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潛入
  煤氣燈散發著柔和但明亮的光。

  子爵府奢華的客廳裡，留聲機裡播放著悠揚的舞曲，仆從們捧著托盤，在沙發和人群之中靈活的穿梭。

  衣著華麗的男男女女們，在巨大的客廳裡或坐或站，手裡各自端著酒杯，彼此帶著不知真假的微笑。

  輕聲細語，言笑甚歡。

  對於貴族來說，酒會是他們最重要的社交聚會，甚至比宴會和舞會還重要。

  “每隔十來天，貴族的圈子裡就要舉辦一次酒會，以前一向是合適的家族輪流舉辦的，但最近一段時間，由於斯塔子爵的‘活躍’，他們舉辦了不少次。

  此時傑西卡·伯恩特小姐正手握折扇，輕提裙擺，站在富麗堂皇的大廳一角。

  衣著光鮮的霍斯特就站在她身後，仿佛一個稱職的保鏢。

  兩人並沒有馬上就潛入子爵府的地下室，而是回到了一層的大廳。

  並沒有帶著小老鼠米妮。

  兩人反覆叮囑她在閣樓裡藏好，這才返回了酒會的會場。

  酒會一般在九點開始，現在至少還有一個小時。

  不過客人已經都來的差不多了，正聚集在一樓的大廳裡。

  兩人只能以最不引人注目的姿態，慢慢朝門口走去。

  “晚安，伯恩特小姐。”

  從一旁經過的年長紳士脫帽行禮，殷勤的問候。

  “晚上好，克裡斯男爵。”

  伯恩特小姐提著裙擺微微屈膝，用笑容送老紳士擦身而過。

  霍斯特低著頭像是在侍立，聲音卻飄了過來：“是我的錯覺嗎？我怎麽感覺沒什麽人敢和您搭話啊，傑西卡小姐。”

  “不是錯覺。”傑西卡解釋道，“明月城除了領主維恩侯爵之外，兩個伯爵家族就是最顯赫的貴族了，地位不對等會讓他們自動退去的。而且，像我這樣正式加入教會的貴族是要主動放棄繼承資格的，因此我的身份特殊，在圈子裡並不受歡迎，交往也只是保持禮貌而已。所以我之前才會經常陪著米妮玩。”

  “當時也是在斯塔子爵家？”

  “不，是其他人舉辦的，怎麽？”

  “我在想今天這場酒會，如果是我，有下面的東西在，我絕對不會舉辦酒會。”霍斯特低聲道，“除非有什麽事讓我必須把兩件事放在一起，或者說，把兩件事放在一起才是目的。”

  “嗯？”傑西卡握著折扇的手一緊，“他的目的其實是我們所有的人？”

  “不一定，但不排除，他這半年經常組織活動嗎？”

  “至少也舉辦過七八次酒會，現在想起來，確實有點太多了。”

  霍斯特突然停了下來，等到幾個侍者過去之後才說道：“我懷疑不止是這次，他換了畫的這半年，每次酒會都有問題。如果真這樣，您能憑知識判斷他打算幹什麽嗎？”

  “我不確定，但很可能是對所有參會者施加什麽效果。至於具體是什麽效果，就只能下去親眼看到才能判斷了。”

  “您確定也要跟下去嗎？”霍斯特有些猶豫，“我沒有不信任您的意思，但我在陰影裡潛入更安全一些。”

  “這樣的話……您稍稍等我一會。”

  傑西卡思索片刻，帶著霍斯特在大廳了轉了一圈，不知何時，她手裡已經多了四個像眼藥水大小的小玻璃瓶。

  都是從大廳的那些茶幾上拿的。

  沒有理會霍斯特的疑惑，傑西卡邊說邊從路過侍者的手裡接過一隻高腳杯，順手塞進了霍斯特的手裡。

  “您可以幫我喝掉嗎，我不喜歡酒精。”

  霍斯特一愣，把杯子裡的金色的香檳一飲而盡。

  “謝謝。”
    傑西卡露出感激的笑容，卻沒有接過杯子，“還要再請您幫我拿一下，霍斯特先生。”

  說著，把他帶到一處無人的角落裡，在他疑惑的目光中打開了一個手裡的瓶子。

  “這些都是香料，給客人準備的，有些口味獨特的人喝茶時喜歡添加。”

  霍斯特隻聞到一股很濃的酸味從瓶口傳了出來。

  傑西卡舉在面前用手扇一扇，滿意的點點頭：“西樹果的果汁，有些人家喜歡用檸檬汁，但還是西樹果汁更純正。這東西要八滴，它是打基礎的，一滴也不能少。酸性的東西收斂固化，可以把藥性鎖進體內，而且更加持久。”

  說著，在霍斯特手中的高腳杯裡滴了八滴。

  這姑娘怎麽突然想起配藥了？
  而且走到哪隨手抓一把東西就行？
  霍斯特有點疑惑，但還是按她的要求舉著高腳杯。

  “然後是碎珠粒磨成的粉。”

  “這東西喝茶的時候加一點點可以提高味覺的敏感，讓茶的味道更醇香，但不能多加，否則舌頭反而會發麻，讓味覺變得遲鈍。”

  “所以，嗯……一杓就夠了。要用的就是它麻木遲鈍的性質，沒必要太多。請您幫忙搖一下，讓它融入西樹果汁裡。”

  霍斯特趕快像品酒一樣晃動杯子，微量粉末很快融入到液體裡。

  隨著他的震蕩，液體突然變成了深藍色，只是數量過少，遠處的人無法看到而已。

  “再來就是靜心草的根須萃取液了，不過我從來不喜歡加這東西，它能對抗茶葉的興奮效果，可惜吃多了容易困倦。但是它如在夢中的性質有時候就很有效，不過最多只能四滴，不能再多了。”

  霍斯特嘴角微微抽搐，伯恩特小姐現在的行為，實在太像調皮的孩子把好多調味品混在一起騙人吃的樣子了。

  “要振搖嗎？”

  “千萬不要，杯子會炸開的。”傑西卡打開了第四個小瓶子，“這個您肯定認識，這是蜂蜜，藥劑學裡它是最好用的，調和一切戾氣，加了這個就可以振搖了。這個可以多加點，十五滴剛剛好。行了，請您晃一晃。”

  隨著霍斯特的輕輕晃動，一杯底的液體神奇的變回了透亮的金黃色，在燈光下微微反光。

  “這東西有什麽效果？”

  霍斯特有種湊上去聞聞的衝動，但最終還是打消了這份好奇心。

  “謝謝您，咱們可以出發了。”傑西卡卻只是神秘的笑了笑，接過酒杯對著光看看，輕輕點點頭，取了一杯清水把酒杯兌滿一半，手指反手在杯底飛快的畫了個特殊的符號，最後輕輕敲了敲杯子，“米妮說，地下室應該是在……”

  “那邊。”

  斯塔子爵家的地下室，入口是在宅邸右側走廊的盡頭，雖然位置脫離了大廳裡那些客人的視線，卻無法避開宅邸裡無處不在的仆從。

  兩人剛剛拐上地下室無人的岔路，就有一個侍者從背後追了上來。

  “伯恩特小姐，伯恩特小姐。”仆人匆匆趕上，歉意的陪笑道，“我們……”

  沒等他說完，伯恩特小姐就對他露出了溫柔的微笑。

  隨後食指沾了沾高腳杯裡的液體。

  對著侍者的方向屈指一彈。

  侍者說到一半突然愣住了。

  眼睛裡滿是茫然。

  傑西卡對他擺了擺手，侍者立刻保持著茫然的狀態，掉頭沿著來時的路走了回去，就像根本沒有看到兩人一樣。

  “您看，霍斯特先生，現在他們也看不見我了。”

  “或者說，看不見我們了。”

  說著，伯恩特小姐溫柔的笑了笑，先一步鑽進了通往地下室的小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