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無聲的離去

  鬼霧散開，聚在一起的埃也完全化成了氣狀物，飄散遊離在空氣之中。

  它們並未死亡，只是朧的許願，讓它們付出的代價無比巨大。

  本能驅使著它們要快速尋找到可寄生的生命體。

  朧也感受到了自身被賦予的能力，穿越時空的能力。

  只不過…對於想要打開兩個世界壁障這種事情來說，他得到的能力太薄弱了。

  他是故意將願望說成是‘隨意穿越時空’的，這種沒有限制的要求，會最大程度榨取埃的規則之力。

  不可能真的達到。

  接下來，他就要將自身所掌控的規則之力，用以維系和放大埃的規則，加強自我穿越世界的可能性…想要規則之力產生效果，就必須構架出一個完整的規則方程式，包括需要完成的條件等等，沒有任何過程的自我使用，是很難產生效果的。

  但朧在規則之力中，融入的意志就是‘穩定’，沒有其他。

  雖然規則之力產生不了效果，但對埃賦予他的能力，進行維系與補充，稍微能提升一點作用也足夠了。

  “這種程度，恐怕…只能是隨機了。”朧感受了一下自身的狀況，喃語道。

  有這種效果，已經很不錯了。

  想要指定穿越世界，太過癡人說夢。

  單獨靠埃，以及他的個人能力，想要無視時空壁障…就是在做夢。

  如果連他都能做到，那麽樹神和魔王之流，早就脫離暗黑大陸了。

  之所以朧能成功，就是因為他是穿越者，靈魂已經經歷了一次穿越的洗禮，有一定的適應性。再者，就是他在靈魂上的造詣…樹神雖然無比強大，對能量的駕馭和掌控無法想象，但術業有專攻，未必在靈魂這門‘學科’上就比他強。

  至於魔王…雖然也通曉靈魂之力，但與朧相比，還是有一些差距的。

  且魔王自身的靈魂，沒有朧的特殊性。

  因此，穿越這種事，只有朧能做到。

  至少目前為止，是這樣。

  “靈魂減重…我現在的靈魂之所以這般強大，大部分都是因為念能力附加的數值，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將附加的‘裝甲’給拆卸掉，只剩下最為真實的靈魂本體，散掉大部分的生命能量。在此之前，要釋放一些靈魂之力充當護衛，進行保護，一旦分裂靈魂，實力就會大降…在這片陸地上還是很危險的，畢竟尚有半年的時間。”

  “另外就是…在保留靈魂最核心的本體後，想辦法給下一個世界，留下可用的底牌。”

  朧說著，體表散發出一縷縷黑霧，凝實成了幾道靈體。

  正是蟻王梅路艾姆、尼特羅以及貓女尼飛比特。

  “我會賦予你們靈魂生命的特性…但在我能力消失之後，你們存活於世的時間也就不多了，單純是依靠這些我外放而出的靈魂能量來維持，但這種能量與我無關，就好像沒了根的花草，在我走後，你們最好是能找到生命進行奪舍或寄生，否則…早晚都會消失的。”

  朧望著三具靈體，平靜道。

  三道鬼魂身軀，被龐大的靈魂之力所充斥，變得猶如實體一般。

  起初雙眼都十分空洞，但隨著朧的言語，漸漸泛起了‘智慧’的光芒。

  言畢，三具靈體相繼拜倒在了朧的身前。

  接著，朧就開始行動了。

  他盤坐在地，開始剝離自我的靈魂。

  這個過程無比痛苦…常人根本無法忍受，就好像自己手持刀片，一點點從身上刮下肉一樣。

  如果是單純的吸收、成長，渾然一體，那麽…卸下自己的靈魂體量，將是一個十分浩大的工程，別說半年，就是幾年的時間恐怕都不夠。好在錘石、賽娜和艾克的幾種能力，都是走了後門，是運用媒介所獲取到的，不是與生俱來。

  他原本的念能力，‘無盡幻想者的遊戲寶庫’！
  ‘一刀又一刀’的削下自己的靈魂，讓朧因能力而改變的血肉，也迅速變弱，氣機萎靡。

  他與三個靈體之間的聯系，意識間的溝通，也在緩慢消失…不過，三具靈體依然在保護他，沒有離開。

  它們三個靈魂生命，可以看作是朧犧牲了自我，在離開暗黑大陸前，給這個世界留下的贈禮，是他親自孕育出的一種‘生命形態’。

  半個月後，朧個人的生命能量降到了史無前例的最低點。

  甚至都比不上他前往暗黑大陸之前的水平。

  短短十幾天的光景，他整個人瘦了一大圈，骨肉嶙峋，臉上也沒半點血色。

  滋啦滋啦。

  但他身前的空中，卻傳出了一陣陣異響，好似濺起了電光一樣。

  一個又一個許久不見，色彩斑斕的數據塊從空氣中彈出。

  伴著時間一點點過去，數據塊中心的一個圓形黑影，宛如被一支無形的畫筆描繪著，漸漸顯露出了樣貌。

  開機鍵！

  人臉按鈕！

  “正…在…開…機…”

  聽著闊別漫長歲月的聲音，朧露出了笑容。

  減負成功！

  可以開始第二步了。

  依靠現有的能力，為下一個世界鋪路。

  有點麻煩的是，他現在已經對靈魂能量，體會得沒那麽清晰了，更沒辦法隨心所欲的控制。

  好在，畢竟是曾經擁有過的手段，哪怕現在已經被剝離掉了…依然殘留有經驗和一丟丟的感知。

  只能憑借直覺來了。

  想辦法將無盡幻想者的遊戲寶庫，這個能力，融入到自我的靈魂中。

  可以攜帶走…

  相比他從地球穿越到這個世界時，靈魂多了點東西。

  也算是全職獵人，給他的伴手禮。

  “以自己現在的狀態，沒辦法創造和設定出堪比聯盟一樣的遊戲了…為了能夠穿越成功，越簡單…越好。太過複雜的話，時空壁障也不會‘放行’的。”

  “自己既然是具現化系的能力者…那麽…”

  “呵呵。”

  朧凝視著人臉按鈕，眯起了眼睛。

  …

  一年之期的最後一天。

  朧徹底收工。

  準備就緒。

  朧打開了系統。

  面板上的各項評級，都已經成了灰色狀態。

  停留在了他靈魂減負之前。
    “希望將來有一天，還會回來吧…繼續這沒完成的旅程。”朧一聲輕歎。

  能否穿越成功，他也不敢保證。

  自己是盡了自己最大的努力，也很有可能靈魂徹底迷失在時空亂流，在某個碎片化的世界裡隕滅。

  “無上意志涵蓋很多層面…縱觀自己穿越至今，似乎追求的都是個人意志，以自我為極致，為主導…但這，以它的話來說，只不過是無上意志的顯現之一…”

  朧微微一笑。

  話裡所指的它，自然就是樹神。

  “如果讓伱給我評分的話，你會打多少？”

  朧對系統說道。

  面板上浮現出一個數字。

  60分。

  “剛剛及格嘛…”

  朧搖了搖頭。

  “那還有什麽意志，需要我去成長，去履行…代表我的意志，代表源自地球的信念。”

  面板上再次變化出兩個字。

  傳承！

  傳承的意志。

  朧一愣。

  的確，縱觀他在全職世界所做的種種，縱然改變了一些人類世界的權局，包括獵人協會的處境，還有黑道。但是，實際上，他這個人對於人類世界的影響，十分有限…他的個人意志，一直肩負在自己身上。

  而且，他只是想要變強，通過自己的能力…既然如此，這種意志就不需要傳承，也不需要分擔，根本沒有傳遞的必要，他只是證明了自己，僅此而已。

  也隻想要證明自己。

  相比較之下，尼特羅的傳承意志，更有著深遠的影響。

  說句不好聽的，現在的人類世界不曉得繁衍到了哪一代，但後世的人們興許會記得尼特羅，但未必能夠想起他…尤其是獵人們。

  哪怕朧所做的一切，所達到的成就，是尼特羅無法比的…但在某方面，老頭的思想和意志傳承，會在歷史長河中，更好的延續下去。

  而朧，總有一天，會被遺忘掉。

  就像尼特羅曾經對他的評價，說他是一頭獨狼，既然是獨狼，肯定是以自我為主的。

  “傳承…群體性嘛，與個人意志相比，傳承意志確實也很重要。”

  朧明白了。

  傳承，是指一種薪火傳遞，所秉承的信念。

  朧倒確實收了‘徒弟’，光頭和酷拉皮卡、門淇幾位隊友，甚至小傑也算。

  然即，他只是教會了這些人擁有力量，卻沒有任何思想。

  因為不需要…朧不需要他們履行什麽意志或責任，也不想改變他們。

  他想要完成和做到的事，靠自己…就夠了。

  自己能做到的事，為什麽靠別人？

  他的內心，在某些角度上講，是空洞的。

  “傳承…是需要肩負的，看待世界的角度，也要從個人身上進行轉變…呵呵…也挺有趣，未嘗不能試一試。自己的內心雖然一直以來，自認為很強大，但以樹神的生命維度來看，果然還是有缺失…全職這個世界的力量體系，一直繞不開‘心’，哪怕來了暗黑大陸也一樣。如果自己的‘心’更強，興許成長的速度也會更快…它的那番話，是在指我，如果不真正摸清楚無上意志代表著什麽，恐怕就算再成長下去，也沒辦法進化到‘神’的境地嘛…”

  朧自言自語，從腳邊拾起了兩樣東西，抓在了手裡。

  一個是空的煙盒，還有一個是日記本。

  “第一次穿越…難免會這樣，太緊張了，一直都有壓力。”

  “其實…是有比力量更美妙的東西在，一直都在我的身邊，但是很可惜…我從未感受到。”

  菲爾斯莉莉對他的感情…那個女人，為了他，能付出所有。

  門淇幾人對於身為隊長的他，發自內心的敬佩和尊重。

  日常喜歡和他互掐的比司吉，兩人之間也存在一種荒謬的友情。

  還有尼特羅，這個老頭子…

  麗塔與范特的死…

  大家都是因為了解他，不在意他的冷漠與無情，甚至會默默伸手，推他獨自一人走在前行的道路上。

  他理解的強大，是力量。

  而對某些人來說，他的力量…是身上不經意間，散發出的一些光芒。

  可能溫暖…可能冰冷…

  “人…還真是一種既簡單又複雜的生物。”

  朧啞然一笑。

  他抬頭望著天空，視線所及，也不知是不是湖中島所位於的方向。

  也許…等他再回來的時候，會做得比這一次更好吧。

  “抱歉了。”

  朧囈語一聲。

  說完，他眼中的光芒徐徐暗淡下來。

  氣息逐漸變得虛弱，最終消失。

  他的肉身…在這一刻死亡了。

  而他的手上，一直抓著煙盒與筆記…

  臉上和身體上殘留的傷疤，也一直沒有治愈。

  身邊，三道靈體對視一眼，確定朧的死亡後，本能的轉身離開。

  它們不需要再守護了。

  朧…已經走了。

  只剩下了一具空殼。

  ……

  寂靜的山地中，很快就有一些長著黑色翅膀的普通飛禽，小型生命體，如鳥兒一般聞著‘死亡的味道’找尋過來，相繼落到了朧的身體之上，鋒利的喙開始撕咬起人類的血肉，瘋狂進食。

  吸收並消化，肉體中殘留著的，那一丁點的微弱能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