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逃單的家夥

  蠟燭圈裡的所有人現在都很慘。

  尤其是四個仆人，死的更是莫名其妙，足見燭圈裡的危險。

  但霍斯特還是推著伯恩特小姐的身體衝了進去，一點都沒猶豫，果決的連伯爵閣下都沒反應過來。

  因為進了山洞之後的整個過程中，霍斯特始終沒有停止觀察。

  從一開始傑西卡無端跌倒，非常突兀的由伯爵接管了身體，霍斯特就感覺到了一種違和感。

  伯爵原本似乎並不打算這麽早現身，是傑西卡的行為讓他不得不接管了身體，為此還狼狽的摔了一跤。

  而當時傑西卡正打算衝進燭圈，衝上祭壇。

  在接管了身體之後，伯恩特伯爵也始終站在燭圈之外，就連剛開始持槍追殺的時候，都是繞過燭圈追到對面的，自始至終沒有踏入燭圈一步。

  霍斯特不知道原因，但他知道伯爵這麽做一定有他的理由。

  他越是不願進入燭圈范圍，那就越要幫他進入燭圈之內。這是在不傷害傑西卡留存的軀體的前提下，破壞這個儀式的唯一可能。

  也許能阻止儀式。

  也許能救下伯恩特家的其他人。

  也許……連伯恩特小姐也能救下來呢？
  尖叫聲在耳邊響起。

  終於反應過來的伯爵閣下發出了絕望的尖叫，劇烈的掙扎著，可是這畢竟不是他的身體，他根本發揮不出覺醒者的力量，擺脫不了霍斯特的鉗製。

  霍斯特連眼都沒眨一下，緊緊抱住懷裡的人，朝著祭壇以最快速度狂奔。

  臨近祭壇，他才知道這是何等恐怖的一件事。

  因為頭頂的漩渦，給他帶來的巨大的壓力。

  他甚至無法理解這道漩渦，更無法理解這股壓力，只能本能的感到令人絕望的恐懼。

  但霍斯特沒有停留，他咬著牙，死死抱住懷裡掙扎的軀體，徑直跑向漩渦正下方祭壇。

  四具屍體就在祭壇的四角，霍斯特已經知道他們發生了什麽。

  因為一靠近祭壇，霍斯特就感覺到了一股強大的吸力，吸著他仿佛要拜托地心引力。

  但那不是對於實體的吸引力，實際上他腳下踩得很穩，這股吸力直擊靈魂，讓他有種錯覺，仿佛隨時會和頭頂的漩渦融為一體一樣。

  霍斯特連想都沒想，就抱著伯恩特小姐的身體，主動躺到了祭壇上。

  ‘像我這麽主動的祭品好像不多見。’

  抓緊最後的時間胡思亂想著，霍斯特按著伯恩特小姐的身體，趴在了老夫人和小伯爵中間。

  剛一趴上祭壇，霍斯特就知道自己做對了，因為身下的人突然表現出了極大的異常。

  伯恩特小姐的身體突然角弓反張的浮了起來，像承受著巨大的痛苦一樣，在空中劇烈的掙扎著。

  然而一切都毫無意義，從她的五官裡，透出一道道詭異的白光。

  那根本不是視覺應該看到的光，燭圈的幽幽綠光絲毫沒受影響，但白光卻始終存在，而且越來越亮。

  白光的照射下，她的臉變得像透明了一樣，隨後光影非常突兀的一閃，一個透明的人影和身體一分為二。

  原本的身體像失去了所有的力氣，直挺挺的倒回了祭壇，再沒有了任何氣息。

  而分離出來的，則是一個白光組成的完整人形。人形露出極度痛苦的表情，身體竭力的掙扎著，卻毫無反抗能力的朝著空中的漩渦飛了過去。

  “救我啊，大人，東西已經給您了啊。”

  光影朝著一旁的黑暗伸出了手，發出了帶著詭異空靈效果的聲音。但霍斯特順著看過去的時候，卻什麽也沒看到，燭光之外，只有一片漆黑。
    “不，救我，別拋棄我，大人！”

  光影揮舞著手腳，但還是一點點被漩渦吞沒，最後露在外面的手拚命抓撓著想要抓住些什麽，但最後還是連指尖的最後一點光亮都被漩渦吞沒。

  就在此刻，霍斯特突然有種如芒在背的感覺，似乎有什麽東西，正在黑暗中窺伺著他。

  那是一種很難分辨來源的感覺，但霍斯特卻下意識的看向了漩渦。

  那一刻，他也不知道自己看到了什麽。

  仿佛是無數錯亂的圖形，又仿佛是億萬條混亂的線條，交錯的光影，雜亂的聲音。

  無法理解，無法琢磨。

  卻偏偏有種想要投身其中，與其徹底融為一體的衝動，就像是一隻飛蛾，本能的撲向絢麗的光源。

  不知過了多久，時間仿佛已經失去了意義，似乎只是一瞬，又似乎已是永恆。

  當霍斯特終於從恍惚中回過神的時候，窺探的視線已經消失了，只有漩渦還在空中緩緩自轉，而霍斯特隻覺得自己渾身都被冷汗浸濕了，肌肉酸痛，仿佛剛跑了幾萬米一樣。

  下一刻，漩渦炸裂。

  就像鏡子被摔成碎片一樣，黑色的漩渦憑空炸成了滿天碎片，無數詭譎的氣流從破碎的漩渦裡噴湧而出，瞬間席卷了整個山洞。

  “呼。”

  狂風尖嘯，吹熄了所有蠟燭，山洞裡驟然陷入了極度黑暗，只有霍斯特和傑西卡帶進來的提燈，還散發著幽幽的光芒，勉強照亮了祭壇附近。

  詭異的感覺徹底消失了。

  就算蠟燭還在，地上的六芒星刻痕和鮮血還在，祭壇和四角的屍體也都還在，但再沒有了之前的詭異感，就像一切已經恢復了尋常。

  霍斯特明白，這場儀式已經被自己破壞了，一切都結束了。

  和之前絕大多數次經歷一樣，這次的神秘接觸，又是以自己的勝利結束。

  但是代價呢？
  霍斯特覺得自己沒有感到絲毫喜悅，他一點也不想要這樣的勝利。

  “咳咳咳。”

  突如其來的聲音，打破了黑暗中的寂靜，皮包著骨頭的老伯爵夫人發出了一陣嗆咳，另一邊的小孩子也有了微弱的動靜。

  你想救的人都醒來了，但是你呢？

  霍斯特舉起提燈，照亮了傑西卡的面容。

  表情安詳平靜的仿佛睡著了，四肢猶有余溫，就像還活著一樣。

  然而身體已經沒有了生命體征。

  畢竟靈魂已經被送進了冥國啊。

  霍斯特搖搖頭，深深歎了口氣。

  “你的遺願我已經替伱完成了，你是不是先起來把帳結了？”

  屍體不會結帳，霍斯特也只能苦澀的笑了笑，替她整了整散亂的衣服，把折扇放進她懷裡。

  最後捧起她的手，在手背上留下淺淺一吻。

  “一路走好吧，逃單的家夥。”

  余音還沒有消散，當他抬起頭的時候，就看到屍體的雙眼猛地睜開，正直勾勾的看著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