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蛇君誕日，佔星卜天

  大漠孤煙，長河落日。

  西北多荒漠戈壁，白晝與黑夜溫差極大，翌日晨曦破曉，一望無垠的沙漠天邊，一輪璀璨的紅日逐漸升起，周遭的天地靈精氣亦是慢慢的變得躁動起來。

  天冥洲西北攏共就有兩處仙靈般的洞天福地，一處是極西的浮天之島，被盜天島佔據，亙古傳承。

  另一處則是北部屍煞門皇陵墓葬中，亙古前，那裡曾經誕出一個強大的王朝，王朝的皇帝天賦絕倫，修道凡塵之極盡，欲羽化飛升，結果身死九天雷劫之下，不僅如此，還波及了王朝各處，血洗萬裡。屍煞門應運而生，其祖師爺便是當年那覆滅王朝的後代子孫。

  至於西北中央有一片綠洲，雖是靈力不及這兩處濃鬱，但佔地之廣，在這荒漠中已是很罕見的了，乃萬蛇神教居地。

  呼呼呼——

  狂嘯的大風卷起一陣滔天的塵沙，宛如海上的巨浪，威勢凌人。

  葉藏三人並未騰飛高空，那懸天的烈日，便是習修火法的修士也無法承受長時間的奔襲灼燒，故此他們離地十數丈騰飛而行，受到了迎面沙暴的波及。

  沙暴這類的天災，在西北地已是很常見的了。

  領頭的方材袖口一震，強勁的靈力揮散而去，將漫天的黃沙破開。

  三人已經遁飛了數個時辰，在一顆高大的枯樹下，騰空而落。

  葉藏開著法眼，警惕的環顧四周。

  他本來是不想隨方材和瞿若筠前去萬蛇神教的，他現如今靈海還未修道極盡，閉關修行才是首要。這等遊歷之事，當是在仙橋道行去做最為合適。

  不過，這方材說的一些靈物和諸事卻是引起了葉藏的興趣，故這一月之時，去萬蛇神教走上一遭，說不定還有些收獲。

  “七日前，有天火流星至九天而墜，落在了西北中部，距萬蛇神教不足萬裡遠，教內大祭司佔星卜天，認為這是祥瑞之兆，又恰逢萬蛇真君歲誕之日，故此將在齋戒月宴請周遭，此番除了那盜天島和屍煞門，西北地的道門教派想來都會給那位真君幾分薄面，應聲前去。”方材抖了抖袖口的沙塵，自語道。

  畢竟，盜天島和屍煞門雖為十大派，但強龍不壓地頭蛇，萬蛇神教，才是這片西北中部的霸主。太華派都第一時間去與其結交，何況周遭的小門小派呢。

  “仲春卯月，西北地常有天材落世，其規律是否有跡可循？”瞿若筠問道。他為仙橋修士，自是以歷練為主，故此停留，怎會錯得西北地的機緣。

  聞言，方材搖了搖頭，仰頭望去，淡然道：“大抵是九天之上真仙們的殘羹飯肴，隨意棄下的，如何能得知下次會落在何地。”

  天道如牢籠，便是世間遁法最為精進的修士，也無法遁飛至九重雲巔之上。

  天外，是真仙們的居所，未成大道，無法企及。至少在古籍中，都是這般記載的，然近數十萬年內，驚才絕豔之人無數，可卻未見有人邁出那一步，破天道牢籠羽化。

  “不過，此去萬蛇神教，或許能得上一兩枚桓宇果。”方材話鋒一轉，笑道。

  聞言，瞿若筠眉頭微皺，抿了抿嘴，未有言語。

  葉藏隨他們前往萬蛇神教，其一便是衝著這桓宇果來的，是為‘天材’之物，生長在八重天之上的桓宇果樹，乃是萬蛇神教的鎮教之寶樹，籍此天材，誕出了不少強者。

  每年歲誕之日，萬蛇神教則會下賜這等天材靈物。

  無出其右，桓宇果內蘊含著時間最為精純的靈精氣，近乎無垢無塵，對於靈海修士來說，此等靈物當是最為珍貴了，可極大的煉化修行，精進道行。

  黃沙漫天，燥熱無比。

  葉藏三人休息了片刻，繼續踏上了前往萬蛇神教的路程。

  遁飛了一個多時辰後，遠方沙地上，出現了一對人馬，排成一字型在大漠中緩慢前行。

  巨大的地鼠鱷龜托著重重的紫檀木箱，裡面依稀可見，裝著不少靈材。想來是周遭的小派，供奉給萬蛇神教的東西。

  葉藏三人遁飛落下，此番已然進入萬蛇神教的領域，距離那片綠洲，已然不足千裡遠。按那萬蛇神教的規矩，真君歲誕齋戒月，無論是誰，不可在神教周遭千裡內禦空遁飛，戒殺生，哪怕是路過的一隻螞蟻，都不可踩死。

  “不過是一蠻夷教派，規矩還挺多的。平日殺伐無數，到了這齋戒祭祖之月，卻裝起聖人來了。”瞿若筠冷笑了一聲，環顧四周道。

  “此話可不能讓萬蛇神教的弟子們聽了去，恐引大禍。”方材急忙開口道。

  “瞿師兄，我等可不是來尋麻煩的。”

  葉藏亦是提醒道，畢竟是人家的地盤，寒鴉神教便是通天徹地，手也暫時伸不到西北中部。

  瞿若筠冷哼一聲，未再言語。

  三人一邊隨意的談論著，一邊朝神教方向踱步而去。

  走了大抵有兩個時辰左右，黃昏漸漸垂落了。

  燥熱之意逐漸退去，西北部便是這般，白晝黑夜一陰一陽，快到夜晚之時，靈精氣已是偏陰。

  遠處，出現的點點翠綠之色。

  三人相視一望，加快步伐而去。

  腳下的黃沙，取而代之變成了翠綠的草地，松軟無比。邁入這綠洲的第一步起，撲面而來的濃鬱靈精氣，便是爭先恐後的鑽進了葉藏的毛孔內。

  幾名萬蛇教弟子，神色陰翳的走了過來，手持彎刀，將葉藏幾人攔住。

  方材向鎮守此地的萬蛇神教弟子，展示了靈貼。

  “原來是太華派的師兄，剛才多有得罪。”身作土黃色勁旅道袍的萬蛇教弟子，朝著方材一拱手，說道。

  “哪裡哪裡，師弟言重了。”方材笑道。

  “這兩位是？”萬蛇神教弟子偏頭瞧去，語氣略帶不善。

  受萬蛇神教邀請的道門教派，都得出使靈貼。如若不然，想來朝聖，當需和之前那對人馬一般，奉上足夠的靈材靈物，自報家門。

  他瞧葉藏兩人道袍服侍，顯然並非是太華派之人。

  “這兩位道兄皆是寒鴉神教的真傳弟子，前來觀禮。”方材倒是並未隱瞞兩人的身份，若是混進去的話，再被發現他們兩人寒鴉神教弟子的身份，想來就有些麻煩了。

  “寒鴉神教？”

  聞言，幾名萬蛇教弟子神色一怔，驚訝的相視一望。

  萬蛇神教一直想躋身十大派之位，天姥論道之時，教內真人便不請自來，惹的十大派真人動怒，故此萬蛇神教和十大派關系皆是有些差。

  “二位當真是寒鴉神教真傳弟子？”鎮守入口驛站的幾門萬蛇教弟子神色有些懷疑的問道。

  “豈能有假？這天冥洲，何人敢冒充我寒鴉神教的真傳弟子？”瞿若筠沉聲說道。

  “稍等，我等回去通報一聲。”萬蛇神教弟子眼神遊轉，思慮了片刻。葉藏和瞿若筠乃是十大派真傳，萬蛇神教與寒鴉神教關系微妙，這事他們可做不了主。

  “真是麻煩。”瞿若筠隨口說了一句。

  等待片刻之後，綠洲內走來一面熟之人。

  是那鍾長豔，她扭著水蛇一般的麥色柳腰，雙目如同沙蛇一般刁鑽凌厲，面帶笑意的走了過來。

  “我道是誰，原來是葉魁首和瞿師兄！”鍾長豔聲音還是那般沙啞，拱手笑道。

  “不請自來，還望海涵。”葉藏隨口道。

  “葉魁首這是說的哪裡話，十大派弟子前來觀禮，可是我萬蛇神教的榮幸，何況來的還是當代魁首，小女在這大漠荒洲，都是聽聞了葉魁首的威名。”鍾長豔踱步而來，眼神彎成了月牙狀，笑嘻嘻的說著。

  “過譽了，微末道行，不值一提。”葉藏不動聲色道。

  被蘇晏生拉攏去太華會場鬥法，此女為仙橋境界，道行不淺，當是在萬蛇神教弟子中有些聲勢。

  “幾位貴客裡面請，小女親自為幾位挑好了幾處上乘的洞天福地。”鍾長豔說道。

  說罷，領著葉藏三人朝內而去。

  此處綠洲景色和大漠天差地別。

  翠綠古樹林立，清泉緩緩流蕩。淥水蕩漾，靈氣濃鬱。

  沿途有些宮閣樓台，但是很少。大多都支起了氈帳，即便是身處綠洲之內，午時，這裡也依然非常炎熱。尋常的木頭和石塊怕是承受不住晝夜溫差的變換。

  與神教中錯綜複雜的世家勢力不同，這萬蛇神教倒是宛如部落群居一般。

  帶著葉藏等人來到一處巨大的蒙古包前，鍾長豔便悻悻退去了，時值真君歲誕，還有諸事等著她處理。

  ……

  三日後，深夜。

  正盤坐在蒲團上閉目養神的葉藏，陡然被一道驚蟄的天光驚醒。

  他立即走出蒙古包，仰頭朝天際望去。

  只見一道璀璨的流星，極速從高空而落，那道輝光愈演愈烈，直至照亮了整片綠洲。葉藏大開化境法眼洞穿而去。

  那是一顆斑駁的隕石，有百丈之寬，其上坑坑窪窪。周遭環繞著無形的威壓，葉藏將法眼威能施展到極致，乃至無法洞穿。

  它速度極快，直墜綠洲而來，越來越大，如同山嶽橫攔，壓迫感十足。

  周遭的氈帳和宮閣內，不少道人亦是聽見動靜，走了出來，瞪大雙眼，仰頭望去。

  “天材靈物，竟是墜到了這綠洲之內。”

  “天佑我萬蛇神教！”

  “真叫大祭司說中了不成，有如此氣運加持，不出萬載，我萬蛇神教必是要躋身十大派。”

  ……

  周遭道人和萬蛇教弟子議論紛紛。

  這時，從綠洲中央的宮閣之內，一持著蛇杖的白須老人，佝僂著身子，全身裹在黑袍之內，踏空而出。

  他伸出皮包骨一般的枯槁手掌，輕輕一握。

  只聽嗡的一聲！
  那巨大的天外隕石，立即懸停在了半空之上，而後極速的收縮變換，強勁的星辰威壓內斂，成了一顆巴掌大的大小的星隕石，被老人攝入掌中。

  “不錯，品質尚可。”老人聲音難掩喜色道。

  對此物，葉藏再熟悉不過了，他的星隕劍丸，便是由這等天外隕石鍛造而成。

  而後，接連七日。

  每每到深夜子時，綠洲的天際便是有天外之物墜落。

  星隕石、流火庚精、無垠露等等
  且每一種靈物，生機勃發，瞧那道行年份，大抵都在萬載之上。就說那最後的‘無根露’，不是一滴往下墜，而是如同大雨磅礴一般，傾灑而下。持續了半柱香的時間，便是這半柱香的時間，至少為萬蛇神教帶來了數千萬靈珠靈石的收入。

  前來觀禮的弟子倒是沾了光。

  如此頻繁的下墜天材靈物，整片綠洲的靈精氣都連帶著濃鬱了起來。

  葉藏自是不會放過這等機緣。

  他盤坐在蒙古白外，祭出三口洞天，高懸天際。

  結亙古吐納術法印，鯨吞龍吸一般的吞吐天地靈精氣，在其頭頂數丈上，形成一道璀璨的靈力旋渦，神脈和大穴更是冉冉四溢，散發著驚人的輝光。

  便是這七日之時，他的靈海精進了十丈有余。

  現如今，已達二百二十三丈之深！

  七日修行，抵的自己在琅琊島閉關數月，這趟當真是來值了。

  這一夜過後，綠洲天際便不再有天材靈物墜落。

  夜晚，天際浩瀚星辰，如同點綴在黑暗幕布上的鑽石一般，閃耀著光澤，奪人眼目。

  葉藏微微凝神，細細的觀摩其漫天星辰起來，試圖尋到規律。

  《雲笈圖錄》中，只有丹術和佔星卜卦葉藏未曾涉及。

  佔星術和卜卦術，這涉及氣運和機緣之說，玄之又玄。人有生辰八字，修士有命定星盤，仰頭朝天幕望去，總有幾顆星辰屬於你，有昭告命定之意。

  葉藏翻看了許久《雲笈圖錄》，總算是借助蒼龍七宿，看出了些許端倪。

  “蒼龍七宿倒行逆施，呈現拱衛之勢而來，氣機聚攏，並非是按照四象固定的星宿位流轉，莫不是有道人施展補天術，強行將星宿位逆轉，聚集在這萬蛇神教的綠洲之上？”葉藏推測。

  這等逆天的手段，想來只有阮溪風那等層次的奇門士才能做到了，不過後者頂多是施展一些尋常的補天術，譬如那九竅島半甲子就化形而出的藕花。然萬蛇神教這種掠奪氣運的補天術，道人施展而出，必定為天道不容，當會反噬己身。

  “為了一些天材靈物，可是值得？”葉藏思躊著。

  不知著萬蛇神教在打著什麽算盤。

  ……

  翌日，到了這齋戒月的第一日。

  整個綠洲，宮閣樓台氈帳之上，都掛上一串蛇頭珠。巨大的萬蛇黑色旗幟，百步之內，必然是會懸掛一面。此刻當是晨曦破曉之時，但卻不見天日。整片綠洲之上，被濃鬱的黑色霧靄遮蔽，籠罩這片綠洲。

  黑雲壓迫，氣息肅殺。

  “今日便是萬蛇神教祭祖之日。”一旁，方材偏頭說道：“等會道場之上，瞿師兄可要謹言慎行。”

  “我知曉分寸。”瞿若筠神色漠然的說道。

  “桓宇果可會在祭祖之後賜下？”葉藏問道。

  聞言，方材點了點頭，沉聲說道：“原本，只會下賜給自家弟子，不過隨著每年前來朝聖的別派弟子愈來愈多，萬蛇神教為鞏固地位，也會賜下一些。”

  幾人邊走邊說。

  不多時，來到了那片位處綠洲正中央的黑石道場，有百丈之寬，呈現圓形。四面八方邊界處，共立有八根龐大的石柱，十數丈之高，其上，攀附著這一條粗壯的黑蛇雕像，徐徐如生，威勢凌人。

  道場中央，萬蛇神教的真傳弟子盤坐其上，緊閉雙目，雙手放在膝蓋之上，結出一個奇特的法印。葉藏遙遙望去，差不多有數千人。整片道場寂靜無比，只有呼嘯的風聲，還有那股令人壓抑的肅殺之氣。一旁觀禮的別教弟子們，亦是神色肅然的盤坐一旁，不敢打擾。

  葉藏三人，朝道場西南角盤坐而下，仰頭朝天際望去。

  滾滾黑雲聚攏而來，不多時，如驚雷擲地般的轟響從天際傳出。

  隨後，一黑袍道人踏空而至，落在道場之上。他披頭散發，身子壯碩無比，神色肅然，生有豎瞳，宛若毒蛇般凌厲。

  萬蛇神教創立不過數十萬載，此人當是二代掌教。

  不過，萬蛇真君，卻並非是此人。

  二代掌教拂袖而坐，結出法印。不待半息之間，連帶著道場中的數千名萬蛇神教弟子。體內衝出一道晦暗之光，直破天際雲霄而去！

  而後，一條巨大無比的黑蟒，自黑雲中，探出了腦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