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

  “顧淵，不必絕望，我會想辦法幫你。”

  晉子野拍了拍顧淵的肩膀，語氣真摯地說道。

  顧淵聞言，感動之余，也有些哭笑不得。

  即將被裴家退婚，被太阿學宮驅逐，這確實是天大的壞消息，但顧淵還不至於如此脆弱，因為這點困難就陷入絕望。

  顧淵深吸了一口氣，已經想好了接下來該怎麽做——

  “裴家要退婚，必然要等裴淺雪從東境返回蒼都。

  從東境到蒼都，最快也要十天。

  也就是說，我還有十天時間可以讀書，攢閱點，提余壽。

  按照我現在的閱讀速度，讀書十天大約能將我的余壽提升二十天。

  這點提升顯然不夠，所以我需要更多的書！
  太阿學宮藏書閣倒是有很多書，但我並不能帶走。

  不過，我可以拓印下來。”

  拓印也是有講究的。

  用普通人的拓印之法是不行的，效率太低了。

  必須借助符籙的力量才行。

  拓印符，就是專用於拓印的符籙。

  這種符籙銘刻難度不大，所以和別的符籙比起來，價格也不算太高，但顧淵還是買不起。

  因為符籙這玩意兒壓根不是給普通人用的。

  哪怕是相對便宜的拓印符，一張也要五十兩銀子。

  五口之家一年的花銷，也差不多才五十兩銀子。

  所以只有富貴之家才買得起，買得到符籙。

  顧淵看向了晉子野。

  他現在只能請晉子野幫忙。

  顧淵直截了當地說道：
  “子野，我需要拓印符。”

  “拓印符？你要拓印符做什麽？”

  晉子野一臉的疑惑。

  “我要拓印藏書閣的書。”

  顧淵沒有隱瞞晉子野，因為沒有這個必要。

  藏書閣裡修士很多，他不可能做到使用拓印符而不被發現。

  並且他也沒必要悄悄使用拓印符，因為藏書閣一樓的書，本就是允許被拓印的。

  而他又是出了名的書呆子，在得知可能被學宮驅逐後，抓緊時間拓印書籍，也是合情合理的事。

  但在晉子野眼中，這件事就不太合情合理：

  “顧淵，你現在不應該想辦法不讓裴家退婚嗎？或者想辦法留在學宮？”

  顧淵笑了笑，反問道：
  “那我該怎麽做，才能不讓裴家退婚，才能留在學宮？”

  晉子野頓時說不出話來了。

  顧家已經破落，裴家卻如日中天，裴淺雪更是蒼國新星，前途不可限量。

  想讓裴家不退婚？真的不可能！
  太阿學宮又是王公貴族的鍍金之地，顧淵被裴家退婚之後，以顧淵的身份，也沒有任何留下的可能。

  晉子野眼中的光愈發黯淡。

  他沒辦法讓裴家不退婚，也沒辦法讓學宮留下顧淵。

  他能做的也只有滿足顧淵多看看書的願望了。

  晉子野歎了口氣，隨後倒了杯酒仰頭飲盡：

  “我走了，明早把拓印符給你。”

  顧淵起身，拱手一禮：
  “謝謝。”

  “你我之間，說什麽謝謝？就算真要說謝，也該是我謝你才對。”

  晉子野扶起顧淵，想到些過往，卻沒有說出來，揮揮手後離去了。

  顧淵知道晉子野想說什麽。

  二十年前，顧家還是關中巨富。

  那時候他父親樂善好施，幫了不少人，晉子野與其父親便是其中之一。

  如果沒有他父親，晉子野的父親當不了官，晉子野甚至可能活不到現在。

  所以晉子野對他父親懷著巨大感激，在他父親去世，他來到太阿學宮之後，便將這份感激轉移到了他身上。

  晉子野之所以欲言又止，乃是不想提及過往，讓他傷心。

  “目前來看，倒是個值得深交的朋友。”

  顧淵感慨了一句，便拿起《論語》繼續閱讀，希望在睡覺之前再攢個100閱點。

  然而，沒過多久，便響起了敲門聲：

  “顧公子在嗎？奴婢柳如霜，奉夫人之命邀顧公子往裴家一敘。”

  顧淵眉頭微皺。

  當初原主來蒼都拜訪裴府的時候。

  裴夫人連門都沒讓原主進，隻讓婢女柳如霜送來一封學宮推薦信。

  如今裴夫人反倒邀他上門一敘？
  不用想也知道，裴夫人是要逼他解除婚約了。

  這還真是心急啊！

  顧淵面色微冷，對著門外沉聲道：
  “顧某身體不適，不宜走動，還望見諒。”

  他絕不能現在就和裴淺雪解除婚約。

  因為沒有了和裴淺雪的婚約，他可能立刻就會被逐出學宮，無法再拓印書籍、看書續命。

  門外，婢女柳如霜不屑地撇了撇嘴：
  “顧公子，我家夫人是真想與你敘敘舊，絕無他意，還請不要推辭。”

  顧淵呵呵一笑。

  他與裴夫人都不認識，有什麽舊可敘？

  裴夫人讓他去裴府，無非是給他施壓，讓他主動解除婚約，以免壞了裴家和裴淺雪的名聲。

  他若不從，哪怕不被暴力對待，只怕也要被軟禁在裴府。

  顧淵才不會去自討苦吃。

  柳如霜見顧淵沒有回應，索性直接推開了門，目露鄙夷地嗤笑道：
  “顧公子，你是身體不適所以去不了裴府呢，還是擔心被逼著解除和我家小姐的婚約，所以不敢去裴府呢？”

  顧淵的臉徹底沉了下來。

  這裡可是太阿學宮！

  能入太阿學宮的，要麽是王公貴族、朝中大臣的後輩，要麽是修行資質極好的天才。

  所以在這蒼都，太阿學宮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

  莫說柳如霜這個裴府婢女，即便是裴夫人來了也不能直接闖進學舍之中！
  柳如霜身為裴府婢女，不可能不知道這一點，然而柳如霜依舊肆意張狂擅闖學舍！

  為何？

  顧淵不禁想起，那日原主在裴府門口等待，正是眼前這個柳如霜拿著學宮推薦信來到原主面前。

  柳如霜不僅嘲諷原主癩蛤蟆想吃天鵝肉，還將學宮推薦信扔在地上踩了好幾腳，然後冷笑著揚長而去。

  如今這柳如霜又來這學宮嘲諷他，甚至強闖進學舍之中。

  很顯然，柳如霜是真沒把原主當人看！

  原主雖然曾經是關中巨富之子，但因身負魔焱毒體，連累顧家一落千丈乃至最終破敗。

  所以原主愧疚自卑，性格也是十分懦弱。

  柳如霜應該是吃準了這一點，那日在裴府門口才敢肆意羞辱原主，今日也才敢擅闖學舍！
  柳如霜認為，她即便是闖入學舍之中，原主也只會低頭忍耐，不敢對她發怒。

  只可惜，原主已經死了！

  顧淵冷眼看著柳如霜。

  這柳如霜顯然是欺軟怕硬，驕橫跋扈的性子。

  一旦被她標記上軟弱可欺的印記，那便會被她欺負到死！
  而從她的表現來看，原主無疑已經被她打上了標記。

  原主已死，自己便成了她標記、欺辱的對象。

  所以即便自己今天忍了，將來被裴淺雪退了婚，也肯定還要被這柳如霜咬著不放。

  既然如此，那就要給這柳如霜一點教訓才行。

  顧淵對柳如霜的猜測，乃是半點不錯。

  柳如霜骨子裡看不起顧淵，所以哪怕被顧淵冷眼盯著，也是毫不在意，笑盈盈地譏諷著：

  “顧公子這麽看著奴婢，是對奴婢很不滿嗎？顧公子若是不滿，可以說出來啊！

  顧公子整日捧著這《論語》，不僅沒有修出文氣，考取功名，甚至連表達憤怒都不會，都不敢了嗎？”

  柳如霜嘲諷得很開心。

  顧淵，曾是關中巨富之子，於她而言，可謂是天上的人物。

  可如今，顧淵卻被她肆意羞辱。

  這種感覺，她很喜歡。

  然而就在這時，顧淵忽然也露出了一抹笑容。

  “你笑什麽？”柳如霜不解。

  顧淵一步步朝柳如霜走去：

  “子曰，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

  柳如霜聞言，先是一愣，隨後捧腹大笑：

  “顧淵，我知道你是軟骨頭，但沒想到你骨頭這麽軟！
  我如此羞辱你，你還將我視為遠方來的朋友，為我的到來感到開心？”

  顧淵笑呵呵地朝著柳如霜走去：
  “你錯了。我說的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的意思是：

  有朋友從遠方趕來和我切磋，我怎能不和她打個痛快呢？

  所以……如霜小姐，來場公平的決鬥吧！”

  柳如霜：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