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動手
  他相貌出眾，溫和友好，令人生不出惡感。可惜裴如昔不吃這一套，禮貌地告知：“喬公子，此人未必是你的蘇師兄，他的身體在排斥他的魂魄。”

  “什麽？”喬昌辰驚訝地看她，“你如何看出來的？有何證明？”

  “我的眼神比較好，我就是證明。”裴如昔抬手，在他和“蘇敬鳴”之間劃下一道禁製，“他身份不明，請勿接近。”

  喬昌辰笑了笑，一本正經地道：“裴小姐，蘇師兄是否遭到奪舍我們能判斷。他是青川派修士，你不是，且與他無親無故，實在沒有必要守在他左右。你將他交給我們，我們會驗明他的身份，如果你有需要，我很願意告訴你查驗結果。”

  以青川派和千葉宗的關系，喬昌辰提出的要求很合理。

  霎時，水槍刺入符文漩渦，符文漩渦吞噬水槍。兩個法術形成了僵持局面，水槍難以前進一寸，漩渦仿佛停止流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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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魂魄還是蘇敬鳴的魂魄，顧久初找不到他遭遇奪舍的痕跡，但他的魂魄與身體存在輕微的不協調是事實，裴如昔沒有說錯。

  勝負已定。

  她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裴如昔不在意陌生人的誤會，也不在意陌生人的認可或信任，說道：“給你們添麻煩非我本意，我希望你們能在這裡等待四個時辰，我會給你們每人一千塊靈石作補償。”

  他們想帶走“蘇敬鳴”。

  與此同時，裴如昔感知到極微弱的靈力波動。

  “裴小姐，我們無意和你動手。”顧久初皺起眉，責怪道，“可是你的手伸得太長了。”

  “可。”裴如昔道，“我們在禁製內交手。”

  劍鞘被禁製反彈，張賀用力過猛，差點被自己的劍鞘打臉。

  三個呼吸後，水槍穿透符文漩渦，穩穩地懸浮在顧久初眼前，煙霧般消失了。

  他揚起手，要打破裴如昔布置的禁製，帶走“蘇敬鳴”。

  “麻煩你檢查他的魂魄。”她說，“我與蘇敬鳴無親無故無怨，會在這裡守著他，是因為他是否被別人奪舍關系到我的朋友。我得等我的朋友來這裡，然後我才能離開。”

  “蘇敬鳴”被裴如昔封鎖了丹田，顧久初蹲下來檢查他的傷勢，問：“師兄，你感覺怎樣？打傷你的人是誰？”

  裴如昔控制著漩渦中的水槍，靈力傾瀉而出，加強法術。

  顧久初調整好心情，瞥見喬昌辰的臉，忽然產生了把他勾到手的衝動。

  “也行。”喬昌辰微微一笑。

  裴如昔不與他辯，看著冒出汗水的“蘇敬鳴”：“你很慌張。”

  她遺憾地移開關注喬昌辰的目光，心思回到正經事上：“裴小姐，我想一招定勝負，可否？”

  喬昌辰開口道：“某些法術的確能動搖魂魄，我可以拿妖獸示范給你們看。”

  直面她給予的壓力，顧久初顧不得驚歎她的強勢，專心致志地維持漩渦，雙腳卻不由自主地被水槍推得往後挪。

  留著“蘇敬鳴”是弊大於利，裴如昔決定留下他，不會改變主意，說道：“麻煩你檢查他的魂魄。”

  她想到就做，笑著走向喬昌辰：“喬師兄，我有疑惑請教你……”

  她昂首挺胸地回到臨時搭建的棚子，坐上清心草蒲團，閉眼恢復交手消耗的靈氣。

  兩位女修拉開距離，同時出手。

  修仙界的規矩是強者為尊，不尊敬強者的，輕則被強者教訓，重則被強者奪命。張賀的語氣由強硬轉變為禮貌，有欺軟怕硬之嫌疑，裴如昔回他：“能不能，動過手方見分曉。”

  他吃過丹藥，傷勢在痊愈，靈力和神識在恢復，沒有不好。

  “嗖！”

  顧久初覺得裴如昔腦子有問題，憤然拒絕：“我的師兄我難道認不出來？師兄若是遭到奪舍，他的身份牌將會無法使用！你是小家族出身，見識少，不了解門派的身份牌情有可原。現在我告訴你了，你可以放過我師兄了吧？”

  顧久初把掏出來準備給他吃的丹藥放回袖子裡，站起來質問裴如昔：“裴小姐，你困住我師兄，難道不怕青川派追責？你年紀小不懂事，行事可以出格，但你不能由著你的喜好肆意妄為！”

  喬昌辰謙虛地擺手：“裴小姐很厲害，我不一定做到一招打破她的禁製。”

  他抓來一隻兔子，讓顧久初等人查探兔子的魂魄，說：“兔子的魂魄與身體協調一致，我對兔子使用法術，它的魂魄和身體會出現不協調感。”

  顧久初等三位青川派修士的注意力都集中到“蘇敬鳴”身上，如裴如昔所言，他的情緒確實慌張。

  坐擁靈石礦也要省著花，不能大手大腳。

  受出身所限，裴如昔掌握的法術來源較複雜。

  莫以為修士個個聰明、個個清心寡欲，修士是修仙的人，凡人有的缺點修士幾乎都有，甚至更過分更嚴重。

  好奇心使然，裴如昔也兩次查探了兔子的魂魄。

  “……好吧。”

  你允許？你有什麽資格允許？
  女修的笑容轉淡，念著師門長輩戚左亭住在裴如昔家裡，她忍住火氣，向裴如昔出示了一面牌子：“此乃我派修士的身份憑證，你看仔細些，它不是偽造的。”

  顧久初的神識退出“蘇敬鳴”的識海，審視著他：“師兄的魂魄為何會有異常？”

  被下了禁言的“蘇敬鳴”指了指喉嚨，怒瞪著裴如昔，一臉憤怒。

  敗了就是敗了，修行路崎嶇漫長，這世間的修士多如繁星，誰沒敗過幾次？

  五四.二五零.一五八.二零零

  檢查魂魄是比檢查儲物袋更過分的行為，形同侮辱。

  裴如昔看了看排異反應越來越小的“蘇敬鳴”，說：“他魂魄有異，你證明你是青川派修士，我允許你查探他的魂魄是否匹配身體。”

  她的目光鎖定喬昌辰，聲音清冽如泉：“喬公子，你何以暗中傳音給‘蘇敬鳴’？有話不能當面說？”

  她向顧久初擲出水槍。

  像裴如昔這樣來自偏遠之地的修士，缺乏常識，修煉的心法不怎樣，使用的法術、法器放在門派裡頂多是中上。所以，哪怕她是十歲築基的天才，也不可能比青川派的身份牌更懂得判斷蘇敬鳴的身份。

  顧久初不讚同，說：“喬師兄，蘇師兄是我的同門，我代表我自己和兩位師弟請裴小姐賜教即可。”

  有一部分學自裴氏宗族，一部分是花錢購買或交換得來的，一部分是擊敗林永森、林弘赦、老祖宗等敵人繳獲的戰利品，還有一部分法術出自《上善若水》。此外，她自創了幾種法術，因能力不足，自創法術很爛，以已有法術為基礎改進的唯有一個水龍術值得稱道。

  考慮到裴如昔的年齡，喬昌辰不想和她動手，可他不能不動手，思忖著說道：“裴小姐若能接我三招，那麽我願意在此等待四個時辰，無需補償。”

  喬昌辰似是忘記他剛才跟裴如昔的分歧，道：“裴小姐，你的疑惑可否得到解答？”

  青川派要臉，千葉宗更要臉，四個人圍攻裴如昔一人是很丟臉的。

  裴如昔不習慣和別人互相吹捧，直截了當地說：“你們不願等待四個時辰，無需多言，動手吧。”

  裴如昔討厭偏見，可她不清楚她會不會雙重標準，只能以盡量公正的態度對待別人。

  他是築基初期，滿以為打破裴如昔的禁製沒有難度，此時認清楚禁製有多強，心裡有種被人看了笑話的羞恥，乾巴巴地道：“你的實力當得起左亭真人的青眼，但是你一個人阻止不了我們帶走師兄。”

  顧久初不是不講道理的人，問“蘇敬鳴”：“師兄，我能不能檢查你的魂魄？”

  喬昌辰料不到她如此敏銳，睜眼說瞎話：“沒有這回事，你弄錯了。”

  被擊敗的顧久初垂頭喪氣，默默反思一會兒，不再思考勝負。

  晨光照著他英俊的臉，像是給他抹上一層金粉，格外迷人。

  信任身份牌的顧久初生出了少許懷疑，道：“師兄，多有得罪。”

  接受檢查有可能被抓住奪舍蘇敬鳴的把柄，拒絕有可能引起懷疑，“蘇敬鳴”猶豫了一下，選擇接受顧久初的檢查。

  喬昌辰、顧久初和余下那位青川派修士任由他動手，裴如昔亦任由他動手。只見附著靈力的一掌拍中禁製，禁製表面蕩開一圈圈漣漪，待漣漪平息，禁製依舊堅固。

  三位青川派修士中五官柔和的白衣女修走向裴如昔，笑道：“裴小姐的本意是擔心蘇師兄傷害我們，我很感謝，可蘇師兄是我的同門，他有何不好我們能妥善處理，請放心。”

  “蘇敬鳴”身上也有身份憑證，裴如昔對比兩面牌子，允許名為顧久初的女修穿過阻隔“蘇敬鳴”的禁製。

  如何才能一招取勝得到門派悉心栽培的顧久初呢？使用《上善若水》中的強力法術？亦或使用普通法術，憑深厚的靈力和強大的神識強行壓倒對手？
  施展普通法術的速度快過強勢法術，裴如昔伸手往空氣中一撈，一根三尺長的水槍憑空出現在掌中。

  除了她和顧久初，猞猁和“蘇敬鳴”也在禁製裡面。

  顧久初的鼻尖冒出了細汗，雙手結印，搶在槍尖觸及自己之前搓出一個流動著黃色符文的漩渦打出去。

  “你的靈石我不稀罕！”顧久初的師弟張賀強硬地說，“裴如昔，我們要帶走師兄。如果你執意阻撓，那麽我們只能跟你手底下見真章了。”

  張賀不信他撼不動禁製，退後三步，打算使用禦劍術對付禁製。他不願被別人評價仗著門派撐腰欺負小家族修士，開鋒的寶劍握在手中，隻將木質劍鞘刺向透明的禁製。

  “我等待的那個人是蘇敬鳴的親人。”裴如昔解釋，“你們作為蘇敬鳴的同門，可以帶走他，蘇敬鳴的親人當然可以。”
    “問題在於蘇師兄不是物品，你有何立場要求他陪你等候四個時辰？”張賀非常給裴如昔面子了，“你雖然是左亭真人看中的人，可你不是青川派弟子，青川派修士是否被奪舍與你沒有關系，你速速讓開！”

  “蘇敬鳴”被鎖住靈力和神識，不必時刻按著，猞猁躺在棚頂享受陽光，毫不意外裴如昔的勝利。它懶洋洋地翻了個身，舔一舔爪子，理順身上的亂毛，光明正大地觀察地上的顧久初等人類修士。

  顧久初本來不信“蘇敬鳴”魂魄有異，如今親自證實裴如昔沒有弄錯，有一點愧疚地向裴如昔道歉：“裴道友，我誤會了你，對不起。不過，師兄沒有被誰奪舍，我相信他的身份牌。”

  落霞山脈的門派強於家族，門派看不上家族，家族看不上散修，這是常態。

  “蘇敬鳴”搖頭：“不清楚，也許是偷襲我的人攻擊了我的魂魄。”

  言罷，將中了法術的兔子遞給大家。

  動過手的張賀不由得漲紅了臉，視線投向喬昌辰：“喬師兄實力高強，你的禁製我沒辦法一招打破，喬師兄定然有辦法。”

  裴如昔喜歡勝利，紅撲撲的小臉露出笑容，輕快地宣布交手的結果：“我贏了！你們要等四個時辰，由於你們與我動了手，我不會給你們補償。”

  裴如昔實話實說：“你的示范僅能證明魂魄會被某些法術動搖，不能證明別的。我沒有查探過‘蘇敬鳴’的魂魄，不清楚他魂魄異常的根本原因，不知道他是不是真正的蘇敬鳴。”

  對“蘇敬鳴”的懷疑仍在她心裡，裴如昔聽出她的言外之意。

  顧久初是二十來歲的年輕姑娘，被他所迷，情不自禁地看他，心想：喬師兄貴為仙君的後裔，居然這麽好看這麽溫柔，若是能把他藏進金屋，那該多好啊！

  攻擊來得好快！

  她的手覆上“蘇敬鳴”的額頭，神識從他的靈台探進去，深入他的識海，察看他的魂魄是否出現裴如昔描述的異常情況。

  當蘇傾容趕到山谷時，四個時辰還剩下一個時辰，顧久初跟喬昌辰討論著修煉相關問題，張賀和他同門旁聽。

  緋瞳透過蘇傾容的眼睛看到喬昌辰，說：“你又遇見他了，你跟他之間的緣分恐怕不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