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離回到彭城，隻比寒月晚來一天。

  澠池會盟結束後，瑤光女帝和曹操、劉備、孫權立刻出發，趕赴女媧秘境。

  范離不僅不能參與，甚至連秘境位置都不能知曉。

  瑤光女帝的理由，既然范離不可能得到【息壤】，也就沒必要告訴他秘境方位。

  在這件事上，曹劉孫三人的態度與瑤光女帝是一致的。

  天子者，一切以社稷為重。

  【息壤】的神妙作用，已經到了能影響天下格局的地步。

  曹劉孫為了得到【息壤】，也就理所當然的站在瑤光一邊，勸范離接受現實，乖乖返回大楚。

  有問題。

  范離不是憑直覺行動的性格。

  但是這一次，他確實感覺澠池會盟有問題。

  究竟是哪裡出了問題？
  范離左思右想，卻始終找不到答案。

  回到范府後，他找來紙筆，將會盟的一切要素都寫在上面，以便整理思路。

  會盟，是瑤光女帝發起的。

  她的目的應該是安撫三國，讓三國天子接受雲州戰役的損失。

  瑤光付出的代價，即【息壤】的獲取方式，確實被三國天子認可了。

  所以，交易成立，雲州戰役既往不咎。

  五國聯盟繼續維持，並確定獲取息壤後，設計伏殺大明嘉靖帝。

  “會盟。”

  “交易。”

  “息壤。”

  “伏殺嘉靖。”

  “……聯姻？？？”

  范離將關鍵詞逐一寫在紙上，更在‘聯姻’二字後面畫上一連串的問號。

  前面的都能理解，但為什麽非要聯姻？
  難道瑤光幼稚的認為，自己娶了寒月聖主，就會向大慈王朝效忠？

  可笑！

  明明彼此已經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若非頭頂有大明王朝這個恐怖存在壓著，雙方早就翻臉了。

  范離苦思冥想，始終沒有結果。

  當然，他只是從上位者的角度考慮問題。

  至於寒月願不願意嫁給自己，自己又是否應該娶她，此類問題他壓根沒想過。

  “這是什麽？”

  突然，一道無比熟悉的聲音從范離耳畔飄來，還帶著陣陣涼意和幽香。

  范離一怔，心想這裡是范府江山閣，什麽人能輕易闖入！？

  但看清來人，范離臉上驚訝之色褪去，只剩苦笑。

  原來是她？

  就憑范府的護衛，還真是防不住。

  “寒月聖主，你怎麽來了？”

  寒月飄然而至，無聲無息，像一縷雪山頂吹下的涼風，還裹挾著雪蓮花的芬芳。

  她不回答，隻伸手指著紙上的字跡詢問。

  “這是什麽？”

  問號，寒月不認識。

  這是個簡單的小問題，范離很輕易就能回答。

  可是，小問題旁邊是大問題。

  ‘聯姻’二字何其顯眼？
  范離想要假裝看不見，卻哪裡能做到？

  他老臉一紅，正要胡編個鬼話糊弄過去。

  卻發現寒月聖主雖然聲音清冷淡漠，面頰卻泛起迷人的桃紅。

  “為什麽不回答？”

  寒月凝視范離，眸光隱隱閃爍，像落入湖中的石子，將平靜的湖面掀起陣陣漣漪。

  “是秘密？”

  “不能告訴我的那種？”

  女人繼續追問，語氣似通情達理，卻又透著心虛和怯意。

  她害怕被拒絕？

  范離詭異的猜到這種情緒，更鬼使神差的決定回答。

  “這是……我發明的一種符號。”

  “哦？”

  見他願意回答，寒月的神情輕松了不少。
    嘴角，甚至勾起一絲弧度。

  “你發明的符號，有什麽特殊含義嗎？”

  繼續追問，女人的好奇心必須得到滿足。

  “用來……”

  范離想了想，終於編出個自認為中正平和的謊言。

  “用來標注重要的事情。”

  標注，也就是記錄。

  沒有個人感情色彩，不承擔任何後果。

  范離很為自己的機智驕傲，心說這該是個滿分答案了。

  果然，寒月笑得更明豔了。

  她的目光重又落在問號上面，聲音漸漸溫柔道：“用於標注的符號？你真聰明，就像倉佶造字一樣對吧？”

  范離老臉一紅。

  他再怎麽厚顏無恥，即便冒認【問號】的發明權，卻也沒臉把自己擺在倉佶造字那般偉大的高度。

  “不……不至於，一個符號而已，范某豈敢自比上古聖賢？”

  “你真謙虛。”

  范離以為這個話題應該結束了，沒想到，寒月的誇獎緊隨而至。

  他無言以對，隻好選擇沉默。

  寒月卻又道：“所以，你剛剛進行了重要的標注，對嗎？”

  艸！
  范離終於反應過來！

  這一連串的【問號】，都特麽被自己標注在‘聯姻’二字旁邊。

  當著寒月聖主的面，豈不是承認自己非常看重這次的聯姻？
  艸！艸！艸！
  怎麽解釋？

  智商瞬間就不夠用了！
  范離恨不能扇自己一百個耳光，只求換取一次時光倒流的機會。

  如果可以改變歷史，他一定大大方方承認，這符號叫特麽的【問號】！
  “寒月聖主，你聽我解釋……”

  “叫我寒月。”女人輕聲開口。“不要加尊稱，以前你答應我的。”

  “額……寒月。”

  “嗯。”

  聲音溫和，柔美，全無往日清冷高傲的模樣。

  “你聽我解釋，我沒有刻意標準‘聯姻’，只是碰巧寫在它旁邊，我……”

  范離幾乎是在胡言亂語。

  可是，寒月卻十分認真保持著傾聽的模樣。

  她確實在仔細傾聽，從范離口中說出的每一個字，她都仿佛要聽進心裡去。

  直到她發現，范離詞窮了。

  “抱歉，我讓你為難了。”寒月輕聲說道。

  范離一時有些不太習慣，寒月竟如此通情達理？

  這還是自己記憶中，那個孤高自傲但又過分單純的女人嗎？
  范離承認，他並不經常想起寒月。

  只是偶爾記起，心中對寒月的防備和敵意，卻不似以前那般強烈了。

  “范離。”

  “嗯？”

  “長姐讓我來彭城，你知道是為什麽吧？”

  “啊……”

  范離想說不知道。

  但紙上他剛寫完的‘聯姻’二字，完全不給他撒謊的機會。

  “我知道。”寒月輕聲開口道：“你身邊有大漢長公主，還拐跑了大楚皇貴妃。另外，你和原楚帝項寧似乎也很親密？”

  范離老臉一紅。

  聽起來，他像個渣男似的。

  偏偏寒月說的都是事實，一點毛病沒有。

  范離正尷尬得摳腳，他無法解釋長樂公主與自己的糊塗帳，更不能推卸對呂福寶的責任和感情。

  甚至，項寧也是他越來越無法回避的存在。

  但寒月不一樣！
  她曾經是敵人，如今姑且算是朋友。

  但朋友是一回事，瑤光女帝的陰謀詭計是另一回事。

  范離必須認真對待，防止寒月成為女帝陰謀的工具，也防止自己落入圈套！

  他一咬牙，準備說幾句心裡話。

  寒月卻已經搶先開口。

  “范離，你願意娶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