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 列會首位，王母示好

  風後是來請李平安去人族‘最高軍事會議’的。

  李平安本不打算過去；
  在東盟有過聽類似會議的經歷，李平安自知這些人族上古戰將有多‘專業’，自己過去了多少會顯得有些‘多余’。

  但風後幾句話，便讓李平安獨自踏上了行程。

  風後說的是：
  “人皇陛下的旨意就是請你過去聽一聽，若是能畢其功於一役，今後這般規模的議事商討就很少了。

  “天庭也要學各種經驗，包括如何組織大規模會盟戰。

  “這次大戰能繼續推動，也是全靠你從中斡旋、施壓西方。”

  風後拿出伴身靈寶八卦盤，施展挪移神通，帶李平安去了軒轅宮內。

  這般‘人族最高軍事會議’，李平安帶誰去都不合適，索性也就不講排場、獨自前往。

  這場會議的地點是在群賢閣內。

  這座聳立在軒轅宮內的高樓，其內也有諸多乾坤秘境。

  就在高樓最頂端，人族當代諸高手匯聚一堂，原東盟盟主天焚老人，此刻只能坐於數十人的末席。

  ——人族還有一批上代高手，主要就是伏羲氏和神農氏的部分臣子，關鍵時刻他們自會現身，但不會參與如今的‘朝堂’諸事。

  李平安跟隨風後現身，群賢閣頂層的眾老者老嫗齊齊見禮。

  李平安在這些蒼老的眼眸中，瞧見了諸多複雜的神色。

  有期待；
  有敬重乃至感激；

  有感慨；
  也有揮之不去的、自上古帶來的那份疲倦。

  就仿佛，這些老人陷在一個泥潭中太過長久，一直在等人來解救。

  李平安好似就成了那個救星，而他此前一直在做之事，確實一步步帶來了人族發動決戰的機會。

  尋回聖母，讓人族有所依靠；

  反擊萬魔天，使得西方教對人族的侵蝕之事元氣大損；

  西洲斬妖，大損妖族頂尖戰力；
  遏製靈山，使大教不敢肆無忌憚；

  而更重要的，還是他們父子正在為人族天庭的建立四處奔波，且走出了諸多前人未能走過之路，給人族增添了一份希望、一條後路。

  這份希望是極其珍貴的。

  在此之前，此間所有老者所預想的各自最終結局，最壞的結局自然就是燃燒殘軀，最好的結局也不過是告老還鄉，在天地間逍遙度日、隨風而逝。

  故，今日在群賢閣內，李平安的座位被安排在了人皇側旁，與人皇並列。

  李平安並未推辭，對軒轅黃帝行了禮，對眾仙拱手示意，隨後與軒轅黃帝動作同步地撩起了長袍下擺，一同入座。

  能看出，軒轅黃帝的心情頗為愉悅，當著諸臣子的面，抬手輕輕拍了下李平安的胳膊肘，溫聲道：

  “平安你看看，這些老家夥伱看哪個順眼？
  “他們都是子孫滿堂、枝繁葉茂，家家都有幾個漂亮的女子。

  “你要是不好張口，我就給你搞個天帝選妃？上古天帝有羲和望舒，咱們人族天帝最少也要勝他十倍！”

  眾老者含笑看了過來。

  李平安嘴角微微抽搐，正色道：“您喊我過來不是討論正事嗎？”

  “可不要小看了天后天妃這種事，”軒轅黃帝一本正經的說著，“這也是鞏固你自身大權的方式。”

  李平安歎道：“我還不如好好修行，早點成天地間的大能。”

  “雖然很有志氣，但平安你必須承認啊……”

  軒轅黃帝笑曰：

  “這個天地間，往往都是先來者居上，後來者很難崛起。

  “人族之困境半數源於此。

  “上古時，天地間的百族，都是在遠古諸先天生靈的基礎上繁衍而來，他們骨子裡就覺得自己才是天地間的主角，我等由聖母娘娘造化的種族，他們骨子裡瞧不上，認為我們低他們一等。

  “後來，我們這些後來者在南洲之地逐漸繁盛，他們就開始聯起手來針對。

  “帝俊當年為何會肆無忌憚屠戮人族、煉製戮巫劍？也是基於這般念想。

  “這就是上古人族幾乎被滅絕的因由。”

  李平安緩緩點頭，正色道：“故我人族天庭的理念，應是有德者居之，而不是先來者居之。”

  “不錯，”軒轅黃帝笑道，“只是有德行又有修為之人，也是少之又少。”

  李平安正色道：“此間諸位不正如此？”

  “哈哈哈！”

  軒轅黃帝撫掌大笑：

  “好你個李天帝，天庭還沒一個宮、一個殿，你就開始挖我牆角了？

  “待此戰功成，上古群妖伏誅，群賢閣各位也可休息了，那時你天庭若是缺供奉，自可來找他們。

  “到時候，吾便乘龍歸去……也該專心陪陪我的諸賢妻們了。”

  群賢閣眾仙各自含笑聽著，自是聽懂了軒轅黃帝的意思。

  軒轅黃帝想要退休了。

  不是像此前南洲絕天大陣建立時那樣，將人皇之位留在南洲；

  而是真正放手，不去多管人族之事，如伏羲氏與神農氏那般，非人族緊要關頭不現身。

  軒轅黃帝的這套班底，或者說人族積蓄下來的力量，都將會由新天帝接手。

  這就是人族天庭的重要使命：

  建立秩序、護持凡人、接管人皇開辟出的天地秩序。

  ‘坐享其成罷了。’

  李平安心底暗歎。

  軒轅黃帝道了句開始吧，二十多位東盟高官快步而來，呈上了他們商議出的此次戰法策略。

  這次人族是奔著決戰去的，所有的戰法策略都有不同的備用方案，以應對可能出現的各種情形。

  人族與百族之戰，似乎就要終結於此了。

  ‘當真會這般順利嗎？’

  李平安聽著一位位老人的發言，努力學習著排兵布陣之法，心底也自推演了一番。

  此間眾老仙只是站在西洲之上，圍繞西洲一個個山頭、一片片荒漠、沼澤、湖泊，進行類似兵旗的推演。

  李平安卻站在了天地大勢，分析著各勢力的反應。

  西方教的外圍勢力構成，基本上分為三塊，一為他們遠古、上古一路收編的凶魔，二為上古百族殘存勢力，三為經營天外得來的諸道兵。

  ‘道兵’如行屍走肉，只會聽命而行，也包括了那些被西方教渡化之法控制了心神的、不知有多少數量的散修。

  西方教會自斷一臂，讓上古諸大妖被人族覆滅？
  自是不能。

  這些當年對人族發起第二次‘滅絕之戰’的大妖，雙手都沾了無數人族的鮮血，他們也是西方教控制百族、自百族中傳播教義直接收集香火的抓手。

  西方教很大概率會調凶魔與道兵前來參戰。

  李平安能想到這些，在座眾老仙人自也能想到。

  他們的應對之策早已給出。

  西方教有道兵，人族有東洲修行界。

  東洲積蓄了六七萬年的力量，會被用來衝抵西方教道兵帶來的壓力。

  西方教自上古至今並未用過道兵，根據人族掌握的情報來看，這些道兵的實力不會太強，麻煩的是數量較多且悍不畏死，若他們試圖用道兵拉著人族仙兵同歸於盡的打法，還是會給人族仙兵造成不小的麻煩。

  具體如何，都要打起來以後才能得出判斷。

  那麽……

  “西方教之外的勢力呢？”

  李平安提醒道：
    “此間最大的變數，還在於地底血海的冥河老祖，以及他的阿修羅族，還有血海養出的諸多凶魔。

  “根據當前我們掌握的消息，冥河老祖與西方教關聯也頗為密切。

  “我聽幾位前輩講過，冥河老祖以殺證道、生性凶殘，乃先天生靈中的強者，對生靈漠視、對天道無感，號稱血海不枯自身不滅。

  “不得不防。”

  “血海之事，我們此前也討論了。”

  軒轅黃帝沉聲道：
  “就現在而言，血海阿修羅族到底有多少戰力，咱們都未知曉。

  “上古有個說法是，阿修羅族不能離開血海太久，不然實力就會大打折扣，所以天地間很少見阿修羅族的蹤跡。

  “蚩尤的魔氣就是來源於血海，但苦於西方教阻攔，咱們也沒辦法去找冥河老祖清算。

  “這件事就交給未來的你了。

  “我們這些老東西，選擇相信你這個年輕人的智慧啊！”

  李平安：……

  他這是被‘屁有誒’了嗎？
  軒轅黃帝道：“大家繼續商討，將冥河老祖和阿修羅族的變數也算入其中，做好完全的後撤計劃，必要時要保護我人族的戰力不至於損失太多。”

  群仙齊齊領命。

  給完提醒，李平安繼續思索。

  人族其實也有借兵之地——龍古界。

  龍族們不能進入天地之間，蛟龍衛和海族卻是可隨意回返的。

  只是，向龍族借兵必會被龍族漫天要價，李平安一想到龍族因打碎遠古天地而積累的海量業障，就是頭皮發麻。

  就算他能把香火功德源源不斷地轉化為天道功德，也背負不起這麽大的業障。

  李平安傳聲對軒轅黃帝說了幾句借兵龍族之事，軒轅黃帝緩緩點頭，表示他會仔細考慮。

  顯然，軒轅黃帝對龍族也非完全信任。

  龍族如果擺脫業障，不再被天道排斥，甚至只要緩解半數業障，就有可能恢復繁衍之機……這個遠古霸主也是多行不義，更有可能跟人族爭奪天地主角的氣運。

  人皇對此不得不防。

  群賢閣內的商討趨於熱烈。

  李平安靜靜聽著，感受著每個人族高手各自的想法，思索著自己能做什麽、又可做什麽。

  最後，他還是決定做個旁觀者。

  屬於天庭的時代還未到來，人皇率領的上古人族，與上古百族的大決戰，拖延到了今日。

  誰都不知接下來會發生什麽；
  但人族戰意已決，自當勇往直前、戰罷方歸。

  ……

  五日後。

  頭昏腦漲的李平安，被風後送回東安城家中。

  風後留下喝了杯茶便匆匆離去。

  李平安將身體陷在圈椅中，禁不住發出了幾聲呻吟聲，口中緩緩舒了口氣。

  幾乎同時，三道視線落在他身上，或是清澈單純、或是略帶思索、或是稍顯糾結。

  而這三道視線的主人剛要有所動作，書房的屋門被推開。

  身著淺粉羅裙的牧寧寧含笑而來，柔聲呼喚夫君，走去了李平安身後，用她柔軟的身子做靠墊，讓李平安枕的舒服些，又輕輕幫李平安揉捏額頭和太陽穴。

  於是，龜靈靈明智地選擇落回池水中呼呼大睡，清素繼續閉目打坐稍後再來找李平安商談。

  紫遙仙子微微撇嘴，繼續低頭讀書寫字，完成女媧聖母布置的‘作業’。

  若是有人在她的房間經過，且能窺破她布置的結界，大概就能聽到一句：“大白天的就卿卿我我。”

  書房中。

  寧寧柔聲道：“怎得這般疲累？”

  “聽他們開會聽到頭皮發癢，”李平安歎道，“數百萬仙兵、預計數百萬煉氣士的調動，哪裡可能是那麽容易之事。”

  寧寧笑道：“那不是有人皇陛下和各位前輩嗎？”

  “人皇陛下是想培養我這方面的能力。”

  李平安雙眼有些直愣，隨後歎了口氣：

  “大戰一起，不知有多少將士要埋骨西洲了。”

  “唉，”牧寧寧身周多了一些古老且深邃的氣息，但這氣息稍縱即逝，她的俏臉多了幾分悲憫感，“我更擔心的是，蚩尤複生、百族高手再次集結，這場仗不會那麽好打。”

  李平安抬手拍了拍牧寧寧的小手，溫聲道：“現在咱們能做的，也就只是相信人皇。”

  牧寧寧問：“西方教兩位教主會出手嗎？”

  李平安答曰：“現在只要有教主大戰，女媧聖母一出手，通天教主就會現身，所以大概率不會有教主大戰，西方教教主從不打逆風局。”

  “逆風局？”

  “啊，就是不利之局。”

  李平安手指敲了敲桌面，緩聲道：

  “比起這些，我倒是更擔心空濛界那邊……對了，金光聖母剛還在東安城嗎？”

  牧寧寧道：“金光聖母回金鼇島了呢。”

  李平安想了想，拿出了一枚玉符寫下親筆信，緩聲道：

  “截教弟子也不適合參加人族與百族的決戰，這種決戰雙方都要增許多業障，不過可以請他們去照看下空濛界，我暫時要留在主天地觀戰，必要時站出來，做個聯絡員遏製西方教。

  “思來想去，還是請金鼇島十天君去一趟空濛界吧，酬勞就是一筆天道功德，按年計費。”

  牧寧寧掩口輕笑：“怎得感覺這像是在做生意。”

  “天道功德的買賣罷了。”

  李平安隨手揉了揉牧寧寧不堪一握的腰身，溫聲道：

  “去幫我請靈師叔，你有機會也多跟師叔他們親近下。”

  “好，”牧寧寧柔聲道，“靈師叔很是可愛呢……雖然這般說也有點不對。”

  李平安輕歎了聲，注視著牧寧寧的背影消失在門外，繼續癱坐思索。

  還有什麽是各位人族前輩沒考慮到的？

  李平安又想到了後土娘娘給的信，天道分內外，天庭有南北。

  這會是變數嗎？

  李平安下意識抬頭看向窗外，李大志伸著懶腰、打著哈欠，駕雲進入了大陣，儼然一副沒休息好的模樣。

  一縷傳聲鑽入了李平安耳中，卻是紫遙仙子做了決定，傳聲問詢。

  “陛下，此次大戰可需我助力？”

  李平安下意識就要拒絕，但他略微思索，還是頷首答應了下來。

  “仙子若能出手，那是再好不過。”

  “好，”紫遙的嗓音多了幾分輕松，也帶著微弱到不可察覺的歡喜，“那我這分身閉關些時日，等西洲大戰結束再出關，陛下可隨時召喚我本體之名。”

  “什麽名字？”

  紫遙仙子傳聲道：“喚她做瑤池就是，其實她本沒什麽名字，只是老師身邊一童女罷了。”

  她？
  這個字眼有點意思。

  李平安微微挑眉，剛要繼續聊這個話題，李大志已是伸著懶腰溜達了進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