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 先天得返，仙佛可期

  張三豐這聲驚呼，滿堂眾人，大都露出茫然神色。

  武當群俠你看我、我看你，峨眉眾女則齊齊看向滅劫師太。

  滅劫師太思忖片刻，把臉一昂，神態分明是：我雖知道，但我懶得說。

  花雲小聲問朱重八：“周大哥拿出的這功夫，很厲害麽？”

  周老頭兒耳朵多尖？立刻不高興了，跳腳道：“先天功啊！喂喂，這是先天功啊，你們竟沒聽說過這先天功三個字麽？”

  他從自家江北八怪臉上看過，那七雙清澈的眼神裡，流露的只有無知和單純。

  他順口說話，想到哪裡說哪裡，一時郝大通、一時郭大俠，但眾人還是大致聽懂了，這門功夫，對於心性要求極高。

  最關鍵者，這個創意十分有可行性！
  太極生兩儀，兩儀者，陰陽也，老陰生少陽，老陽生少陰，演化四象、八卦，乃至萬物，那麽回歸兩儀陰陽，九為世間極數，九陰九陽，豈不是最純粹的陰陽？以此演化太極混沌，本就有歸返先天之意……

  江北八怪同時大喜，周老頭更是道：“我久羨你武當功夫有獨得之妙，你若願意收我做個弟子，也是極好的，以後我不止是江北八怪，還兼職武當八俠。”

  張三豐好笑道：“周兄弟，原來你也不知究竟，老道方才所說，左聖南極南嶽真人左仙太虛真人，卻不是好幾個人，而是一個人的尊號，上古十二金仙之一的赤松子，伱可曾聽說過？”

  周老頭大喜：“老道士果然是好人！對了！”

  張三豐卻沒架子，笑眯眯道：“那也說不準。”

  眾人見張三豐這般力讚，心中都知這門功法必然不凡，好奇心不由大起。

  周老頭大咧咧道：“姓宋的，你隻知其一不知其二。你可知我大師伯自幼多病，先天本就不足，後來參加義軍反金，戰陣上重傷垂死，正是得了先天功，這才掙扎得活，乃至成為天下無敵的高手，只是畢竟早年耗損太過，後來又有許多不如意事，胸襟難暢，因此才未至花甲。至於全真七子，按我爸爸說，那悟性天資，比他還差了許多，這一點上，卻比不得你們武當七俠。”

  周老頭兒道：“這我如何不知？我爸爸告訴過我，我師伯學武的時候，已是三十二歲。”

  張三豐莞爾，點頭道：“辛苦了小友，回頭老道傳你一門武功，算作報答如何？”

  剛說開頭，周老頭跳起腳道：“且慢！老道士，我隻道你曉得，原來你也不知，這功夫，分明是我爸爸的師兄，我的大師伯王重陽所創，如何冒出什麽左聖、左仙、太虛真人、南嶽真人那許多虛名頂替的？”

  周老頭愛熱鬧，眼見這麽多人在此，哪願意此刻就和他去鑽研功法？搖頭道：“我不去，我要和你家老七去山裡轉轉，他說武當的猴子乖巧有禮，性子與峨眉的猴子頗不相同，這其中必有道理，重要性不在先天太極九陰九陽神功之下……”

  想到這裡，心中忽然有如火燒：張老道一套接一套神功，不要錢一般往外創，貧尼活到近四十歲，隻勉強創出區區兩套劍法，如何壓過武當？還有底蘊深厚的少林？

  兩個老頭加起來近二百歲，這般吵鬧著走遠，眾人安靜片刻，都不由大笑。

  張三豐大方道：“這是老道新創出的一門本事，叫做太極拳，老弟你能看入眼，我教給你便是。”

  張三豐摸摸他頭道：“赤松子乃是仙人，神農時曾為雨師，又曾教導黃帝修行，乃我華夏帝師，他的道場離此不遠，便在襄陽峴山一座石室之中。”

  周老頭連忙道：“先天太極九陰九陽神功！”

  張三豐點頭，輕輕拍了拍書道：“不錯不錯，他正是中年方才習武。周兄弟，天下絕學眾多，威力各有千秋，但是能讓一個從未學過武藝的中年人，二十年間成就天下第一高手的，怕是唯有這本重修造化、逆返先天的《先天功》！這等神奇功法，縱然不是仙人所創，只怕能創出此功的人，也比仙人差不了多少了。因此若說是全真道祖晚年所創，倒是有些可能，若是早年，嘿嘿，怕是太過為難……”

  此刻聽到周老頭衷心稱讚，七俠都覺面上有光，張三豐亦大為高興。

  葉孤鴻一拍大腿，心想這個周智興，他爸爸替他取這名字沒錯啊！果然智力遠超常人，竟然想到把張三豐當作計算機來用，輸入幾門神功，合成一門蓋世無敵的曠世神功，豈不比他爸爸苦哈哈自創空明拳、左右互搏高明得多？
  張三豐一時也愣住了，自言自語道：“先天、太極、九陽、九陰……哎呀，哎呀呀呀……”

  他不當回事，別人則不免吃了一驚，張翠山道：“師父，赤松子乃是傳說中人物，這也未免太過離奇，莫不是後人牽強附會？”

  張去病這兩天修煉內功，精神健旺不少，忍不住問道：“太師父，這位赤松子是什麽人呀？”

  周老頭大笑道：“猴子，你和我大師伯想到了一處去。我大師伯當年苦無傳人，居然把主意打到了南帝段叔叔頭上，他們大理國皇帝有個慣例，晚年都要出家為僧，而且段叔叔天份極高，把家傳一陽指練到前無古人的境界，大師伯便帶著我爸爸遠赴天南，用先天功換一陽指，其實就是為了傳功給他，果然被他修出了一點成就，只是我爸爸說，南帝不是童子之身，終究無法真正大成。”

  要知筋骨長成之後，才開始習練武功，縱然再是刻苦，也難有所大成，這是武林中人盡皆知的道理。

  又想道：我托徒弟福緣，得了劍魔玉書、白虹掌力在手，更有五仙經中諸般武學，加上峨眉原有絕學，難道不能也創出幾門驚天動地武技？

  滅劫笑道：“我等有幸，只怕能親眼見證一門無敵神功出世……”

  莫聲谷笑道：“靜功？坐禪麽？那豈不是適合和尚練？”

  想到這裡心滿意足，卻又暗暗後悔，早知也該帶周茳蘺前來，開開眼界也好。

  話音未落，汪南姑忽然拋出一條毒蛇，周老頭怪叫一聲，驚得面無人色，輕功展開，衝天而起，躍到大殿高掛的巨型燭台上，猴子般蹲縮一團。

  想到開心處，恨不得立刻開始創造新功，拉著周老頭的胳膊，興衝衝就要回自己閉關的竹齋。

  周老頭皺眉道：“九這般多……”

  宋遠橋出班來，向張三豐行了一禮，恭恭敬敬道：“師父，這門先天功，究竟來歷如何，高明與否，還請師父替我等解惑。”

  汪南姑惡狠狠道：“姓周的，你這廝為老不尊，再敢欺負我家丈夫，我把蛇放進你被窩裡、飯碗裡、茅坑裡，我汪南姑說得出做得到，不信你就試試！”

  俞蓮舟不由好奇：“聽說周頑童前輩一生心如赤子，可曾練成了此功？”

  還是宋遠橋連忙跪倒，一把抱住張三豐腿腳，苦笑道：“師父，你百歲壽辰在即，放著這麽多朋友，難道獨自去閉關？再說，大牛和去病的功法，還要你老指點。”

  滅劫盯著看了片刻，恍然道：“滁州路上遇見的那幾個孩子？”

  不料周老頭連連搖頭：“學武不急，你這個名字起的好，太極生兩儀，你這路拳法動靜分明，陰陽交替，果然是太極之意，我久聞你武當純陽功，乃是九陽神功化出，我這裡卻有一門九陰真經，若是我教給了你，你以九陽為陽，以九陰為陰，以你這門太極拳為基礎，加上先天功，能不能創出一門蓋世無敵的先天太極九陰九陽神功？”

  宋遠橋沉吟片刻，又問道：“師父，這般說來，這門先天功著實高明，可是據弟子所知，全真道祖壽隻五十八歲，而全真七子雖然名震天下，卻也並未有誰真個踏足宗師境界，後來更是被佛門打壓的無力回手……”

  他乃是當今天下首屈一指的大宗師，但是宗師和宗師也有不同，譬如當年蕭大俠，一手降龍掌打遍天下，那是長於實戰的宗師，而張三豐張真人，很少和人動手，一生多數時間，都在閉關創造武學，乃是長於研發的宗師，如今聽見周智興這麽跋扈的創意，一顆研發之心，頓時滾滾燃燒！

  王重陽當年傳道山東，陸續收徒，全看眼緣，張三豐收這七個徒弟，則動輒考察數年乃至十年，對於傳人的天資、心性，要求之高，直是令人發指，且在傳授武藝時，往往因人而異，量材施教，因此武當七俠各有所長，皆有大成之望。

  扈大牛搶著道：“聽上去不值錢，所以最好師父把我逐出門牆，反正我笨得很，不如改收了你周大哥，是不是？”

  張三豐點頭：“對！這門功夫待我創出——都不必創出，只要稍有規模，治他兩個傷勢，真是易如反掌。”

  張三豐呵呵大笑：“你是周頑童老前輩的公子，老道何德何能，敢亂了輩分？不過你要學老道的武藝卻是簡單，凡老道會的，任你想學什麽老道教你便是。”

  張三豐急得猛抓白頭，長歎道：“罷罷罷，那就過完生日，再去閉關，至於他二人傷勢卻不急，目前功夫已足夠練上一陣，待我這門什麽什麽太極九陽……”

  他忽然想出一個極好玩的主意，指著張三豐道：“你方才打我那一下，陰陽互濟，勁力周轉盤旋，卻是什麽名堂？”

  周老頭搖頭道：“我爸爸坐不住，他還曾經打算讓我練，我也坐不住。這門功夫乃是靜功，與我父子性情不合。”

  一言既出，滿堂震驚。

  隻我孤鴻徒兒一個，足抵他武當七俠！對了，還有幼徒茳蘺，調教好了，亦足以為孤鴻將來之臂助。

  張三豐手撫封皮，力道輕柔，神情激動，笑呵呵道：“遠橋，你便不問，為師也要解說分明，不然你等還不知道，這位周兄弟賜我武當的，乃是何等重寶！”

  話沒說完，張真人打橫把他抱起，往回就走：“少廢話，武當的猴子能有什麽道理，這些猴子的祖宗便吃老道教訓老實了，自然不敢撒潑……你別掙扎了，老道對付潑猴卻頗有幾招散手……”

  便聽張三豐道：“老道也是壯年時，偶然聽一個道家的老前輩提起，說此功乃是左聖南極南嶽真人左仙太虛真人所創……”

  又聽周老頭道：“我爸爸說過，其實全真派內功，也是自先天功化出，郝大通郝師哥所創華山派，歌訣不是說麽：先天難上，混元為基，那混元功，便是他根據全真內功創出，他還推演出一門紫霞功，也算是先天功的一支，郭大俠郭叔叔當年資質駑鈍，後來卻能學成降龍掌，我爸爸說，正是他練了全真內功，易經伐髓、提升資質的緣故。只是其他的全真弟子，卻難有郭叔叔那般赤子之心，反而難得成就。”

  張三豐聽他說家在峴山，微微訝然，又道：“老道聽說，全真祖師當年棄儒入道，正是得了此書的緣故。重陽真人既是你師伯，你可知道他多大年紀才開始習武？”

  周老頭先是訝然，隨即大喜：“大牛，你何時竟成了我肚裡的蛔蟲？張真人，你看這廝說出了心裡話，他這人隻好看病行醫，卻不想做你徒弟……”

  周老頭搖頭道：“我雖吃過松子，卻沒注意是不是赤松子。”

  說著忍不住大笑道：“然後你把這門先天太極九陰九陽神功傳授給我，豈不勝過學你一門光禿禿的太極拳？”

  滅劫卻是暗自有些嫉妒，心道張老道教徒弟的本事，真堪稱天下無雙，我和他相比，卻是差得……咦！不對，貧尼也不輸他啊——

  周老頭搖頭道：“被窩裡有蛇我可以睡房頂，飯碗裡有蛇我可以吃饅頭，茅坑裡都放蛇，卻是太也歹毒，罷了罷了，張真人，看來你無緣做我的老恩師……”

  周老頭兒訝然道：“這顆松子的家也在襄陽麽？那卻是巧了，我家所在桃花谷，正是襄陽峴山，我為了給你準備壽禮，特意回家去挖了此書出來，還差點被毒蛇咬了。可是不對呀，這分明是我全真教的無上秘笈，如何成了赤松子所創？”

  一時間，張三豐腦海思潮起伏，眼神卻是越來越亮，點頭道：“可行，可行，若是這般，只怕不僅先天得返，更是仙佛可期……好兄弟，來來來，隨老道去閉關。”

  正思忖間，葉孤鴻帶了花雲、朱重八等人過來，笑呵呵道：“師父，你還認得這幾個麽？”

  越說越是心癢難搔，索性道：“峨眉掌門、金鞭門主都是自己人，遠橋你替為師招呼，周老弟，走走走，我們先好好聊一聊……”

  說罷指著張三豐手中功法道：“這本冊子，還是段叔叔晚年手書，讓我爸找個全真弟子傳下去，以免神功失傳，我爸爸找了幾回沒找到，我又練不了，他便心灰意冷，索性埋在了土裡，說是等待後世有緣。我來武當路上，路過故居，心想張老道這個人很了不起，教出來的徒弟個個是好人，本人又是個道士，豈不正和此功有緣？倒不如挖出這門功夫，做份壽禮。”
    花雲連連點頭：“是啊，我們周大哥忘了他爸爸具體埋在哪裡，又怕谷中蛇多，派我幾個出苦力，挖了兩三天，才終於挖到。”

  重修造化、逆返先天，這八個字說出口，滿堂眾人之中，高手已然明白了這門武功至高無上的價值，朱重八等人也是不明覺厲。

  葉孤鴻笑道：“周兄這回卻是來晚了，前幾日張真人收了大牛哥做八弟子，你縱入門，也之好做武當九俠。”

  葉孤鴻笑道：“這幾個兄弟都是重情義的，聽說有人要尋峨眉派麻煩，自滁州趕到安慶來相幫。”

  滅劫聽了不由心喜，點頭道：“倒是有心了！來，咱們尋個空曠處，為師的看一看他們的武藝，這些年練得如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