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江北散修，試劍為先

  三日後，客棧五層四方通透的雅閣內。

  葉藏與舒傲寒正對坐案台，焚香煮茶，靜心凝神。

  客棧外的街道上，淅淅瀝瀝的腳步聲如同雨點一般落下，葉藏抿了口靈茶，余光瞥了眼不苟言笑的舒傲寒，又隨意的掃視了下雅閣外的修士。

  這幾日，南墉城湧入了很多修士。大多皆是南部的散修和小派修士。

  “師姐，我幾日打聽了一番。要想不暴露身份，進入弈劍山莊內，隻得去參與試劍會，奪取弈劍令。”葉藏隨口說道。

  “我正有此意。”舒傲寒語氣古波不驚的說著。

  說起來，弈劍山莊倒是打的好算盤，引得天下劍修前來朝聖，祭劍煉劍。

  百般殺伐器，當為劍首。天下名劍，十之七八出自弈劍山莊的鑄劍師，這並非不無道理。葉藏觀《雲笈圖錄》鑄器之道。鍛造殺伐兵器，除了需要千錘百煉的胚胎，亦是要觀摩百般劍意，渾然天成，誕出靈性，當可鑄造無上靈劍。

  鴛陽鴦陰，合縱連橫。

  譬如葉藏和舒傲寒這兩柄劍的前身來說，這柄劍，光聽劍名都能猜測出，那位前輩傾注了何種心血，合縱連橫之時，當有匹敵之姿，然一般情況下，卻和尋常靈劍一般無二。

  這便是靈劍本身的劍意，你用斬魔之劍去斬仙，威能自是會大大折扣。

  “我等習修殺伐劍道，去弈劍山莊內走上一遭，就算尋不到那位前輩的傳承地，也能大有收獲。”葉藏沉聲道。

  “走吧。”

  頓了頓聲，舒傲寒冷不丁的起身說道。

  徑直的朝樓下走去，葉藏無可奈何的起身。這位舒師姐可是極難接觸了，這幾日下來，葉藏與她說的話屈指可數，難怪前世修道八百載，最終將自己修成了滅絕人性的殺伐兵器。

  這才入道十數載便這般了。

  ……

  走出客棧，南墉城內部是禁止修士遁飛的，兩人隻得踱步朝裡城區走去。

  一路上，人頭攢動，修士極多。不是腰間掛著劍，背後便是背著劍。氣質飽含凌厲的劍勢。估摸著，這天冥州西南部，十之七八的劍修都來到弈劍山莊的疆域了。

  嘚嘚嘚！
  就在這時，背後傳來鏗鏘的馬蹄之聲，還伴隨著一聲聲的嬌喝。

  “讓開讓開！”

  一位身著紅衣道袍的女子，騎著一頭模樣奇特的馬獸，風塵仆仆的呼嘯而來。此獸形似凡馬，但通體有著老虎一般的花紋，尾巴如同一簇烈焰。

  亙古有言：杻陽之山，有獸焉，其狀如馬而白首，其文如虎而赤尾，其音如謠，其名曰鹿蜀。然亙古異獸大多都已滅絕，此獸當身具‘鹿蜀’血脈，貌似卻神離。

  馬獸的腳蹄鏗鏘作響，掀起灰塵漫天，速度極快，那紅袍女子如同烈焰奔襲而過。

  能在城中這般行事的，多半是東道主弈劍山莊的天驕弟子。

  街道上的修士敢怒不敢言，急忙給這少女讓開一條道路，更有甚至修為略低一籌修士，反應不夠快，差點被這馬獸迎面撞上。

  葉藏見狀，也是立即拉住舒傲寒退到一旁。照舒傲寒的性子，此人如此橫行，保不齊要被她一劍刺去。如此得罪東道主，葉藏兩人怕是要被趕出去了。

  不過令葉藏意外的是，舒傲寒已經準備朝一旁退去了，葉藏此番拉住她倒是顯得有些多此一舉了。

  “師弟，可當我是那等不顧大局之人？”舒傲寒清冷的眸子瞥了眼葉藏，將手腕從他的手中抽了出來，自顧自的朝裡城區而去。

  “是師弟狹隘了。”

  葉藏攤手說了一句，跟上舒傲寒。

  ……

  半柱香的時間，來到裡城區之內。

  這裡宮閣建築少了許多，反倒多了一些道場，有許多身作弈劍山莊道袍的外門弟子，正在道場上習修，十之七八都持著劍器。

  隨著諸多修士，來到一處宮閣內。

  外門管事手持靈玉簡，瞥了眼葉藏和舒傲寒，沉聲問道：“兩位道友，可是走劍道一途。”

  舒傲寒和葉藏皆是點了點頭。

  “如此甚好，仲春至夏末之時，我南墉城都在舉辦試劍會，只要劍法道行足夠，可得弈劍令前往內莊觀摩無上靈劍，與諸多同道中人論道暢談！”管事笑道。

  說的到好聽，不過是借天下劍修之手，為弈劍山莊的鑄劍師祭煉靈劍器罷了，當然這也是兩廂情願之事，來此處的劍修，許多都是打著靈劍器的心思，若是能結交內莊的鑄劍師，也不是沒有機會請他們幫忙打造靈劍器。

  “還未請教兩位道友名諱，出身何處？”管事問道。

  “江北散修，葉寒。”葉藏隨口道。一旁的舒傲寒聞言，頓聲道：“江北散修，舒藏。”

  聽得他們是散修，管事臉色的興致頓聲少了許多，用靈簡記錄了些什麽後，遞給兩人道：“東去數裡地，自有一試劍地，兩位道友請便。”

  兩人接過靈簡自行而去。

  踱步走了片刻之久，兩人立即瞧見遠處那一座龐大的道場，被修士圍了個水泄不通。道場之上，時常還有凌厲的劍勢蕩漾而出，引得周遭劍修道人驚歎連連。

  “師姐，請。”葉藏偏頭道。

  舒傲寒面無表情的朝前走去。

  兩人擠到道場內，而後放眼朝其上望去。

  整座道場呈現四方之形，角落處立有形似巨劍的石柱。

  道場大抵有百丈之寬，由千年庚土石建造而成，極為堅固。然即便如此，道場的地面上，亦是有不少猙獰的劍痕。

  最引人著目的，莫過那道場正中央的那塊十丈高的巨石。

  巨石呈橢圓形，其上密布著縱橫交錯的紋路，微微散發著奇特的威能。其周身的空間，仔細觀察，貌似有些扭曲了起來。

  “天外之石，大抵是被修士以陣法拘守此處，才致使星辰引力經久不散。”葉藏觀察著那塊巨石，心裡想著。

  此刻，道場之上，正有一青年道人，持劍朝那塊星隕巨石刺去。

  他牙關緊咬，面色漲的通紅，一開始速度還很快，然愈發接近那塊星隕巨石時，宛如深陷泥沼一般，寸步難行。劍尖抵到那塊巨石半丈之地，便是在無任何接近的可能，心神一松懈，便是硬生生的被龐大引力震的連連後退。

  “正言道友，看來你的劍道神通還需磨礪啊！”道場下，一位羊胡道人輕撚著胡須，微眯著眼睛，笑道。

  “少廢話，有能耐你上來一試！”正言道人聽得那羊胡道人所言，臉色頓時一青一白，厲聲喝道。

  “無需道友提醒，在下正有此意。”

  羊胡道人輕蔑了瞥了正言一眼，旋即騰空而起，落入道場之上，朝巨石旁的一位中年道人拱手作揖，笑道：“在下聽雪樓令狐修，見過靳城主。”

  “早就聽聞聽雪樓件劍術神通超絕，睥睨江北，請！”靳安煜一拂袖，單手一伸，笑道。此人乃是這南墉城的城主，修為深不可測，年輕時也是天冥洲南部的絕代劍宿，名震四方。

  “獻醜了！”

  說著，令狐修手腕一抖，一柄雪白長劍瞬間祭出。陡然間，這道場之上的空氣仿佛都清冷了下來，他神藏大開，靈力灌注手中長劍而去，呼哧呼哧的風聲回旋而出。整個人氣勢陡增，道袍隨風鼓動。

  “令狐道友莫不是要施展聽雪樓的劍法神通？”

  “自是如此。”

  “這聽雪樓也就那兩招神通道術拿得出手，有何可驚歎的。”

  ……

  道場下眾修士議論紛紛，正說著。那令狐修出手了，不知從哪裡飄來了一朵雪花，緩緩的垂落在他的劍尖，刹那之間，劍身被寒冰覆蓋，他身影縱閃而過，一劍朝那塊星隕巨石刺去。

  聽雪樓三大劍道絕技之一‘蟬不聽雪’。

  凌冽的冰寒之息宛轉回旋，晴天朗日之下，道場上陡然飄蕩起了一簇簇雪花，他的遁法變幻莫測，宛若雪中狡兔，劍尖迸發凜寒之勢，破開星隕巨石散發而出的引力威勢，只在幾個呼吸之間。

  劍尖就快要抵到了那塊巨石之上。

  不過，僅僅只是‘快要’而已，在離那塊巨石還有半寸的毫厘之差時，星隕巨石上的紋理陡生耀光，一波波無形的引力回蕩道場，將那如同海市蜃樓一般的飛雪蕩滌，令狐修亦是臉色一白，劍勢陡然消散無形，驚慌之間被星隕引力壓迫的連連後退，差點摔落道場下。

  “呵呵呵，我瞧這聽雪樓的劍法神通，也不過如此麽！”正言道人見狀，頓時眉頭一挑，噗嗤幾聲，笑道。

  “是在下劍法不得精進。”令狐修面色難堪的說了一句，自顧自的遁飛道場之下，頭也不回的離去了。

  “只有半寸之差，可惜。”有道人說道。

  “還有哪位道友願上來一試？”

  靳安煜眼神環顧四周，沉聲問道。

  此前已經有不少道人試過劍了，最為接近的不過剛才那令狐修，時值春中，試劍會也舉辦了半月之久，也僅有十數人通過試煉，可得弈劍令前往山莊觀法，這條件可謂是非常苛刻，那星隕巨石的引力威勢極強，需將劍道神通磨練至臻，還需極為霸道的靈力施展，才有機會斬在巨石之上。

  “我來一試！”

  正說著，道場外，一位身作火紅色道袍的女子腳踏劍氣而去，穩穩的落在道場上，面帶笑意的望著靳城主。

  “萍兒，莫要胡鬧。”靳安煜見得來人，眉頭微鎖，語氣頗為無奈的說道。這靳萍本就是弈劍山莊內莊弟子，可自行出入弈劍山，要那弈劍令又有何用，不過是閑暇無聊，來這星隕巨石旁，試試自己的劍法威能。

  靳萍偏頭望向道場下的眾人，隨口道：“父親，反正今日又無人可破此禁製，讓我試試又有何妨？”

  聽她此言，諸多修士神色頓時有些不喜，氣氛一沉。但此女身份特殊，他們也不敢出言訓斥。

  “還請靳道友試劍，讓我等開開眼界。”

  “既是弈劍山莊的真傳弟子，想來劍法定是不凡。”

  “請靳道友試法！”

  眾人氣不過，頓時起哄的說道。這下便是靳安煜都不好出言拒絕了，眼神無奈的瞥著自己這不安分的女兒，道：“也好，讓為父瞧瞧，伱這些年有多少長進！”

  說罷，他屈掌朝著那星隕巨石一攝，驟然間，其上的幾條紋理迸發耀光。自家女兒的劍道威能他自是最了解不過了，尋常情況下的星隕石引力之威，可是攔不下她。

  見狀，靳萍倒是無所謂。

  眼神微凝的朝著星隕巨石瞧去，而後祭出了一柄火紅色的利劍，持在手中。

  葉藏眼神微眯，施展法眼洞穿而去。此劍靈性十足，至少千年道行，可化形而出，極為不凡。

  靳萍嘴角浮現一抹笑意，單腳猛地一踏道場。

  轟！
  滾滾磅礴的靈海而出，瘋狂的朝手中的火紅色長劍湧去，只在瞬息之間，氣勢陡增。劍身呼嘯嗚鳴。被其挽了出了一道道火紅色劍花，殘影遍生，劍尖令人心悸的寒芒閃爍而過，她眼神微眯，破空刺去！
  嗡嗡嗡——

  刹那之間，眾人還未反應過來之時，靳萍的劍尖已然抵在了星隕巨石之上。隨後砰的一聲，無形的引力朝四周擴散而去，星隕巨石上的陣法紋理又是亮出了耀光，縱橫交錯，共余七道，一陣陣無形的引力之威不斷蕩漾，靳萍卻依舊持著劍抵在巨石上，巋然不動。

  “看來是有些精進的，倒沒有荒廢修行。”靳安煜瞥了眼星隕巨石，隨口說道。兩年之前，自己這女兒不過只能抵住五重星隕陣紋的壓製，如今已是上漲到了七道了。

  靳萍嘴角浮起一抹笑意，收劍而起。

  道場下的眾多修士抿了抿嘴，默然不語。這靳萍也就靈海三重的修為，和他們相差無幾，甚至之前有仙橋境的修士試劍，威能都不如她強勁，傲視他人，也得有自家神通實力撐腰，這還能讓他們說些什麽呢。

  “好了，風頭也出了，去一旁觀法吧。”靳安煜瞥了眼自家女兒，語氣肅然道。

  “女兒得令！”靳萍微微欠了欠身，嬌俏著笑道。說罷，遁飛至道場一邊。

  “還有哪位道友願意上來一試，壓製一道星隕陣紋，即可得弈劍令，前我教內莊之地。”靳安煜掃視道場下眾人，沉聲說著。

  葉藏偏頭正欲開口之時，舒傲寒已然騰空而去，落入道場之上。

  身影纖細且凌厲，持著銀白色的毀諾劍，整個人肅殺不以，引得諸多修士微微側目。

  “這位道友是？”

  “江北散修，舒藏。”舒傲寒隨口道。

  “好，請試劍！”

  靳安煜，包括道場下眾人並未因為他報出散修之名，從而小覷了舒傲寒。無外乎她散發的那股肅殺的氣勢太過凌厲了，在場的眾人大多都是劍修，此等氣息何以能不了解。

  話音剛落，舒傲寒已然出手。

  沒有任何拖遝之姿，直接一劍刺了過去，刹那之間，她身影消失在原地，眾人還未反應過來之時，毀諾劍尖已然抵在了星隕巨石上。其上亮起了一道陣紋，無形的威勢擴散去，舒傲寒巋然不動。就在要迸發第二道威能的時候，舒傲寒已然收劍，朝後退去。

  從她出劍到退去，不過幾個呼吸之間。

  周遭能看清舒傲寒出手之人，不過只有開著法眼的葉藏，還有那位靳城主了。

  “如此，可通過試劍了？”舒傲寒清冷的開口道。

  靳安煜眼神微凝，打量了一下舒傲寒，旋即笑道：“那是自然。”

  說著，他取出一枚弈劍令，屈指朝著舒傲寒彈去，後者穩穩接過，然後自顧自的落下道場。

  眾人的目光愕然的朝舒傲寒瞧去，就這麽簡單的通過了？剛才那麽多道人拚盡全力，施展了自家最強的劍道神通，愣是連巨石都未碰觸到，這其貌不揚的女修不過隨手一劍，就取得了弈劍令，實在有些讓人難以相信。

  “師弟，莫要浪費時間。”舒傲寒落到葉藏身旁，隨口道。

  “好。”

  說罷，葉藏單腳一踩地面，駕馭劍氣落在道場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