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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權貴:三爺野性難馴》90.第90章 她再也不要,再也不要愛上金城
  太陽沉入了地平線。

  隨著黑暗籠罩燕京城,繁華的街市華燈初上,在這條遍布飯店、酒家、舞廳、劇院的大街上,色彩斑斕的招牌隨處可見,處處都是燈紅酒綠熙攘熱鬧。

  沈繡婉獨自在房間裡醒來。

  窗外的燈光幽幽地打在地板上,她躺在光裡,此間寂靜無聲,隱約能隔著窗聽見外面的笑鬧和喧嘩。

  康奈爾沒有幫她撥打醫院的電話。

  大約是被她流的血嚇到,他沒想鬧出人命,因此直接跑路了。

  沈繡婉的嘴唇蒼白皸裂,面色更是白如金紙。

  鼻尖縈繞著血腥味,肚子還在隱隱作痛,那種絲絲縷縷如跗骨之蛆的痛感,像是有人在不停的用鐵絲攪動勾弄她的五髒六腑,令她產生一種整個人都在生鏽的錯覺。

  她勉強蜷縮起身子,伸手扯了扯自己的衣裳,借著窗外的燈光,她看見鮮血染紅了身下的衣裙,紅到發黑的血液乾涸黏固在地板上,深深滲進了縫隙之中。

  她茫然地伸出手,用指甲摳弄了一下血漬。

  她知道的孩子沒有了。

  在這個陌生的房間,在這個冰冷的夜晚,悄無聲息地流掉了。

  眼淚順著眼角滑落,她閉上眼,在昏暗中無聲地悲泣。

  窗外的燈光恣意閃爍,夜市一如既往紙醉金迷醉生忘死。

  過於璀璨耀眼的燈光,遮蔽了夜空。

  今夜沒有月亮,也沒有星星。

  沈繡婉覺得自己好像迷失的一片雲,從江南飄到遙遠的北方,在這座陌生而又新潮的城市,完全找不到可以落腳的地方。

  她想回家了。

  她想回到爺爺給她親手雕刻的那架拔步床上,放下帳幔,躲在被窩裡狠狠地哭上一場。

  等再次醒來的時候,她仍然還是當初那個無憂無慮,被爺爺捧在掌心裡寵愛的小姑娘。

  她仍然可以穿著攢錢買來的旗袍和繡花鞋,驕傲地跑進巷口的市集裡,用媽媽給的兩角錢買上一兜菱角和海棠糕。

  在故鄉,曾有許多少年郎喜歡她。

  他們會買糖葫蘆哄她開心,會爬上牆頭扮鬼臉逗她高興,會帶她坐烏篷船去鄉下摘花生,就像白家兄弟向周詞白獻殷勤那樣為她花心思。

  她也曾被許多人疼愛。

  她再也不要,再也不要愛上金城。

  傅金城的身影從腦海中掠過。

  沈繡婉忽然崩潰般放聲大哭。

  那哭聲悲慟絕望,摧人心肝。

  一聲聲都是愛,一聲聲都是恨。

  寒夜漫長。

  沈繡婉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才終於哭不出來了。

  眼睛酸脹難受,但她似乎再也流不出眼淚。

  她麻木地爬到窗邊,用力推開了緊閉的窗戶。

  這裡是飯店六樓。

  下面的道路上車水馬龍,那些權貴名流開著汽車路過,忙著奔赴今夜的宴會和應酬。

  迎面吹來的風帶著刺骨的寒意,卷起沈繡婉蓬亂的長發,露出那張尖俏蒼白淚痕乾涸的小臉,杏眼裡倒映出滿街燈火,瞳孔黯淡毫無情緒,像是丟了魂兒一般。

  夜空飄零幾朵細雪,柳絮似的輕薄。

  雪花落在她的手背上,她像是感覺不到寒冷,就這麽安靜地看著夜裡的燕京城。

  纖細的手指緊緊按在窗台上,有那麽一瞬間,她生出了跳下去的衝動,她想是不是只有她死了,金城才會真正看她一眼,才會真正被她牽動情緒?

  但她又覺得不會。

  她在他的心裡,是想要舍棄的包袱,是沒有價值的野草。
    一個人,怎麽可能會為了野草的枯萎而難過?
  對面轉角的燕京大飯店,突然傳來熱烈的掌聲。

  沈繡婉怔怔望過去,瞳孔不禁微微縮小。

  隔著街道和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她看見樓上的宴會廳華燈璀璨金碧輝煌,燕京的權貴名流濟濟一堂,正圍著一對年輕男女。

  是金城和周詞白。

  他們在慶生。

  隨著周詞白切開那隻精致漂亮的三層生日大蛋糕,周圍的人一邊鼓掌一邊祝她生日快樂,歡樂的氣氛似乎快要融化掉這個寒冷的冬天。

  周詞白是今夜的主角,她穿著明豔的紅色晚禮裙,佩戴著昂貴的藍寶石項鏈,腰肢細軟不盈一握,金城的手覆在她的腰間,他們看起來是那麽的登對。

  她一邊依偎在金城的懷裡,一邊仰頭看他,幸福得眉眼彎起。

  隔著街角,雪花落在了沈繡婉的睫毛和嘴唇上。

  她失血過多的臉,比雪花還要蒼白。

  因為白天撞到床角的緣故,她額頭上還有個新疤,蜿蜒滑落的血漬在臉頰旁乾涸凝固,形成了狼狽醜陋的陰影,散亂的長髮夾雜著白雪,明明才二十三歲的女人,此刻卻像是灰白了頭髮。

  她孤零零置身於這間昏暗陰冷的房間,一眨不眨地凝視對角燈火輝煌的大飯店,她覺得自己像是躲在臭水溝裡,眼巴巴窺探別人幸福的可憐蟲。

  聽說今夜的生日宴會是金城親自策劃的,原來他是懂怎麽討女人高興的,原來他知道女人都喜歡收到禮物,原來他知道過生日是要吃蛋糕的。

  原來他愛周詞白的時候,是這樣的溫柔體貼無所不能。

  身下似乎又有血液流出。

  和凝固在衣褲裡的血漬黏在了一起,弄得她很難受。

  她收回視線,面無表情地褪下髒汙的衣褲,寒風吹進窗戶,整個房間雪洞似的冷,她麻木地坐在地板上,想起這裡並沒有乾淨衣裳供她更換,便又慢條斯理地重新穿上衣褲。

  她扶著牆站起身,一步一頓地往外面走。

  街上人來人往。

  沈繡婉搖搖晃晃地走到道路中央,險些被一輛疾馳而來的汽車撞倒。

  那司機搖下車窗,不耐煩地罵了她幾句,才飛馳著與她擦身而過。

  沈繡婉的腹部又開始生疼。

  她站在路中間,雙腿打顫,無力地捂住腹部。

  四面八方都是鳴笛聲和咒罵聲。

  她像是聽不見,只是麻木地仰起頭,癡癡地望向那座燕京大飯店。

  他們吃完了蛋糕,男男女女相繼步入舞池,正在跳交際舞。

  她記得自己曾去白公館請金城回家與她圓房,那夜,他當著她的面邀請劉曼玲跳舞,他們跳了一支又一支,貼面摟腰的動作既曖昧又挑逗,互相撩撥著對方的心弦,全然不在意她也在場。

  今夜,金城又在和周詞白跳舞。

  他們跳得很好看。

  沈繡婉忽然想起,她嫁給金城七年,他卻從沒有請她跳過一支舞。

  他嫌棄她。

  他不愛她。

  也許在他心裡,她連劉曼玲都不如。

  沈繡婉眼前一陣陣眩暈。

  她終於脫力地往後倒去。

  閉上眼的最後一瞬,漆黑的瞳孔倒映出燕京大飯店的落地玻璃窗,金色的燈火看起來溫暖而奢靡,宴會的交響樂已至高潮,窗後的剪影裡,周詞白裙角飛揚,正踮起腳尖吻向金城的唇。

  沈繡婉慢慢閉上眼。

  今夜沒有星星。

  燕京城的雪花漫天飄飛,像是一場盛大的舞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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