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洞壁傳來的聲音

  水潭裡的水很渾濁。

  呈現出深墨的水色，水面上還飄著絮狀的漂浮物。

  一根根通體深紅色的水蓮從水潭裡破泥而出，長出水面，蓮葉彼此交錯、倚靠在一起，密密麻麻的一大片。

  而就在水潭的濕泥地旁邊。

  黑木鼠已有半個身子沒入水中，它手裡正扒著一根最靠近自己的水蓮，直往嘴裡塞去。

  忽然。

  一隻手往它腦袋上蓋來，抓住它的後頸脖，往上一提，它便與即將要進嘴的水蓮錯開。

  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是怎麽一回事。

  黑木鼠便又感覺脖頸上的手一抖，它整個身體便往旁側倒去，墜在地上，在泥土地裡滾了好幾圈。

  “羅紅水蓮麽”

  杜杯停的目光在水潭裡的水蓮上稍作停留。

  羅紅水蓮作為一種水生植物的同時，也是一種較為昂貴的藥材。

  具體有什麽作用，杜杯停也不知，他只是偶爾聽聞過。

  不過，羅紅水蓮的氣味與養顏花、養血聚靈花相似。

  黑木鼠能找到這兒，也不足為奇。

  杜杯停也早已做好心裡準備，知道黑木鼠不會那麽快就找到養血聚靈花。

  畢竟，氣味與養血聚靈花相仿的植物足有數幾十來種。

  要將其尋來，估計得要花上好一段的時間。

  更何況，這還是在偌大的一個丘陵的區域邊緣內尋找。

  要精準找到養血聚靈花的位置，可不是一件易事。

  在泥土地上滾了好幾圈的黑木鼠，才剛剛站穩，便瞅見杜杯停往它的方向走來。

  它嘴裡立即發出嘰嘰喳喳的叫聲，不知在叫喚著什麽。

  然後眼神往杜杯停的後側瞅了瞅，又望了望別的方向，似在猶豫。

  見杜杯停已是近在咫尺，腳步正在逐漸靠近，它便縮著小腳退了退，一扭頭，又往別處竄去。

  夜色已至。

  杜杯停已經將黑木鼠帶回新的扎營地。

  期間，黑木鼠總共尋了兩處地方。

  但都無絲毫的收獲。

  所尋之物，都是氣味與養血聚靈花相仿的植物。

  第二天一早，他便又早早起床，帶上黑木鼠出發，繼續尋找養血聚靈花。

  可結果都並不理想。

  別說是第二天，在接下來的五天時間內，都沒有找到養血聚靈花的相關蹤跡。

  直至第六天的正午。

  在一片嶙峋的崎嶇石路上，不規則的堅硬岩石縫隙處，長有一株近有一米多高的花朵。

  主莖纖細、殷紅，花葉呈紫，帶有直線條紋。

  冠狀的花瓣宛如冒血一般，外表泌出一滴滴血紅的液體。

  每當沿著花莖滑落，其豔紅的液體便會被主莖立馬吸收。

  放眼望去，每隔三、四塊岩石，縫隙間便會長出一株。

  此物，正是養血聚靈花。

  杜杯停大概數了數，足有三十八株。

  足夠他用很長一段時間了。

  “小家夥，這次你總算是幫到忙了。”杜杯停的寬厚大手在黑木鼠的鼠頭上搓了搓，面帶慈祥老父親的笑容。

  然而，黑木鼠並不領他這個情。

  嘰嘰喳喳一頓叫喚後，它便又撒腿來到養血聚靈花邊上，扒拉起一片葉子就要往嘴裡塞去。

  “誒誒，這東西我還有用，可不能給你吃。”

  杜杯停連忙將其拎起，丟在一旁，隨後從掛肩的包袱裡取出好幾株養顏花，放到黑木鼠的面前。

  “這才是給你吃的。”

  見黑木鼠不吭一聲，埋頭便“哢嚓哢嚓”的大快朵頤。

  杜杯停也動身起來，帶上手套，開始摘取養血聚靈花。

  將全部養血聚靈花都摘取完，杜杯停便就近找了一顆樹乾寬厚的樹。

  用砍刀截出數段，將樹中心挖空，剜蓋，樹根系繩，做成數個簡易的便攜式木盒，將養血聚靈花都放入其中。

  養血聚靈花已經搜找到手。

  接下來，還有一物，那便是須彌還體大露。

  須彌還體大露與養血聚靈花不同，前者並非是花植，而是一種露珠。

  就是那種，在天氣溫差較大時，空氣中的水含量豐富的情況下，水汽會冷凝成液態的小水滴。

  而且，須彌還體大露並非是在普通植物表面所凝結而成的普通露水。

  而是一種，只能在大寂黑岩石上凝結出來的露珠。

  可大寂黑岩石並不在這片丘陵的西邊，而是在臨近的北邊。

  其行程，杜杯停和楚忠兩人花了大概半天的時間才到達。

  但礙於黑木鼠需要重新再禁食三天，才能重新尋找新物。

  所以，在抵達目的地後，又等了兩天的時間。

  杜杯停才開始給黑木鼠投喂新的食物。

  “給，黑砂泥。”

  一個小灰布包展開，攤在杜杯停的手掌心。

  布包裡裝滿了如泥土般的黑黃沙泥土，沾有清水，混淆在一起。

  看上去黏糊糊的一團，簡直如屎，極為惡心。

  但若是湊近一聞，便能聞到一股特殊的香料芳香。

  杜杯停將黑砂泥往黑木鼠面前一遞，黑木鼠當即伸出小手緊緊抱住，牙口快速合動，進食起來。

  沒過一會兒，灰布包裡面的黑砂泥便全部進了黑木鼠肚中。

  見杜杯停不再給自己投喂。

  跟上次一樣，黑木鼠扭著腦袋，在空中嗅動著鼻子。

  很快便找準了方向，撒丫子一竄，便往杜杯停左側的方向狂奔襲去。

  二人連忙跟上。

  大概過了兩個時辰的時間，二人才停下。

  剛穿過一片野林，隨著黑木鼠的蹤跡，一路來到一處山澗處。

  銀河般的高處流水垂直而下。

  “嘩啦啦”作響，水花四濺，染濕了山澗底下的亂石堆。

  清澈的水底下，沙石清晰可見，不見魚、蝦。

  而黑木鼠，正踩在一塊濕漉漉的石墩上，昂著腦袋東張西望，鼻尖聳動，似乎在確認具體的方位。

  過了好一陣子。

  它才繼續邁著步子，往鄰近山澗流水底下的方向竄去。

  來到一塊表面平滑的巨石塊邊上，腳丫子一蹬，踩上去，緊接著借力一踹。

  掛於山澗石壁上的藤蔓群，竟被黑木鼠直接撞開一條縫隙，鑽了進去。

  見此，杜杯停的眉頭不由得挑起。

  “哦？這處山澗的石壁裡面是空的？”

  不做多想，他迅步上前，連躍幾下，猿猴般竄入藤蔓群的後方。

  黑乎乎的一片。

  幾乎是伸手不見五指，漆黑、幽暗。

  與外界不同，此處空氣潮濕、陰冷，給人的感覺十分壓抑。

  杜杯停一走進來，便伸手抄入懷中，從裡頭取出一截小長條木盒。

  一個火折子被他從中取出，放在嘴邊吹了吹。

  頓時，一縷火苗燃起。

  旺盛的火光立即驅散黑暗，將附近、周圍的環境照亮。
    這是一處溶洞。

  石筍、石柱、石幔，整根嵌入溶洞的頂端，更有些從地上拔地而起，長在洞壁上。

  地貌險峻，姿態奇形百怪，在火光的映照下，折射出異樣的光彩。

  而就在一根石柱邊上。

  一隻體型瘦小的黑木鼠正趴在一塊不規則的幽黑岩石上，撅著大白牙，正努力啃咬著。

  企圖要將這一塊幽黑岩石啃咬下來，吃進肚子裡。

  但每咬一下，只能在幽黑岩石表層留下數道淺淺的牙痕。

  “看來這次的運氣不錯。

  才剛來，第一次就找著大寂黑岩石塊了，而且數量還不少。”

  這時。

  密密麻麻的藤蔓被掀開，緊跟在杜杯停後頭的楚忠也已經趕上來。

  他的目光在黑木鼠身上稍作停留，便挪到一旁的有黑岩石上。

  在黑木鼠所處的那一塊地，足有一大片的大寂黑岩石。

  而且，每塊大寂黑岩石都形狀不一，大小不同。

  “嗯，如果須彌還體大露收集順利的話，這一趟就可以提前回去了。”杜杯停望了楚忠一眼。

  旋即，他邁步走上前。

  一手拎住黑木鼠的後頸脖，不顧黑木鼠的叫喚反抗，往楚忠的方向一拋。

  “把你的小家夥收好。

  等會早點吃食休息，順便準備一下東西。

  今晚凌晨一過，就開始收集須彌還體大露。”

  “是，大人。”楚忠連忙接過杜杯停拋來的黑木鼠，不顧黑木鼠的強烈抗議，將其塞進打開的圓柱木筒子裡。

  同時，還不忘往裡面擠入一團風乾曬好的肉干。

  杜杯停矮下身，伸手在大寂黑岩石表層輕輕撫了撫。

  再次確認無誤後。

  他緩緩起身，轉過身正打算離開，在附近尋一處憩息之處。

  忽然，他的臉色微微凝起，剛邁出去的腳步頓住，微妙的目光打在楚忠的身上。

  耳朵豎起，似乎在聆聽什麽聲音。

  “大人，您這是怎麽了？”楚忠被杜杯停投來的目光看得頭皮一陣發麻。

  杜杯停一時間並未回話。

  而且，還將豎到嘴前，搖搖頭，示以噤聲。

  楚忠立馬意會，忙緊閉著嘴巴，大氣不敢喘上一下。

  而杜杯停仍舊是顰著眉，追循傳來聲音的方向，緩步挪過去。

  直至走到溶洞牆壁邊上，才停下。

  貼耳倚牆。

  “叮！叮！叮！”

  清脆悅耳的金屬鑿聲，在杜杯停的耳畔中回蕩。

  聲音雖然不大，但確確實實被杜杯停聽到。

  仿佛有人在遠處，用某種器具鑿擊石壁，傳來清晰可聞的聲響。

  而且，鑿石的節奏還頗有規律。

  每鑿擊三下，便會停下一次，作為歇息。

  兩秒過後，鑿石聲響便會再度響起。

  “你有沒有聽到？”

  杜杯停往洞壁的方向指了指，“鑿擊石壁的聲音。”

  “鑿擊石壁的聲音？”楚忠一臉的茫然、困惑。

  這洞澗裡頭，不就只有他們兩個人在說話嗎？
  哪來的其它聲音？
  楚忠頗為困惑的瞅了眼杜杯停，旋即走到杜杯停身邊。

  學著他先前那般，湊耳靠在洞壁邊上，細細聆聽起來。

  然而，並沒聽到丁點的聲響。

  洞壁深處裡頭，盡是幽靜的一片。

  半晌過後，他才收回腦袋，對著杜杯停搖搖頭，“沒聽到，一點聲音都沒有。”

  “沒聽到？這不可能啊，剛才我明明”

  杜杯停的話忽的止住。

  有一處地方被他疏漏了。

  楚忠並未是學武人士，其氣血程度之弱，與普通人無異。

  他的感官聽力是弱於杜杯停的。

  而這從洞壁深處出來的鑿擊聲，並不響亮。

  即便是杜杯停，也得靠著洞壁才聽得清楚。

  並且，透過洞壁裡傳來的聲響，可以判斷出發出聲音的大概位置。

  距離此地，應該足有很長的一大截路段。

  楚忠沒能聽到，也屬實正常。

  “一般來說，在洞澗裡聽到鑿石聲音，這是屬於什麽情況？”杜杯停稍作沉吟，便發問道。

  “鑿石的聲音”

  楚忠也是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雖說他剛才並沒有聽到杜杯停所說的鑿石聲響
  “這種情況，我也沒碰著過。”

  他搖了搖頭。

  “通常來說，絕大多數異物、野獸是不會選擇地底的山石洞穴作為盤踞地。

  因為在山石地底下，地質堅硬、固化，難以開發挖掘。

  再加上其空氣濕悶，不適宜長期居住。

  所以，大人您剛才聽到的鑿石聲，很有可能是人為的。”

  楚忠話音稍頓，便繼續道，“應該是有人在遠處挖礦。”

  “在這荒山僻野的地方，出現一、兩處石礦，也是正常的事情。”

  “挖礦麽”杜杯停頷首，若有所思的思索起來。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邁步往山澗外走去，還不忘回頭朝一旁的楚忠喊了聲。

  “行，那你近段時間多注意周遭的情況、環境。

  或者在附近做些標記、陷阱之類的東西，避免有人在我們不知情的狀況下踏入此處。”

  “是，大人。”

  而後，兩人才相繼走出澗洞。

  各忙各手頭上的事情。

  一直到深夜，夜晚一過。

  兩人才從澗洞附近的扎營地走出，都手持火把，竄進澗洞裡。

  用撿來的碎石塊壘成團，然後將火把栽入其中。

  借著火光，兩人取出收集須彌還體大露的器皿，坐在大寂黑岩石附近，開始耐心等待起來。

  此時夜半才剛過，早晚的溫差並不大。

  又過去了近半個多時辰的時間，楚忠才感到略微的寒冷。

  身上的衣服也多披了一件。

  “大人，須彌還體大露已經開始凝結了。”

  楚忠往大寂黑岩石表層指了指。

  在火光的映照下，不規則的大寂黑岩石表層，已經被一層淡淡的水痕覆蓋。

  一粒粒細小的淡綠色露珠液滴零散遍布，逐漸凝結而成。

  “嗯，再等等。

  需要再等一炷香的時間，才能進行收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