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荒誕的命運，卑微的野草

  轟隆一聲響。

  宛如從天而降如來神掌。

  林克這一拳，捶在剩一半防禦強度不到的護罩上，僅僅被阻斷了片刻。

  震天響的動靜過後，3環防禦巫器的護罩像不自量力擊打石頭的雞卵一樣，嘩啦碎裂。

  之後再無阻滯，一路長驅直進。

  林克的拳頭與烈焰與金屬商社隊長的額頭髮生了親密接觸。

  能夠成為隊長，此人也是個同齡人中的佼佼者。

  無論是天賦、心性、勤奮、資源，各方面都不會差。

  瑞沃索思學院近五年來，也就只有一個蘭妮.泰勒和一個蒂芙尼.科隆納可以勝其半籌。

  隊長的本命巫術雖然不是戰甲類，偏向輔助性質，但也具有一定的卸力的效果。

  身上穿的是不弱於瑞沃索思學院的“捍衛者3202”的頂級1環套裝。

  他懷裡還揣著，類似林克從帕羅賢者那裡得來的那種可以被動激發的2環防禦巫器。

  電光火石之間，也及時反應過來，施展出了兩門1環巫術。

  體表瞬間覆蓋一層極薄但韌性十足的金屬塗層，表現得像變種人鋼力士。

  塗層之外，則是熊熊烈焰，如同復仇焰魂。

  一攻一防，既要防禦，也想反擊。

  至不濟，好歹能造成點傷害，以此挽尊！

  砰的一聲。

  頂級1環套裝、2環防禦巫器、韌性十足的金屬塗層、本命巫術，全部疊加起來，都沒能抗住0.5秒鍾，就在鐵拳之下徹底崩解。

  下一瞬間，隊長的腦袋直接爆裂開來。

  紅的血液、白的腦漿混雜著骨渣肉塊，四下胡亂濺射。

  熊熊烈焰拿全身覆蓋戰甲的林克沒辦法，正好灼燒這些碎屑。

  拳頭再往下捶，便是隊長的軀乾。

  雖然沒有落得與腦袋同一個下場，卻也四分五裂。

  原本有著大好前途的隊長就這麽死了！
  死得極為輕易，毫無還手之力。

  死得不像是一個一級正式巫師，反倒像路邊野狗，毫無尊嚴。

  死得毫無價值！
  林克的拳頭穿過隊長的腦袋與軀乾，轟到了地面上。

  強勁的環形衝擊波向著四面八方擴散。

  氣浪蒸騰，灰塵漫天。

  地面向下凹陷，擠壓出一大塊堅硬的“泥板”，然後裂出蜘蛛網似的紋路。

  烈焰與金屬商社隊伍其余九名隊員，齊齊被地面“泥板反彈的巨力震飛起來。

  人懸在半空，口中狂吐鮮血，徹底失去了重心不說，腦袋還眩暈宕機，根本無法做出有效的舉動。

  林克揮手召出一片水幕，熄滅被強勁氣壓吹得僅剩零星的火苗，洗去沾染在戰甲表面的汙漬，長身而起，傲然屹立。

  這一拳，蘊含著接近普通二級巫師極限的精神力與魔力增幅，以及一個發育到第三階段的“小世界”大半源力。

  換算成攻擊類巫術的衡量標準，相當於3環巫術的攻擊強度。

  三環巫師隨手一擊的威力也不過如此！
  烈焰與金屬商社隊伍，底牌盡出，照樣接不住！

  而接不住的結局，就是如此淒慘。

  “WhooHa！”

  茉莉領著“幹啥都自由”，費盡吃奶的力氣，用掉一切能夠提速的巫術和巫器，才在這時將將趕至。

  剛來到戰鬥現場外圍，就目睹了林克一人殺穿烈焰與金屬商社這支隊伍所有防禦的狂暴一幕。

  “幹啥都自由”的士氣瞬間爆棚。

  巴克帶頭狂喝一聲，雙眼通紅，脖子上青筋乍起。

  像一頭嗜血惡狼，迅猛撲向林克特意控制了拳擊余波，留下半條性命的九人。

  林恩則是悶不做聲，抬手就是一發樸實無華的水系1環巫術“高壓水槍”。

  有巫術不用，學大佬用拳，傻嗎？

  真以為誰都能像大佬一樣，以元素巫師的身份，兼修真靈巫師體系，還可以像煉體巫師一樣狂暴近戰？
  想什麽美事呢？

  其他人，除了負責後勤的茉莉與負責醫療的貝蒂停下腳步，都緊接著用出最拿手的攻擊類巫術。

  搶先攻擊懸在空中無法動彈的活靶子。

  大佬都做到如此地步了，他們要是讓活靶子多活片刻，都算表現拉胯。

  隻一眨眼的功夫，烈焰與金屬商社隊伍余下的九名成員，或被切割成好幾截，或被活埋窒息送葬，或被熾烈的光線燒成焦炭，或被粗大的木樁釘在龜裂的地面上……

  各有各的姿勢，各有各的死法。

  隻一個照面，就此團滅。

  從頭到尾，連像樣的反擊都沒做出。

  是他們太水了嗎？
  不。

  是林克太超模，太變態了！

  “我屮！”

  外界，歌劇院樣式的建築裡。

  暗影城的領隊，蛇一般陰冷的男子蹭的一下站起身，口中狂吐芬芳，“我屮，我屮，我屮！”

  毫無先前那般陰陽怪氣的悠閑姿態，顯得粗俗不堪。

  陰冷男子指著珊朵拉，手指顫抖著，嘴唇哆嗦著：

  “這他媽的能是一級巫師？
  你自己說，這他媽離了大譜的是一級巫師？
  別是你們瑞沃索思學院輸不起，作弊，派了一個資深二級巫師，混了進去吧？
  啊？
  這樣變態的攻擊力度，連你我這種資深二級巫師，都他媽打不出來吧？
  啊？”

  被先前那狂暴一幕刺激得太過頭，暗影城領隊陰冷男子隱約有失去理智的跡象。

  說話語無倫次，胡亂怪叫，只顧著發泄情緒了。

  珊朵拉此時也目瞪口呆，萬分震驚。

  她在懷疑人生，懷疑自己。

  就像烈焰與金屬商社領隊，三點女巫維娜說的那樣，珊朵拉一向自詡自己眼光卓絕。

  誰曾想，居然在林克.格蘭德身上，看走眼兩次。

  第一次征召，她看中的是林克的藥劑學與生化研究方面的天賦與能力。

  因此，在蘭妮轉述林克沒有投靠她的想法後，就熄了發出招募邀約的心思。

  她當時想的是什麽？
  三條腿的蛤蟆不好找，兩條腿的男人還不好找嗎？
  如果真的想要招募一個藥劑學與生化研究天才，以她的身份、地位，還會缺這麽一個技術性巫師？
  第二次，也就是這次征召，她確實是看中林克的實力與團隊。

  但是，面對三點女巫維娜的出聲嘲諷，珊朵拉做了什麽？
  她自然而然地以對待家仆的態度，對待林克.格蘭德，高高在上，頤指氣使。

  就像她平時對待蘭妮.泰勒差不多，做這做那，往東往西。

  還敢不服從？
  想不想要資源了？
  她萬萬沒想到，

  她以為林克.格蘭德沒有回應，沉默以對，只是在強行保留尊嚴，

  但人家心中是真有一股子心氣，與支持這股心氣的實力！
  珊朵拉甚至覺得，撇開母親給的幾樣保命巫器，公平對決的話，自己不是林克.格蘭德的對手！

  坐在珊朵拉身旁的蘭妮.泰勒此時雙眼呆滯，怔怔出神。

  她終於想明白，自己與林克.格蘭德之間，相差的是什麽了。

  不是天賦，不是勤奮，而是心氣。

  林克.格蘭德從一開始選擇的就是獨立自主，做大做強。

  而她蘭妮.泰勒呢？
  一開始，她也是打算走這條路的。

  只不過中途轉換了想法。

  先是想學著林克，攀上帕羅賢者這條線，吃一吃“新血互助會”的資源與人脈。

  後來無果，沉寂了很長一段時間，直到珊朵拉發來招募邀約。
    蘭妮一查珊朵拉的背景與身份，認為這是遠比帕羅賢者更粗的大腿，毫不猶豫就選擇抱上。

  到了這時，蘭妮赫然發現，抱不抱大腿無所謂。

  林克.格蘭德也抱過大腿。

  但是，抱大腿的同時，心氣不能缺。

  蘭妮.泰勒猛然驚醒，自己缺了林克的那股以我為主，無雙無對的心氣！

  以致於遲遲無法完全發揮自己五等上的資質！
  烈焰與金屬商社領隊，三點巫師維娜，震驚之下，掌心下意識湧出一股橙色的火焰。

  “啊！！！！！”

  原先被三點巫師肆意蹂躪臉龐的男寵立即發出一聲慘叫。

  雙手撲騰著，想要撲滅身上的火焰。

  但是，巫術火焰豈是那麽容易就能熄滅的？

  早就被鎖住了精神力與魔力，無法施展巫術的男寵，就這麽嚎叫著，在幾秒鍾時間內，燃燒殆盡。

  整個房間裡彌漫著一股焦香與惡臭混雜的刺鼻氣味。

  不待其他人吐槽或責罵，三點巫師維娜一揮手，立即將氣味驅散。

  然後下意識從腰側小包包裡掏出“空氣清新劑”，輕輕一噴，潔淨空氣。

  做完這些，三點巫師維娜才真正走出過於震驚的狀態。

  她扭頭，死死盯著珊朵拉，卻一言不發。

  相較於之前拿金絲眼鏡小白臉林克.格蘭德調侃過的兩位，白塔聯盟和美索不拉達大學的兩位領隊，反應則沒這麽誇張。

  美索不拉達大學的領隊，僅僅只是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睛，身體往後一仰，靠坐在椅子上。

  不再去看實時影像，而是痛苦自閉。

  為什麽瑞沃索思學院總是不缺天才，總是能冒出不合常理的天才？

  而曾經的老大哥美索不拉達大學，卻一點又一點，不斷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衰落下去？

  不看了，看多了心累。

  就這樣吧。

  白塔聯盟的“學者”領隊，用力合上手上的大部頭書籍，上身往前傾了一些，仔細盯著實時影像中的林克，喃喃自語起來：
  “完美的巫師！

  這就是完美的巫師！

  什麽元素，什麽真靈，什麽煉體，什麽智械，什麽禦獸，統統都是細枝末節。

  能量與物質，才是本質！

  誰說拳頭就不是巫術？
  誰說拳頭就不是巫術！
  我一定要得到他，把他開膛破肚，剖心挖肺，做成標本，陳列在我床頭。

  我一定要得到他！”

  “學者”領隊猛地看向珊朵拉，眼神無比熾烈，語氣無比狂熱：

  “珊朵拉，把他賣給我！

  伱一定要把他賣給我！
  我可以竭盡全力，說服我祖爺爺，讓他支持你們瑞沃索思學院。

  你一定要把他賣給我！”

  珊朵拉冷冷地瞪了一眼發瘋的“學者”，沒有回應。

  蘭妮.泰勒低下頭，借著這個動作，掩飾自己又被震驚到的心神，以及不知為何生出的惶恐與痛恨。

  或許，是因為物傷其類？

  原來在這些各家頂級巫師組織的“大少爺”、“大小姐”眼裡，自家或別家的年輕天才巫師，是可以像貨物一樣，隨意販賣的啊。

  即便珊朵拉剛剛沒有回應，甚至還冷冷瞪了一眼。

  但是，跟在珊朵拉身邊近半年，蘭妮已經摸清楚了一些珊朵拉的習慣與細微表情。

  蘭妮敢肯定，珊朵拉剛剛下意識考慮了賣掉林克.格蘭德，是否會劃得來！

  這樣的話，什麽時候，自己會不會也像一個貨物，被人討論購買與販賣呢？

  比賽世界。

  林克環視一眼戰場，以及拿到了人生中第一次真實擊殺的幾名嫡系成員，漠然吩咐道：“迅速打掃戰場，馬上轉移。”

  撂下這句話，林克向茉莉所處的位置走去，對隱隱有些不自然的貝蒂說道：“你也去打掃戰場，唔……你負責處理屍體好了。”

  “是，大佬。”

  貝蒂臉色微白，卻還是毫不猶豫地答應下來。

  她不是沒有接觸過屍體，也不是沒有接觸過戰鬥，更不是沒有接觸過傷亡。

  只是沒有像現在這樣，親身面對一個血腥至極的戰場罷了。

  “何必呢？讓她慢慢適應就是了。”

  待貝蒂忍著惡心，開始堆疊屍體碎塊，或焚燒，或掩埋，茉莉忍不住問道。

  她覺得林克剛剛逼迫貝蒂，去直面血腥與殘酷的做法，過於冷硬了一些。

  不是很讚同這麽做。

  林克抬頭看了一眼橫亙在此方荒蕪世界天空的三輪“太陽”，幽幽解釋道：“我的預感告訴我，如果不殺伐果斷一些，我們會陷入大麻煩。沒有那麽多時間，讓她慢慢適應了。他們必須盡可能快地提升一波，才能不拖我……”

  這句話戛然而止，沒有說完。

  茉莉是知道林克的預感向來很準的，於是不準備再說些什麽。

  想了想，她主動走下去，和其他人一起收拾戰場。

  過了沒多久，戰場打掃結束。

  “幹啥都自由”啟程，在林克指引下，向著荒蕪世界劃出的比賽區域中央方位行進。

  安全圈逐漸縮小，肯定是從外而內。

  往中心走，不會出錯。

  “林克，有件事，我覺得你得知道一下。”

  靜默行進中，茉莉突然出聲，語氣極為複雜。

  她負責隊伍的後勤。

  打掃戰場得來的戰利品，自然就會她整理。

  在一本不知道是誰寫的日記裡，茉莉翻出了一則與她和林克稍微有些關系的消息。

  “什麽事？”

  林克快走一步，與茉莉並肩。

  既然已經打破靜默了，乾脆直接開口詢問，沒有使用“心靈傳訊”。

  “你自己看。”

  茉莉把打開的日記本遞了過去。

  林克接過一看，隨即沉默無語，心情幽微。

  日記的主人，在其中吐槽：
  烈焰與金屬商社純粹只服務於幾大核心家族，普通成員毫無人權，被瘋狂剝削不說，還無法保證自己的清白。

  單他這一屆，就有不知道多少人，沒能逃出女魔頭維娜.墨索尼裡的魔爪。

  不是被榨乾，就是被燒死。

  他在學徒時期唯一的好朋友，吉姆尼.亨德裡克斯，在咬牙堅持了兩年後，依然沒能抗住無所不在的壓迫。

  最終屈服，最後被燒死，連骨灰都沒剩下。

  他按照吉姆尼出事前似乎有所預感，特意做出的安排，給暗影城一個名叫克裡斯蒂娜的人寄出了一封信，然後給吉姆尼立了個衣冠塚。

  這一篇日記的最後，是一段感慨人生命運的話：
  “我們生來如同野草，任人踐踏。”

  “就連死後，都會被燒成灰燼。”

  “我又會因何死去？”

  “死在何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