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 五仙之秘，損則有孚

  龍空空師徒打發了楊氏父子，日夜兼程，不過數日功夫，便回到了五仙嶺。

  四人上得嶺來，一眾長老、舵主，紛紛前來迎接，雪蜈、玉蟾見了葉孤鴻，先是一呆，隨即大驚，齊聲呼道：“哎呀，不得了，白蛇竟真捉了葉大哥回來。”

  數年不見，當初的小小少女皆已長成了大姑娘，雪蜈年過二十，玉蟾也值十八，都是花朵一般年紀。

  葉孤鴻循聲望去，只見雪蜈的圓臉如今變尖了許多，只有一雙神采奕奕的大眼睛依舊如故，此刻驚訝望向自己，顯得眼睛更大，便似漫畫裡的美少女一般。

  而玉蟾本來帶著嬰兒肥的面孔，也分明小了一圈，顯得五官立體了許多，身材也愈發玲瓏有致，只是神態中的嬌憨不減當年，依舊讓人覺得甜美可愛。

  五仙教中，葉孤鴻最熟悉的便是這兩個姑娘，多次聯手禦敵，如今得見故人，心情倒是大佳，笑道：“雪蜈玉蟾，許久不見，你們都長大了許多。”

  白蛇耀武揚威道：“沒錯！不過你們只有做小小老婆的份啦。”

  葉孤鴻笑嘻嘻道：“我妹子要拉尿，我帶她去。”

  龍空空面孔微紅，先道：“三位舵主，請你們立刻去布置防務，五仙嶺上下，嚴防死守，不可懈怠。”

  龍空空道：“謝謙空有屠龍刀在手，一雙招子卻是沒用，若能找到他，殺之何難？”

  龍空空瞪起眼道：“如今便怎地？金蛛在萬毒窟待了幾載，武藝長進不小，白蛇的本事，更不輸你們這些長老，讓她佔據蛇仙位，我去頂蠍仙位，照樣擺的出陣法……”

  花蜈、靈蟾聽說，臉色難看無比，對視一眼，緩緩點頭。

  幾個少女一番言語，蟒神等三大舵主齊齊色變，難以置信看向龍空空。

  龍空空歎道：“說什麽師徒同嫁，單是嫁個白蛇，她也不肯同意。說不得隻好做過一場，待生米煮成熟飯，她能怎地？”

  隨即道：“既然這麽解可以，那大哥哥，你快跑吧。”

  孚者，使人信服之意，此卦意思，有些類似於吃虧是福、塞翁失馬焉知非福之意。

  蟒神臂膀這一掄，頗有少林“摔碑手”的風采，卻不知是哪家哪派絕學，力道大的驚人。

  葉孤鴻笑道：“咦，小妹子，你還記得我嗎？哥哥其實也記得你，你叫蜘兒，對不對？”

  蟒神道：“原來如此。”

  雪蜈雖然害羞，兩隻耳朵卻立刻豎了起來。

  說罷抱起周茳蘺，轉身便跑。

  尤其蘭蛛得知這是教主點的穴，生怕自己功力不足以破解，因此全力以赴，她如今千蛛萬毒手頗有小成，重手一出，葉孤鴻不曾運勁抵禦，立刻受了不輕內傷。

  葉孤鴻右手拍出，接住蟒神甩來的重手，蓄力不發、微微一沉，蟒神隻覺力道所至一往無前，心中大喜道：這小子內力原來不如我！
  當下“嘿”的一聲，遞腰沉肩，將一身力量盡數發出，存心一舉擊退葉孤鴻。

  說話間看看左右，聲音變得更小：“大哥哥，你這麽好，教主和白蛇師姐為什麽要抓你？”

  龍空空滿面誠懇，乃至帶著一絲哀求之色，低聲說道：“教中古老相傳，人間男子有天生聖體者，諸毒不侵，與之交合，我等體內存毒得他陽氣一澆，便能消解，只是此等人曠世難尋，如今既然遇見……二位姐妹，我思前想後，雖有些無恥，仍是覺得不甘心就此錯過。”

  龍空空正色道：“本門武功高明無比，但是女子學來，陽氣不足壓抑內毒，代代都是短壽。別人看伱我姐妹，尚且稱得人比花嬌，誰又知道你我壽命已不足十年？如今彝苗大戰不休，漢人亦是蠢蠢欲動，眼見大爭之世將起，你我三人死或無妨，但教中沒了前輩高手鎮壓，單憑白蛇等人，真個能護持住本教門戶麽？”

  葉孤鴻一誇獎，蘭蛛不由微微得意，小臉也紅了起來，抿著嘴道：“我學千蛛萬毒手，認穴、打穴乃是重中之重，當不得甚麽。”

  葉孤鴻笑道：“哥哥平生言出如山！小妹子，再見啦！”

  葉孤鴻右手又是一沉，忽然變掌為抓，一把扯住蟒神手腕，狼腰一擰，所蓄內力蓬勃而出，把蟒神力道、自家力道合為一股，蟒神隻覺自己憑空而起，身不由住，怪叫一聲，已自葉孤鴻頭頂直飛而過，扎手扎腳，如炮彈般砸向緊追而來的龍空空。

  還是花蜈歎了口氣道：“我等姐妹生死與共，難道我們自己注定短壽，便要拉著你一起？唉，當年多少族內族外的英俊年少對你衷情，你這死朱蛇，偏偏守身如玉，我和靈蟾私下還笑你心高氣傲過甚，如今看來，終是等到了你的緣分。只是這師徒同嫁，好說不好聽，我們苗人或者不在乎，他們峨眉素以名門正派自居，那滅劫師太能同意麽？”

  嶺上茅廁葉孤鴻卻曾用過，乃是在諸多建築最外圍，於峭壁上搭建探出，拉屎拉尿，徑直便落去下方，下方卻是個面積不小的沼澤，多少屎尿也難填滿，恰好也是五仙嶺一面天然屏障。

  葉孤鴻深吸一口氣，體內玄功運轉，轉眼將傷勢壓下，懷中摸出一顆九花玉露丸含住，眼神左右一掃，低聲道：“你替我解穴，只怕要受罰，我帶你去峨眉避一避，待回頭請我師父來和你們教主說開了因果，她不怪你，再送你回來，好不好？”

  蘭蛛搖頭道：“生而為人，有恩當報！大哥哥，你自己跑吧，教主疼我的緊，便是懲罰，亦不會太過。”

  又看看左右，見龍空空、白蛇兩組人，都離得挺遠，小心翼翼道：“我記得你武藝很厲害，如今又沒被捆著，為何不跑？”

  三人雖想聽八卦，但教主命令既下，卻是不敢怠慢，連忙抱拳領命，各自下嶺去安排加強防守。

  正要讓開，忽聽龍空空大喝道：“抓住他，千萬莫教逃了！”

  她幾個這裡嘀嘀咕咕商議，那邊雪蜈、玉蟾，也把白蛇拉去一邊，姐妹倆小臉通紅，義憤填膺不知說些什麽，白蛇卻是插著細腰，晃著瑧首，一副洋洋得意模樣。

  靈蟾緊接著道：“這便罷了，人家師徒二人回來中原，第一件事竟是分兵兩路，同時闖了皇宮和金水院，據說數萬精兵也攔擋不住，生生把元朝國師黨項屍魔殺成個黨項屍棍？”

  玉蟾面孔一紅，結結巴巴道：“我、我們長大了，是不是就要嫁你做老婆？”

  葉孤鴻想了想，金蛛叛教私奔，那般大罪，龍空空也不曾真個傷她，蘭蛛年紀既小，又是被自己“挾恩蒙騙”，以龍空空性格，多半不會同她計較。

  靈蟾沒好氣道：“屍魔砍去了手腳，便成了屍棍。”

  雪蜈以前性情甚是爽朗，如今卻變得害羞起來，聽玉蟾一說，頓時低下頭不敢瞧葉孤鴻，只是嘴角卻忍不住彎了起來。

  蟒神笑道：“拉尿怕什麽？嶺上亦有茅廁。”

  三人見葉孤鴻狂奔而來，也是一驚，蟒神曾去峨眉坐客，和葉孤鴻更熟些，當即笑道：“葉少俠哪裡去？”

  周茳蘺大羞，奮力一拳擂在自己師兄背上。

  她說的話，別人或者費解，花蜈靈蟾卻是一聽就懂。

  師徒兩個遠遠對望一眼，都見對方臉上氣急敗壞，同時尖叫一聲，發足便追。

  蟒神一驚，隨即醒悟，大喝道：“你這小子竟然誆我！”迎面掄起手臂，當先砸下。

  因此葉孤鴻順口道：“我妹子恐高。”

  數百級台階，他幾個縱越便下來，來到那十余畝大小的平台上，眼見前面便是懸崖上下通行的拉索竹簍處，以他如今武藝，何須吊框？但得一根繩兒借力，還要比吊框還要更快。

  花蜈道：“難道你想借先天聖體破毒延壽？”

  蘭蛛皺起眉，沉思道：“那要是解穴，我該點你玉堂、膻中、中庭、鴆尾、巨闕，對不對？”

  玉蟾訝然道：“不是說好小老婆麽？怎麽又變成小小老婆了？”

  葉孤鴻也放低聲道：“她們說，吃了我的肉可以長生不老，因此抓了我來讓大家吃。”
    蘭蛛唬了一跳，露出駭然之色，連忙搖頭道：“我、我決不吃你！”

  此招內蘊，出於周易第四十一卦的損卦，山澤損，艮上兌下，原文乃是：損。有孚，元吉，無咎，可貞。利有攸往。曷之用，二簋可用享。象曰：山下有澤，損。君子以征忿窒欲。

  女孩兒抿嘴笑道：“我現在起了新的名字，叫做蘭蛛，蘭花的蘭，蜘蛛的蛛。”

  五仙教歷代重女不重男，教中教主、長老、使者，皆是女子方能擔任，偏偏所學武功，功力越深，便會生出越強的內毒，要以陽氣方能鎮壓，女子陽氣天生不足，因此武功越高，壽算越短。

  玉蟾這才留意到周茳蘺，看了她一眼，“咦”了一聲，驚奇道：“這個妹妹好漂亮，這是葉大哥的小小小老婆麽？”

  龍空空不由微微色變，卻嘴硬道：“你們不必漲人威風，實話告訴你們，葉孤鴻正是我從滅劫眼皮下擒來，那尼姑武藝的確極高，但任她千般高明，闖了皇宮，便能闖我五仙嶺麽？”

  說著提一口氣，唰唰唰唰唰，重重在葉孤鴻胸前點了五下，一股詭異勁道，穿皮透肉，直震蕩至背後五穴，葉孤鴻隻覺喉頭一甜，口角慢慢溢出一絲鮮血。

  眼見將要趕至，忽然一個大竹簍升了上來，蟒神、周遠涯、丁落星三個舵主，說說笑笑跨處來，恰恰攔住了葉孤鴻的去路。

  葉孤鴻微微驚訝，他被點五處穴道，都是背後督脈要穴，蘭蛛所說五穴，卻是任脈與背後五穴對應的穴道，這門“以任解督”的解穴手法，與尋常門派的手段大異，乃是五仙教不傳之秘，若不是葉孤鴻手上有五仙教諸多秘笈，他亦不知此道。

  周茳蘺大聲道：“那是因為你們教主說要老牛吃嫩草，她自己也隻做得小老婆，你們便是小小老婆。”

  龍空空、白蛇聽見腳步聲，齊齊回頭，葉孤鴻已掠出十余丈去。

  花蜈歎氣道：“若是金蛛不曾耽擱這麽多年武藝，若是青蠍不曾同人私奔，我五人擺下五仙滅魂陣，別說滅劫師太，便是武當張真人，也未必不能一戰，如今嘛……”

  龍空空奇道：“什麽叫做屍棍？”

  不由喜道：“厲害呀，蜘兒，不，蘭蛛，你才回來幾年，已經練到了這般火候麽？”

  周茳蘺大怒，正要還嘴，白蛇眉毛一挑，捂住她嘴，嬉笑道：“玉蟾還是聰明呀，她是峨眉天分最好的女徒，如今一並捉來，讓她繼承蠍子一脈。”

  花蜈冷笑道：“是麽？那你可知野天罡、紫袍龍王二人，提前趕到謝謙住處設伏？鷹龍獅王以三敵二，大敗而回，不止死了謝謙，便是野天罡那頭老鷹，也被滅劫廢了一隻爪子。”

  葉孤鴻大步流星飛奔，一步之間，相距數丈，心中得意道：五仙教主輕功極佳，可我峨眉輕功，弱似誰來？這裡路程老子都熟，如今龍入海虎歸山，誰能追得我上？

  葉孤鴻一招敗了蟒神，縱身便要躍出，腳未離地，忽聽颯颯劍氣，恍若松風，眼角但見寒光雙閃，卻是周遠涯、丁落星兩大青城劍客，雙雙拔劍刺來！
  這二人劍法一出，便見非凡，真正是如風之迅、如松之勁，剛猛迅奇、兼而有之，葉孤鴻低喝道：“好劍法！”

  花蜈也驚訝道：“教主，你不是來真的吧？這小姑娘胡說的，對不對？”

  蘭蜘年紀比其他使者都要小了不少，大家對她雖好，卻也難免孤獨，聞言歡喜道：“那你可要說話算話。”

  葉孤鴻暗地喝彩：好勁力！怪不得花蜈肯嫁此人，此人武藝比之當初毒狼、肥屍之流卻是更強，毫不遜於投靠了汝陽王府的“鐵筆裂天”朱壽！
  他左手抱著小師妹，生怕躲閃之際誤傷了她，索性使出一招降龍掌中很少出手的“損則有孚”。

  這時一個十歲左右女孩兒，望了葉孤鴻半晌，小心翼翼近前，小聲道：“你是三年前，救了我和娘親的大哥哥麽？”

  葉孤鴻歎道：“你們教主點了我神道、靈台、至陽、筋縮、中樞五處穴道。”

  原來五仙教身懷秘術，卻獨處南疆，不出群山，並非歷代教主沒有野心，而是其傳承武藝，有著絕大短板。

  也正因如此，五仙教的女子知道自己壽數遠比常人為短，感情往往格外熾熱，歷代同人私奔的不在少數，其實也是暗存了活在當下的心思。

  遂放下心道：“好！等我回去，和你們教主說開了此事，有機會再來看你。”

  靈蟾皺眉道：“你這些日子不在教中，我等收到一個消息，道是滅劫帶著葉孤鴻北上報仇成功，斬殺了金毛狂獅謝謙。”

  當年葉孤鴻獨闖五仙嶺，先打死舵主毒狼，又打死明教布袋和尚，最後更是以一敵五，連殺三名舵主，赫赫威風，猶在蟒神等人目前，加上葉孤鴻如今名震天下，蟒神等更是不敢小看，這一出手，便是動用全力。

  花蜈、靈蟾面面相覷，久久無言。

  龍空空拉起花蜈、靈蟾，走到較遠處，低聲道：“本來是說笑耍子，但是我這趟出去，同滅劫師太見了一面，這尼姑的武功，已然深不可測，讓我心中實在不甘。”

  原來這千蛛萬毒手獨有一門“透脈解穴”的厲害手段，“以任解督”正是其中一種，這門手段使出，不均任何閉穴手法封住的穴位，都可以強行解開，弊端則是穴道雖然解開，人也難免受傷。

  猛將周茳蘺推往自己肩膀上坐定，將身一側，前後兩劍，雙雙走空。

  周、丁二人身形不動如松，劍勢變幻如風，一招不中，同時變招，一個順勢上削，一個順勢下抹，頓時將葉孤鴻後續閃避方向兩下封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