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彈指一瞬

  某日。

  一座完全黑暗的迷宮中。

  朧獨自站立，他現在什麽都看不到，入眼只有黑暗。

  甚至連他的靈魂能力都無法感知。

  確切點說，是他的能力‘消失’了。

  被某種規則之力暫時壓製。

  這就是規則的可怕之處，一旦觸發，會毫無理由沒有征兆，如bug一樣…只能按照其‘規定玩法’來周旋。

  幾分鍾前，他遇到了一隻魔獸，與人類世界的魔獸極為相似，是小型生命體。

  更重要的是，他行走了這些年，這一次是繼那個屋中城市的骷髏外，遇見的另一頭智慧型生物，對方甚至還能口吐人言。主動靠近，詢問朧想要前往何地，它可以帶路。

  當時朧便察覺到了異常，但他…還是接話了。

  如果不接話，規則就不會觸發，他也不會入局。

  當雙方交流的那一刻，‘局’就形成了，下一秒後，周圍的一切全部消失，宛如海市蜃樓般出現了變化，虛空中似乎有幾面高牆圍了過來，聚攏而至。接著，構建出了一座磅礴的建築體，在靈魂能力被‘抹去’的同時，在陷入黑暗的最後一瞬，朧看到了建築內部層層疊疊搭建起了樓梯與過道，很像是迷宮。

  想罷，朧抬頭看向了上方，也是黑暗空間中，唯一出現的一個金色時鍾，上面的指針開始走動，仿佛正在計時。

  “人類打造的嘛…”

  朧莞爾一笑。

  這一路過來，他遇到的規則系生命體太多了，規則玩法也是千奇百怪。

  有按照數字計算跳格子才能踏入生還區的，還有判斷真假贗品，使得危險指數上下浮動，變大變小的…數不勝數。

  他現在應對規則之力，已經輕車熟路。

  “那麽…這又是哪一種玩法呢。”

  朧盯著黃金鍾。

  不用想，這東西是破壞不了的，只是對局內的參與者，給出的一種提示。

  破壞規則，最好的方式就是理解規則，按規則運作的方式找到漏洞。

  亞路嘉的許願如此…卡金帝國的壺中卵也是，包括朧當年的遊戲。

  “我在這裡。”

  “你不是想知道那扇門在哪兒嗎？抓到我…我就告訴你。”

  黑暗中，各個方向不斷傳來一個聲音，混淆視聽。

  奈何，朧根本看不見，他現在僅剩下肉身力量。

  “捉迷藏？”

  朧似懂非懂。

  下一秒，頓時一個箭步直奔一處聲源襲去。

  他身體撞擊在了硬物之上，巨大的力量使得其坍塌，好似是一面牆。

  利用能量憑空製造出一座現實中的迷宮，使用的方式與具現化系一樣，這如果放在人類世界是想都不敢想的，光是念力的消耗就無窮無盡。但放在暗黑大陸，這點程度的能量…隨處可見。

  “黑暗中並非空無一物，有確實的掩體在，這讓抓到目標的難度更大了。”朧點了點頭。

  他是可以在這個規則領域未展開之前，就將始作俑者擊殺的，也就是那頭口吐人言的魔獸。

  前提，不要產生交際。

  那隻魔獸應該能夠感應到他心中的期盼，是由‘門’的欲望源頭而尋找到自己的。

  這也是此生物的狩獵方式，就算今天撞見的不是他，而是其他生物，估計對方也有能力與目標交流，帶著目標想要得到的物品或訊息。

  “陪你玩一玩吧。”

  接著，朧便開始了抓捕，只要黑暗空間內有一點異響出現，他依靠純粹的爆發力，瞬間就可奔襲而至。但一來，他看不到事物，有牆面和過道干擾，二來對方十分靈活，原本孱弱的力量似乎得到了規則的加持，使得朧始終疲於奔命，力氣不斷損耗。

  當過了一個小時後，頭頂懸空的黃金鍾突然敲響，震耳欲聾。

  朧剛仰起頭，就眉頭一皺，他的嗅覺消失了。

  “剝奪五感？”

  朧樂了。

  繼續著遊戲。

  每過一個小時，鍾聲都會響起一次。

  先是嗅覺，然後是味覺、觸覺、視覺、聽覺。

  隨著時間的變長，被剝奪的感知也愈發關鍵，當聽覺被抹除後，就意味著朧已經失敗了。

  因為在這黑暗的空間裡，他想要抓到目標，最需依靠的就是聽覺。

  當沒了聽覺，一直隱藏在黑暗中的魔獸，以挑釁的姿態主動現身，在朧身邊晃悠，甚至用手指彈了一下人類的腦門，而朧一點反應都沒有。

  形似石雕。

  黃金鍾並沒消失，說明遊戲還在繼續。

  但朧已經無法行動了，他眼下除了內心的思想，什麽都感受不到。

  又過了一個小時，朧的一條手臂隨著鍾聲突然被肢解，他的痛覺沒有消失，所以朧清楚，自己沒了一條手臂。

  一身白毛尖牙，長著兔耳的魔獸，在朧面前來回跳動，躺在地上捧腹大笑，打著滾。

  似乎對於發生在眼前的場景，感到賞心悅目。

  另一條手臂、外加雙腿…

  朧只剩下了半個身子平置於黑暗中的地面，魔獸目露驚奇，即便如此，這個人類竟然還沒有死。血肉生命簡直強大到恐怖，身體似乎已經到了可以操控細胞的程度，所以…只要收縮傷口肌肉，就還能苟延殘喘。

  當然，這種神奇的景象，在暗黑大陸也不算逆天。

  魔獸打著哈欠，有了困意，就躺在朧的身邊，想看看人類能撐多久。

  它愈發放松，因為人類已經沒有了反抗的余地…後者完全感知不到‘外界’，更別提它的存在了。

  又過了許久，朧的口鼻開始溢出鮮血，他的髒器隨著時間推移，出現了嚴重傷勢。

  “差不多了。”

  朧心頭一動。

  緊接，黑暗中。

  原本翹著腿，如人類般墊著腳尖的魔獸，剛欲席地而睡，等睜眼後給朧收屍。

  突兀便觀，只剩半截身子的人類，體內猛然迸發出一片血水，自毛孔中噴射而出，密密麻麻。

  刹那間就在周圍形成了槍林彈雨。

  恐怖的是，這些血珠明明沒有濺射出多遠，卻將黑暗中方圓數千米內的一切掩體全部摧毀。

  連帶著近在咫尺的魔獸，也霎時被穿透成了篩子。
    這隻規則系生命體，難以逃命，臨死之前眸子無比驚懼的望著朧。

  這是它…第一次狩獵失敗！
  魔獸一死，整個黑暗空間如同一張被撕扯掉的爛布隨風飄散，而黃金鍾也如破碎的玻璃狀瓦解。

  周遭又恢復了原貌。

  晴空，樹蔭、草地，一一顯化。

  ‘魔獸’的靈魂入體，朧的感知全部歸位，飛出去的血水也在短暫滯空後，紛紛收攏，重新湧入身軀。接著，他全身傷口處，萌生肉芽，生長出肢體，不過幾分鍾，就徹底痊愈。

  站在原地。

  朧走上前，踢了一塊碎肉，淡淡道：“太單純了…”

  此處還不算臨近暗黑大陸的核心地段，更鮮有智慧生物出現，所以…這頭‘魔獸’必然沒有與智慧生物打過交道，狩獵經驗也都是基於其他思維簡單的生命體，怎麽懂得人心險惡？

  先是五感，繼而是四肢，然後是體內髒腑…

  朧判斷，這個規則遊戲持續的時間，為二十四小時，只有到最後一刻，被破壞的，才是‘大腦’。

  施加規則的生命體，是知曉規則的，規則之力也必然用利於他。

  卻並非絕對。

  作為參與者，雖然一個主動一個被動，但始終隱藏有某種‘潛在’的平衡。

  進入迷宮，消失的不是全部能力，而是被判定為‘最強’的能力，故此，他暫時失去的只是靈魂之力，但賽娜和艾克的附加手段還在，也就是范圍攻擊與時光回溯。

  規則，是對方的主場，玩了幾個小時，朧就知道，自己想要抓到它，某種意義上，是不可能的！
  所以，與其白白浪費力氣，不如製造一個假象，引目標主動上鉤。

  捉迷藏的規則，在與雙方的接觸，他的血…也是他自身的一部分。

  朧猜到在自己失去了威脅後，魔獸一定會卸下防備，有可能會靠近，有可能會保持距離…但應該不會太遠，賽娜攻擊范圍的作用仍然在，即便是借著血滴，朧也可以做到施加能力效果。

  他能在一眨眼製造出的攻擊范圍，極為寬廣。

  對方想要觀察自己，是逃不掉的。

  洞察規則，熟悉規則、破壞規則…僅此而已。

  當然，第一步最為關鍵。

  這是規則，不是純粹的廝殺，單純釋放出血滴，是沒辦法殺死魔獸的…在聽覺尚在前，魔獸一直在叫囂著‘伱來抓我’，這不是它自主喊得，而是基於規則，不得不這麽做。

  因而，在出殺招時，朧心中還要默念‘抓到你了’。

  如若不然，此時這隻魔獸恐怕會復活，黑暗空間也不會解除。

  “有了明顯的征兆。”

  朧攤開掌心，一團念力如水泡一樣浮起，他體會了一下，呢喃道。

  他可不是出於玩鬧，才故意上套的，他沒那個時間和閑心…也不可能冒著一定的危險。

  而是因為，他很久便發現，吸收規則生命體的靈魂，似乎…可以讓自己也擁有一絲絲的‘規則之力’。

  但十分不明顯。

  需要積少成多。

  目前來看，他至今撞見的所有生命體，無論是超凡或詭異，最強的…仍然是規則。

  “其他生物都是從環境之中孕育而出，各類元素、肉體凡胎…唯獨規則系的生命體，似乎是因沾染了‘規則的力量’才誕生的…它們的能量在時空中的傳導性與契合性，進而製造出的某種變化，是其他生命體遠遠不及的。各種能量的變化，如念系屬性一樣，具現、變化、強化、特質等等，都可以輕而易舉的做到…更接近天地間的本源，它們倒更像是一種本源媒介。”

  朧緩緩屈身蹲下，伸手一送。

  掌心包含有規則之力的能量就籠罩住了面前的一株小草。

  隨之，他探出指尖，要將草枝掐斷。

  卻無論如何都做不到。

  他施加的這一點規則，極為簡單純粹。

  “非火元素不能破壞。”

  果真，就是這樣。

  “因為就是一棵草，施加的規則效果也不複雜，所以很容易就成功了…但如果是活體，難度無疑會變大，外在因素越強，需要的規則之力就越渾厚，簡單來講，與念力沒什麽不同，也是要包含個人意志。”

  “念力…生命能量更上遊的‘力量體系’？”

  規則之力，也是能量的一種。

  “這麽說來，亞路嘉能讓飛船突然出現在揍敵客家族的駐地上空，並飄灑下大量現金…其中摻雜的要素太多了，首先就是能量可影響的范圍，因為規則之力的特殊性，人類世界那點區域，放到暗黑大陸來，實際上並不大，就算她覆蓋不了全部，起碼三分之一是沒問題的。然後先是找到攜帶大量現金的目標，或者直接用其他物質變成金錢，然即操控相關個體的精神與事物，依照‘軌跡’變化，穿越空間，改變時間流速，使得一系列的動作，在許願達成的同時完成，操作系、變化系、特質系…的力量都有。”

  “看來，念能力在人類世界中出現，不是沒有理由的。”

  朧說完，再次起身。

  先積攢吧…他現在所擁有的規則之力，還比較薄弱。

  一想到亞路嘉，朧目光閃動。

  雖然記得不是很清楚，但他隱約掐算了一下光景。

  自門淇三人離開後，現在應該已經過去了十幾年…

  即便是以他如今的實力，也僅僅只是從一開始的天坑翻越了幾座地圖上的火山，再往前就又是一片建築與三具可比天高的人像了！

  因為他的肉身氣血太過強橫，壽元也始終在增長，這些年吃下的‘希望之果’不知多少，所以外表並無變化。

  他已經習慣了暗黑大陸上的生活。

  唯一感到不適的…

  可能就是時間了。

  在這裡…時間似乎做不得數。

  有點山中無甲子的味道。

  “晴空。”

  朧抬首看著暗紅色的蒼穹，越往大陸裡面走，天色就愈發暗沉紅亮，現在還能見到一絲雲間泄露的白芒，已經稱得上是‘晴天’了。

  繼續走吧…

  朧也不知道還要前行多久。

  才能找到那扇門。

  至少這個死掉的魔獸，是不知道的。

  對方說的一切，都是謊話。

  只因感知到了他的想法。

  這玩意也非真正意義上的智慧生命體，思維成熟度比亞路嘉體內的那個，稍強一些。

  也沒強到哪兒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