑羅博試圖以缸中腦的支配權玩花招，以至於觸發保護機制，本魂親臨，直接向自然獻祭。

  這就導致有關黑神的相當一部分信息就此消失。

  羅博自己卻因為傲慢，用人類社會那一套勾心鬥角，將黑神腦補成野心勃勃的銀幣梟雄。

  然後他覺得這種人格，無情無義，能屈能伸，為了達成目的不擇手段，有機會就謀權謀財……

  試問，這樣的人格怎麽會意氣用事？就算偶爾有，那也是有錢任性，真要涉及性命攸關的事，這種人格既無恥又苟慫。

  顯然，他低估了決絕狀態下黑神可以有多瘋，也低估了一位古神的真正底蘊。

  失之毫厘謬以千裡，他的分析出現了更多偏差。

  他以為黑神安排的瓦古赫之行，是利用自身也優勢，挖墓找錢，貼補老巢被毀的虧空。

  實際上那是黑神付出巨大代價布置的一個舞台。

  這個舞台不為別的，隻為讓諸神看清羅博究竟是個什麽東西。

  “命運！不瞞諸位，阿巴德的‘命運之握’，是我安排的。為的就是營造一種他們差一點就可以贏的假象。

  實際上只要我願意，差一點就會是始終差一點，不管嘗試多少次。

  但是，當命運之外的存在介入，一切就會變得不同……”黑神雖然瘋了，卻與常人的瘋狂失智不同。

  祂的瘋狂更像是一種違背固有人格的決絕，祂人格中理智的部分會自行集中，在需要的時候發揮作用。

  祂的瘋，更像是報復社會、反人類、反文明的極端份子的豪華升級版。

  祂做出了偌大的犧牲，扯開了諸神的遮羞布。

  這遮羞布之前在萬神殿曾經使用過。

  就是萬神殿警鍾大鳴，穹頂顯現彗星滅世那一次。

  諸神都是目光短淺的傻嗶，不知道有些危機最好扼殺在萌芽中？

  祂們當然不傻，相反，祂們是太聰明了。

  祂們知道跟天道大勢對抗是件多麽恐怖的事。

  也隱約清楚跟域外存在撕嗶是件多麽有風險的事。

  這個宇宙是有些特殊的。
    能數的著的，瓦古赫的建立者，域外失事飛船；滅界軍團；旺仔，來自域外機械神境的第七智械軍團軍團長；來自地球、帶著魚盆這等超級寶物的羅博。

  這就四個了。

  而以諸神的長壽和身份地位，自然知曉更多這方面的秘辛。

  所以祂們不是傻，而是深知深畏，以及奸滑，事情出在誰的地頭，就由誰想辦法解決。

  祂們給基恩神系施壓，要求其解決問題。

  結果彗星滅世從即將成為‘必然未來’，退了一檔，變成‘可選未來’。

  緊急度下降明顯，諸神也願意給基恩神系更多的時間處理問題。

  祂們自然是沒安好心，而是像坐視鷸蚌相爭，自己做漁翁。

  且這是個不言而喻的陽謀，就是擺明了欺負基恩神系虛弱。

  而從該事件到現在，也不過幾個月時間。

  以諸神的時間認知，出門赴宴的花費，往往都不止幾個月。

  但現在，黑神不僅不計代價揭了羅博部分的老底，還願意當冤大頭，成為對付羅博的主要出資人，以至於諸神都覺得這事已經水到渠成，若是就這麽錯過，以後怕是要大大的後悔。

  “我不說什麽‘我的今日，就是諸位的明日’的挑撥離間的話。我只希望諸位好好想想，自然與這位外鄉人的親密互動的背後深意。”

  諸神面沉如水，目光深幽。

  黑神用時光回溯之法，讓他們見識了穆薩的常態和外神之態（舊支化的黑羅博），也見識了三德子和穆薩的聯系。

  然後無需黑神多說，祂們便能分析出:外鄉人羅博，既然可以是自然聖子的同時，還能是黑化後有能力直接炮轟星界神墓的外神，那麽也可以是之前搞出偌大風雨的淨夜者。

  總之，有天道背書開掛，許多匪夷所思，就成為了可能。

  而天道借來一把如此鋒銳的短刀，嘎嘎亂殺，祂們怎能不多想？怎敢不多想？
  就這樣，一場諸神合謀達成。

  滅殺？

  不！不！不！諸神跟凡世的那些短壽種可不一樣，祂們對大道法則，對自然眷顧，深知深畏。

  祂們知道，有天道垂青，又正逢連戰連捷，現在的羅博可謂自信昂揚、鴻運高照，不是如有神助，而是天命加持。

  這樣的Buff，傾盡祂們的現管玄之又玄的存貨，也無法抹掉。

  所以，抹殺，計劃再周密，也高概率失敗，天命加持的命運之子，總能尋到那一線生機，讓敵對者虧到吐血。

  不但不能抹殺，最好連那個心思都不要有。

  因為祂們生活在天道之下，強烈的殺機，被天道感受到，會向命運之子預警，乃至編織命運。

  強者的主角感應，心血來潮，是自身與外界互動產生的，並且不光是自身的分析機制牛嗶，還包括外界的信息賜予。

  而命運編織，更是會讓人好運頻頻，或霉運連連。

  所以，對付被天道垂青的目標，很難很難。

  但還是有辦法。

  比如說黑神的提議：送神！

  “這個外鄉人，仗著自然眷顧，玩的很大膽，神魂初成，就敢大比例切割意識人格，多線行事，提升效率。

  我們就利用這個操作的短板，放逐他！”

  更細節的說，這個計劃很討巧，比喻的說，就好比本就人馬不多，還玩分兵，就很容易被各個擊破。

  黑神的提議，是放逐最活躍的當前人格。

  這樣，由於基底人格（本魂）尚在，不太容易觸發天道的強力干涉保護機制，尤其是黑羅博的舊支狀態，可謂最強點也是最弱點，舊支狀態能最大限度的不受保護主物質位面的法則影響，可以炮轟星界神墓，反過來，天道想要保護舊支狀態的羅博，也有諸多不便。

  諸神十分認可這個計劃，並且紛紛獻計獻策，完善具體計劃。

  實際上說來了也簡單，就跟東方列車謀殺案一樣，所有人都是凶手，每個人完成自己的分內任務，付出不多，效果卻極佳。

  關鍵就在於自私自利、勾心鬥角、心懷詭胎、精明算計成了習慣。

  現在黑神甘當冤大頭，為行動的關鍵耗費買單，本就將最大的一塊擋路石搬掉了，剩下的各自小小出血，卻能搞定心頭大患，這買賣是自然做得。

  諸神每位都出一份法則之力，於是湊齊了密度極高的法則閉環。

  這就是牢籠，也是渡船，送神、或者說放逐外神用的。

  還有神靈負責開啟跨大洲之門。

  就是從基恩大陸以外，掉雙花紅棍。

  這些雙花紅棍本就是問題人物，桀驁不馴，反正要加以處理，這次正好發揮死士作用。

  告知他們，只要參與這次任務，哪怕最後失敗了，但只要確實盡力了，那麽舊帳就一筆勾銷。乾的好，解除束縛，放其自由也不是不可以。口說無憑，願立真名契約！

  這樣的大餅，那些野心勃勃的桀驁之輩，是無法拒絕的。

  殊不知，將之一竿子放逐去本宇宙之外，契約再牛掰也當場失效。

  就這樣，一個看似漏洞百出的前置線索，緊接著畫風突變，阿巴德他們直接被結界困住，而羅博卻要獨自面對六名聖域級的紅棍聯手。

  聖域的格位，是跟半神劃等號的，往往其不止一項屬性頂到了主物質位面的天花板。

  就像那句話說的：之所以靠100分，是因為這卷子最高分只有100分。

  六門主課，至少三到四門是滿分，隻以屬性數據看，神靈的分身在主物質位面，也不過就是這種水平，弱等神力以下的分身，甚至還不如。

  這樣的豪華真容，穆薩這個偽傳奇號自然打不過，介於對方準備充分，逃都有困難。

  於是，路徑依賴，羅博再次激活黑暗面。

  黑羅博因為瓦古赫事件，一肚子邪火，卻又知道胳膊掰不過大腿，暫時需要隱忍，從而保持他這個黑暗人格不至於被打散重組（實際上羅博本魂正是利用他的這個思路，讓他當一頭好牛馬），於是邪火向外撒，就準備教這幫‘催肥’而成的高階打手做人。

  然而，諸神在這個時候出手，假借大義，送飛落到鍋裡的外來臭肉出鍋，不用謝，我們就是這等急公好義、努力維護本宇宙純粹性、和祥和秩序的好孩子！

  等黑羅博被突然而至的、密度如水的乳白銀光籠罩，才忍不住罵了句：“該死！為了送爺離開，棺材本都砸進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