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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限詭異遊戲》第100章 雙喜鎮(一)走陰路
  第100章 雙喜鎮(一)走陰路
  “窩同你們講哦,咱這雙喜鎮,是遠近一等一滴大鎮。你打眼看別處,都是窮鄉旮旯角,再找不到像咱這麽大的鎮子了!”

  沙啞的聲音像是毛刷摩擦樹皮,在身邊樂呵呵地響著,伴隨著木槳拍打水面的“嘩嘩”聲。

  齊斯睜開眼,發現自己坐在一條木筏上,前頭站著一個披蓑衣戴箬笠的乾瘦小老頭兒,正抱著一根木槳吭哧吭哧地劃著。

  木筏浮在黑綠色的河水上,緩慢而平穩地前行。

  撐船的老頭頗為健談,一路嘴就沒停過:“窩再同你們說哇,咱這風水一等一滴好,靠水聚財,財不露白。這河出息啊,許進不許出,財源進了可一點都漏不出去哈。這條河哇,尋常人來不了,也不敢來!”

  中式恐怖麽?

  齊斯看著瘦得只剩一把骨頭的聒噪老頭,忽然有點想推他一把,看看他會不會游泳。

  當然,只是想想。

  黑發青年將手插進褲子口袋,在唇角勾出一個溫和無害的笑容:“老伯,這河也太窄了吧?要是一進一出兩艘船碰上,不就卡住了嗎?”

  說話間,他垂下視線,看到自己的脖子上掛了一塊名牌,上面寫著“民俗調查員”五個字,應該是他在這個副本裡的身份。

  包著名牌的塑料卡套厚厚鼓鼓的,似乎還夾了什麽東西。

  老頭道:“窩不是說了嘛,咱這條河,活人許進不許出。要出去,走旱路去。”

  “是有什麽講究嗎?”齊斯狀似隨意地撩起胸前掛著的名牌,視線向下瞟了一眼。

  名牌背面夾著一疊照片,最上面是一張合影,一個二十歲出頭的姑娘挽著白襯衫青年的手,笑得甜蜜。

  左邊的姑娘留一頭長發,一張娃娃臉白得像抹了牆灰,嘴唇也白,眉毛淡得幾乎看不見,只有眼睛是一輪不見光的濃黑。

  右邊的青年則是齊斯自己,準確地說是頂著齊斯的臉的不知道什麽玩意兒,正做著齊斯所不熟悉的表情,一臉被愛情衝昏頭腦的幸福模樣,打眼就激起了正主的精神潔癖。

  齊斯低垂眼尾,嘴上話語不停:“我們是專門研究民俗文化的,老伯您知道什麽講究都和我們說說吧。到時候搞起旅遊業,這些都好考慮進去。”

  老頭“哼”了一聲:“哪有什麽講究不講究的?要都走一條道,不得撞上?”

  真是樸實無華的答案呢……

  齊斯略有些失望,然後就聽老頭壓低了聲,神秘兮兮道:“真要問說法,也能說出個一二三四……”

  他的聲音陰惻惻的,像含了口痰般含糊不清:“水屬陰,水道就是陰路,陰路進,陽路出,人鬼殊途,生死不同道……”

  前方有白霧嫋嫋升起,濕漉漉的水汽撲到臉上,衝進鼻腔,帶來黏糊糊的窒息感。

  眼前有銀白色的文字刷新出來,伴隨著不帶感情的電子音。

  【副本名稱:《雙喜鎮》】

  【副本類型:團隊生存】

  【主線任務:找到徐雯,帶她離開】

  【前置提示:生者不一定生,死者不一定死】

  齊斯至此知道了照片上的姑娘的名字,叫作徐雯。

  “這是個團隊生存副本呐,好事兒啊,終於不用勾心鬥角了!”身後一道粗重的聲音甕聲甕氣地響起,帶著溢於言表的喜悅,“七天前那個對抗副本太那啥了,還好我擅長裝死。”

  這人聽聲音就不太聰明的樣子:“我叫劉丙丁,這加上新手池,是我第六個副本。我是個演員,說來慚愧,是當背景板演屍體的。”

  有人起了頭,自我介紹陸陸續續地進行下去:
  “我叫杜小宇,這是我第四個副本。嘿嘿,我剛成為正式玩家,現實裡是自由職業者。”

  “李瑤,第五次。我主要寫靈異小說,對民俗了解得比較多。”

  “尚清北,第四個副本……嗯,我讀高三,今年高考。”

  如果他們說的都是真的,這個副本的玩家水平差不多,都是剛成為正式玩家沒多久的菜鳥。

  這才是正常的配置,實力相當的新人菜雞互啄,打得有來有回才有看頭。像上個副本那樣,一上來就對上陸黎這種層次的玩家,終究是少見的極端情況。

  齊斯心情不錯,語調一時也輕松了許多:“老伯,不瞞伱說,我有個也做這行的女朋友,來了你們鎮之後就不見了。不知道……”

  “沒見過,沒見過!”老頭不耐煩地擺了擺手,“咱鎮上隻讓外人住七天,這一個月窩就撐了你們這一船人。”

  “找人找人,丟了人就來窩們這裡找,自己人不看好,還來扯不靈清……”

  齊斯挑眉:“難道除了我們,還有其他人來找人嗎?”

  老頭一聲不吭,倒是有一隻黑乎乎的手搭上齊斯的肩膀:“兄弟,來認識一下唄。你叫啥?做啥的?”

  這聲音來自杜小宇。

  齊斯面無表情地轉過身,剛要開口,就見身後那個精瘦黝黑的小個子一臉吃驚地指著他:“我在報紙上見過你,你是那個齊……齊……”

  “齊文。”齊斯局促地笑笑,報出假名。

  他作出普通人在被認出後最自然不過的反應,同時一抖肩膀,撣開杜小宇髒兮兮的手。

  “欸對!你是那個齊文!”

  黑猴兒似的小個子不過十八九歲的樣子,一身黑T恤上印個骷髏,看上去吊兒郎當。

  他接了齊斯的話茬後,擠了個“懂你”的眼色,接著笑嘻嘻地說:“我叫你齊哥吧!那個報道我剪下來貼在家裡,來回看了幾十遍,你是我偶像!”

  齊斯想起那篇題為《我市22歲小夥舉辦郡級展覽,為家鄉爭光》的報道,眼角微抽。

  杜小宇的粉絲發言他一個字都不信,但在眾目睽睽之下,他還是笑著頷首:“呵呵,沒想到我這麽有名,在哪裡都能被認出來。”

  “不過無論現實裡如何,進了詭異遊戲都是同樣的起點,廢話就不必多說了。這是我第十九個副本,對這個副本的背景,我恰好有一些猜測。”

  他想到了一種有趣的玩法,於是直接抄襲了陸黎的台詞。

  “第十九個”三字一出,玩家們的眼神都是一變,四道視線直勾勾地投來,有人狐疑,有人驚喜。

  看樣子是個寬和親切的資深玩家呢,還挺願意合作和分享發現的樣子……

  齊斯有意傳遞錯誤的認知,不動聲色地娓娓道來:“這個副本的主線是尋人。一個叫徐雯的女孩在雙喜鎮失蹤,我們都是她的親人或者朋友,約好了一起來找她,帶她回家。”

  “既然這是個團隊副本,那麽我希望大家共享線索,有什麽想法都不要藏著掖著。故作聰明、自作主張,害的可能不止是你自己。每個人都很重要,我不想讓我們五人因為愚蠢減員。”

  齊斯說話間,順帶將幾個玩家的姓名和臉對了一遍。

  棱角鮮明的壯碩男人是自稱演員的劉丙丁,三十歲左右,穿藍色長袖長褲,一頭中分碎發,臉打理得乾淨,無奈其貌不揚,難怪只能演屍體。
    穿藍白色校服、戴黑框眼鏡的纖細少年自然是尚清北,長相普通,劉海下隱約可見一額頭的青春痘,抱著本厚厚的英語詞典,看得出來他很想上清北。

  李瑤是五人中唯一的女性,十分好認。黑色緊身衣,二十五六歲的樣子,一頭短發乾淨利落。因為是坐著的,看不出具體身高,但看上半身,她應該頗為高挑。

  幾人看外表都不像是屠殺流玩家,不過不能排除演技極佳的可能性,是否有昔拉成員混雜其中暫且存疑。

  他們的脖子上清一色地掛著“民俗調查員”的名牌,看塑料殼的厚度,背面應該也夾了東西。

  只是不知是類似的照片,還是別的什麽線索。

  齊斯勾起唇角,溫聲道:“我可以告訴各位,我的身份是徐雯的男朋友,你們呢?”

  杜小宇目光亂瞟,顯然是在看系統界面:“我這裡沒說我的身份啊,連旁白都沒有。”

  李瑤看了眼名牌背面,也搖了搖頭:“我也是這樣,遊戲什麽都沒有告訴我。”

  其他兩人點頭,表示李瑤說的對。

  尚清北回過味來,有些不忿:“憑什麽你這麽自然地成了我們的領導者?就因為你是所謂的‘資深玩家’?你有什麽證據能夠證明你說的都是真的?”

  齊斯臉上笑容不減:“沒辦法證明,但這是團隊副本,我騙你們對我有什麽好處?你們都不傻,‘搶佔領導地位,騙人趟雷’這一理由在正式玩家之間無法成立。”

  “好吧,從邏輯上看沒有問題。”尚清北並不打算信齊斯的鬼話,在他看來這些老玩家有一個是一個都是老陰逼。

  他聳了聳肩:“醜話說在前頭,我可不信詭異遊戲中會有什麽守望相助,人類這種動物從來都是利己的。”

  “你有這樣的想法也不奇怪。”齊斯幽幽歎息,“畢竟我們九州剛出了那一檔子事……”

  他沒有說下去,其他玩家對陸黎的事略有耳聞,自動腦補出了前因後果。

  觀看《無望海》那場直播的玩家不算少,卻也不算多,至少在場幾人都不知道齊斯便是“司契”。

  尚清北問:“你是九州的人?”

  齊斯又歎了口氣,主打一個不承認,不否認。

  沉默在玩家之間蔓延,寂靜中只能聽到木槳劃撥水面的聲音。

  齊斯回身面向船頭,背對身後四人,眺望前方的茫茫白霧。

  露冷霧重,遠處的景被模糊在紗一樣的細小水珠中,只能看到高高低低的灰色陰影,隱約的輪廓勾勒出水鄉小鎮的模樣。

  站在船頭的老頭身形佝僂,從蓑衣下露出的乾瘦手臂卻極有力量,把著木杆子一下又一下地拍打在水面上。

  嘩啦……嘩啦……

  一聲聲均勻的響動中,兩邊綿延的石壁戛然而止,眼前遼闊起來,鋪展開一張望不到左右邊際的湖面。

  霧不知何時散了,一座古色古香的南方小鎮在湖對岸現出全貌,白牆黑瓦的配色像是水墨在宣紙上作出的圖畫。

  岸邊鋪著青色的石板,幾個穿花衣服的婦人跪坐成一溜,拿著木棍擀搗衣物,砸出的白色皂角泡沫順著水流飄散。

  木筏靠近一座石階,“哢”的一聲撞上,又被反作用力推開。老頭不動如山地定在船頭,熟練地一撐杆,將木筏鎮住,穩穩地停靠在石階邊。

  “到地兒了,你們下吧!”老頭噴吐出一蓬白煙,叮囑一句,“記得哇,七天,外人只能留七天。”

  七天麽?應該就是這個副本的時限了。

  也不知道任務中的“徐雯”作為副本NPC,在不在這個時間限制內。

  齊斯問:“超過七天會發生什麽?”

  “不知道!從沒有外人在咱鎮上留了七天還不走。”老頭咕噥,“過頭七,七天就夠了!”

  這話怎麽聽怎麽怪異,李瑤喃喃道:“七在道教中是陽數之稚,陰陽之交。頭七回魂,銷恩債,了塵緣。”

  遇到個明顯知道很多信息的NPC,玩家們自然不可能放過。

  杜小宇追問:“老頭,外人為什麽只能留七天?還有,您說的頭七是怎麽回事?”

  老頭眼一斜,不耐似的揮了兩下手:“你們這幾個後生怎尬磨蹭?去去去,到了鎮上,該知道的都會知道的。”

  NPC開始趕人,玩家們不敢怠慢,紛紛跨上了岸。

  齊斯站在青石板地上,側頭看著老頭笑:“老伯,我們付船錢了嗎?我記性不好,有點忘了。”

  “沒付。”老頭咧開沒有牙的嘴,黑洞洞的口發出“嗬嗬”的風聲,“你們身上也沒有能在這裡用的錢啊……”

  大片的白煙從他的嘴裡湧出,籠罩了岸邊五人。他的身影忽然變得透明,連帶著腳下的木筏也變得淡如雲霧,幾息間便消失不見。

  剛才來時的方向哪有什麽湖面和峭壁?分明只有一條窄窄的內河,河這邊是白牆黑瓦,河那邊也是白牆黑瓦。

  高矮不一的房屋以內河為中軸,向兩邊鋪陳排闥,玩家們已然置身於雙喜鎮中央。

  背後是一家纏著黑布的喪葬鋪,橫豎陳列著十幾個和玩家們差不多高的紙人。

  眼前,大紅色的結著布花的絲帛自黛色的屋簷向下垂掛,屋與屋連接在一起,綿延至看不見盡頭的遠方。

  巨大的鮮紅“囍”字被貼在每一面牆上,將白色的粉牆映出薄紅的色澤。

  先前看到的幾位搗衣婦人依舊跪在原地,頭也不抬,專注而緘默地搓洗衣服。只是她們手中的衣料皆變成一派刺目的紅色,分明是傳統中式婚禮新娘的嫁衣。

  天空中飄下了什麽,白花花的,像雪。

  齊斯抬手接住幾片,紙做的圓環穿了一個孔,是喪儀中打發攔路小鬼用的紙銅錢。

  【人生雙喜,一曰婚嫁,一曰喪葬】

  系統界面上,白字刷新出來。

  男女莫辨的聲音拉長了音調,唱祝似的陰陰念誦:
  【婚嫁時,著新衣,迎新人,入新宅,十裡紅妝】

  【喪葬時,著淨衣,送舊人,入陰宅,十裡白紗】

  【赤條條來,風光光嫁,赤條條去——】

  那聲音陡然拔高,夾雜著尖利可怖的笑聲,叫道:
  【喜哉,喜哉!】

   感謝書友20220223024435451的2640點幣的打賞,老板大氣!感謝作者日更十萬字100點幣的打賞!感謝Becki、書友141224185857790、白xun、孤影空9527、大狗蛋兒`、ISonder、rrl0943、海軍916、我的命運我主宰、書友20210301106524108974、落日泠煙、書友20200718210010360的月票!(為什麽三渣還不更……看三渣擺爛比我自己日更還難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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