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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文豪從抄書開始》第137章 府學議政
  第137章 府學議政
  第二天一早王文龍就被葉成學從借住的富商家中接出,一路請到了州治西南的常州府學。

  雖然王文龍作為諸生之首,在這一次常州生員們上疏的過程中首唱其議的地位是東林黨人給的,但是面子上還是要將王文龍塑造成一眾生員們推舉的領袖。

  所以今天王文龍必須先在常州的讀書人面前走這一道過場。

  這年代的府縣學校,能夠進入的生員普遍都有相當強的科考能力,後續能不能繼續往上考靠的是自己的悟性,府縣學中的學官根本不會教什麽內容,只是負責發放廩生的祿米以及考試而已。

  但是官辦學校的地位在明代卻越發重要,因為此時學校的地位已經從教學之地變成討論朝政議論國家政策得失的讀書人聚集地。

  學堂論政之風於明代已然十分昌盛,論政甚至已經成為明代官辦學堂的主要功能。

  黃宗羲等人在後世提出“公其是非於學校”,建議將學校的主要功能改變為議論國家朝政,甚至主張將寺院庵堂都改成書院和小學,將這些地方全部變成議論政事利弊的場所,希望由此去監督朝廷行為,這些觀點的來源就是此時江南的學堂論政風氣。

  客觀來看,這時的學堂就是地主士紳以及新興的市商階級聚集之所,沒讀過書的大地主和商人也能到學堂裡面參與聽講討論。

  這也就是大明的國土足夠大,在東南一隅發生的資產階級萌芽的勢力比起整個大明來說還太弱小,加上外面還有強敵環伺,要是放在哪一個國土更小的國家,有這樣一群士紳階級集合在一起討論朝政,只怕萬歷真會被推到君主立憲的地位上去。

  但是王文龍很清楚,放在大明這條路走不通,因為東林黨試過,結果證明這個方法只是將整個國家弄得一片混亂。

  不同國家崛起的道路不同,大明的地理、歷史、人口都決定了這個廣土巨族必須要用更現實的方式去解決問題,並沒有給東南士紳獨善其身的條件。

  坐上車馬顛簸了兩柱香時間,王文龍跟著葉成學一起來到了常州府學。

  常州之地文教繁盛,府學又經常接受本地士紳豪強的捐助,常州府學始建於宋太平興國年間,距今也已經六百多年,期間不斷有人加以修繕,說是一座學校,其實卻是擁有四座齋堂、八十多間廬舍、大量亭台樓閣以及祭祀儒家先賢的祠堂的龐大宮廟建築群。

  常州府學中早就傳出消息:今天常州諸生要討論向皇帝上書諫言之事,不光是常州的讀書人會來,不少關心朝政的商人、地主、士紳也前來參與。

  王文龍和葉成學到達之時,在北宋王安國所作的《州學記》碑刻之下以顧憲成為首一大群文人早就在那裡等待。

  眼前這二三十人還只是東林黨到場的大佬,後續跟著來聽講的人人數至少要有二三百。

  這個陣仗其實不算大,如果今天是顧憲成主筆議論,只怕這時從府學門口一直到門外的椿桂坊牌樓早都已經擠滿了人。

  一見王文龍到達,高攀龍笑著迎上來道:“建陽可是讓我們久等了。”

  王文龍也連忙跳下馬車,一臉惶恐說道:“路上還在修改文字,耽擱了一些,小子誠惶誠恐。”

  “好文不怕晚,大家都期待著今日建陽能首倡其義呢!”

  王文龍和在場的一眾東林大佬打了招呼,接著眾人都看向他的衣袖,好奇他究竟寫出怎樣文章。

  王文龍先抽出自己在馬車上所寫的提綱,“今日我所寫之文字重點的是廣開言路、開放商業、減輕稅收三條,提綱條陳已在這裡,列位可以先看看。”

  顧憲成等人最關心的就是這個,連忙上手接過,見到王文龍將今天上疏的大綱寫的明白,似乎和東林黨的觀點沒什麽太大出入,終於放心。

  王文龍笑道:“小子才疏學淺,只不過是略通西洋掌故而已,雖然寫出《葡萄牙國史》和《天演論》在三吳留下點名氣,但也實在擔心難擔今日大任,思來想去只能說出一點勸諫開源節流的觀點,還請各位不要嫌棄小子淺薄。”

  王文龍的這一段言辭在馬車中已經反覆思考過:

  首先用自己才疏學淺的說法展現了自己的謙虛;然後又亮出自己有《葡萄牙國史》和《天演論》的作品做背景,話裡話外已經挑明今天東林黨人請他作文是借助他名氣來幫忙,東林黨不給面子他大可以撂挑子不乾;最後給出底線,自己在文中隻想就財政指出一點弊端,至於什麽罵皇帝罵太監的話,他不會說。

  最後王文龍從衣袖之中抽出自己今日要首倡的文告笑道:“具體內容列位可還要一睹?”

  “哪裡的話,建陽名揚天下,今日肯做吾輩前驅,還是我等常州文人感謝建陽才是,既有條陳在這裡,何必還看仔細內容?”在場的東林大佬也不是傻瓜,聽得懂王文龍話裡話外的意思,紛紛擺手表示大度。

  他們本來就意料到王文龍肯定不會上太刺激的文書。

  就算有人覺得由王文龍來出手不太合適,但這時木已成舟,只要王文龍能夠和他們合作,他們也不可能自食其言。

  眾人引著王文龍走入常州府學。

  學堂之中來聽講的上百人早已聚集在那裡。

  進入常州書院之後,大家先來到孔子像前,上百常州儒生整齊排列,首先對著孔子像禮聖。

  王文龍在學官引導之下排在東林大佬身後。

  獻爵、讀祝、稽首等環節依次進行,旁邊還有專門的樂隊,負責敲鼓禮樂,觀禮者肅立靜默。

  這叫做釋奠禮。

  這年代的學院會講,雖然主要內容是討論朝政,但是總還要擔著一個講學的名頭,而且一切行為都十分正式。

  禮聖之後還不能開始討論政事,而是要先講課。
    今天講課的主講是顧憲成,他上台之後開始講說《四書》一章。

  王文龍在下面看的津津有味。

  他讀書時就學過中國的古代政治,知道明清時代的學堂議政最早就是由這樣的講學開始的。

  最開始只是單純的講學,但是往往讀書人在聚集講學之後互相議論,由此漸漸形成慣例,到了此時的萬歷年間,學堂會講的講學內容已經不再重要,反而因為學堂定期講學,所以給了讀書人們定期聚集在一起議論朝政的機會。

  直到後來東林黨成立,在東林書院之中大家每回談論朝政都還是要以會講的方式開始,這已經成為一種慣例。

  此時人普遍認為有了禮聖環節,講學交流更鄭重其事討論朝政的態度才能夠端正。

  屬於更適合大明寶寶的議政傳統。

  ……

  與此同時常州府學之外,大量人群聚集在此,等待著府學之中的會講完畢便進去參與討論。

  這年代的講學並不是只有讀書人才能來聽,實際上東林黨代表的是有產仕商階級的利益,他們正式講學環節許多沒有功名的人物也會前來,這些人才是東林黨真正的支持者,也是東林黨一系列政治觀點真正討好的對象。

  這些人中有能力的也能成為東林黨骨乾,並不會被排斥。

  汪文言和黃尊素兩人此時就站在眾人中間。

  汪文言二十出頭,一臉油滑相貌。

  這廝現在只是一個獄吏而已,連秀才功名都沒有,他的頭腦極其清楚,在歙州混得如魚得水,和三教九流都有往來,已經進入縣衙公乾。

  汪文言的監生功名要等到二十年後上京才捐,那時他已經是東林黨的一大智囊,為了黨派利益上京幫忙。

  東林黨那時的力量極大,汪文言雖然只有監生功名,但是卻居然能夠在東林大佬的提拔下一路當到中書舍人,時人稱“以布衣之身左右天下”。

  當然此時的汪文言遠沒有那麽厲害,他看著面前人頭攢動的熱鬧景象,抓過身邊一個年輕人,好奇詢問:“朋友貴姓,可知今天主持之人是何名字?”

  被他抓來那人十分面嫩,唇上剛剛長出細細的胡須,年級最多不過十六七歲。

  他聞言對著汪文言拱手道:“在下黃尊素,還未進學,不敢當朋友之名。我聽人說今日主講之人乃是寫了《葡萄牙國史》的名仕王文龍。”

  汪文言聞言一下激動起來,這貨大字不識幾個,但是卻能敏銳察覺到東南正在崛起一股新興的政治勢力,覺得可能有發達機會,這次他是聽說最近常州學生在鬧上書之事,所以這次才專門跑來湊熱鬧。

  汪文言的實際才能要等他混到高層才能顯現,他來到常州已經幾日,雖然想往士人的圈子裡混,但是根本不得其門而入,他也曾混進文會的名額想要結交那些讀書人,但那些儒生講的經義學問他一句也聽不懂,反而因摻不進人家的話題而備受打擊。

  而王文龍所寫的《葡萄牙國史》卻是難得他聽過的書籍。

  汪文言當即便略帶三分讚許的點頭:“原來是他?”

  黃尊素看見汪文言這副模樣,好奇問道:“朋友也喜歡看《葡萄牙國史》?”

  黃尊素如今才十六歲,連秀才功名都沒有,從浙江來到常州遊學,看了這裡的仕人情況之後心向往之,決心自己回去就好好讀書,以後也要成為這等縱橫捭闔的名仕。

  汪文言哈哈大笑:“那是自然。”

  黃尊素也看過《葡萄牙國史》,他對王文龍的才學驚歎不已,甚至還想過給王文龍寫信表達自己的讀書感悟,但是他名聲太小,根本沒辦法把信送到王文龍手上。

  兩人當即談論起王文龍的作品和思想。

  其實汪文言大字不識幾個,《葡萄牙國史》的內容都是從說書攤上聽來的,但是他悟性極高,只靠說書攤上的隻言片語居然領悟出不少東西,和黃尊素討論起來說的頭頭是道。

  原本歷史中黃尊素十五年後會考上進士,然後成為東林黨乾將,和汪文言並稱“東林兩大智囊”。

  黃尊素的名字或許知道的人不多,但他的兒子黃宗羲想必無人不知。

  而在這個時空兩人居然機緣巧合以這種方式相遇。

  兩人都喜歡王文龍的作品,討論一番,頗有知心之感,正當他們約定一起去喝酒時書院的大門終於再次打開。

  顧憲成的講義結束,正式進入討論時政環節。

  黃尊素、汪文言兩人也停止談話,他們跟著一眾沒有功名的商人地主一起擠入書院,生怕跑的慢了佔不到位置。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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