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贈劍，扶腰

  裴淺雪微微一愣，不由想起和顧淵約法三章的時候，顧淵問她：

  他如果惹是生非了，她該如何？
  她想當然地說，顧淵最安分守己的書生，怎會惹是生非？

  不曾想，這才過去不到一個時辰，顧淵就殺了人，殺的還是她裴家婢女。

  看著面帶尬笑的顧淵，裴淺雪嚴重懷疑，顧淵問她的時候，心裡就已經在盤算殺柳如霜了。

  結果當時並不知情的她，還說顧淵是她未來的夫君，顧淵即便惹是生非了，她也會護顧淵無憂。

  “所以我這是被顧淵設計了？”

  生出這個念頭的裴淺雪卻沒有惱怒，反而覺得有意思。

  傳聞中身體孱弱，自卑怯懦的顧淵，現實裡不僅能拳殺一境修士，有著與那一襲書生青衫截然不同的凶悍氣質，而且還敢設計她？
  裴淺雪深深注視著顧淵，似乎想看穿顧淵的內心。

  於是，裴淺雪沒有立即回答顧淵的問題，而是問道：

  “你為什麽殺柳如霜？”

  顧淵脫口而出：

  “因為她要殺我。”

  裴淺雪又問：
  “她要殺你，你便殺了她？”

  顧淵反問：

  “她要殺我，我還不能殺她？”

  裴淺雪指了指顧淵手中的《論語》：
  “儒家不是提倡以德報怨？”

  顧淵搖了搖頭：

  “世傳儒家以德報怨，其實不然。”

  說著，顧淵翻開《論語》：
  “問：以德報怨，何如？

  至聖答：以德報怨，何以報德？以直報怨，以德報德。”

  裴淺雪眉尖微挑，再問：

  “既以直報怨，該移交官府才對。”

  顧淵合上《論語》，道：
  “至聖以為，以直報怨。

  我卻認為，以牙還牙，以血還血。”

  裴淺雪眼中躍起幾分驚訝，隨後便是喜悅和讚賞：
  “好，好個以牙還牙以血還血！”

  隨著裴淺雪此話落地，四面八方狂風乍起。

  顧淵這才發現，裴淺雪與他一問一答的時候，四周都寂靜無聲，連風都沒有。

  環顧四望，晉子野等人竟都是一臉茫然與好奇，似是沒聽見他與裴淺雪的問答。

  所以裴淺雪剛才是以神通封鎖、隔絕了他們的聲音嗎？

  顧淵正疑惑著，卻聽裴淺雪又問：

  “你覺得柳如霜是個怎樣的人？”

  顧淵驚疑不定，如實回答：
  “又蠢又壞。”

  裴淺雪淡然說道：
  “既然又蠢又壞，那便是該殺之人。

  既然是該殺之人，那你殺了就不算惹是生非。”

  此話一出，周圍的學子、講師，以及問詢趕來的禁軍、權貴，都是倒吸一口涼氣。

  裴淺雪沒有問顧淵和柳如霜之間的恩怨，也沒有問整件事的是非過錯。

  只聽顧淵一句又蠢又壞，便認定柳如霜該殺，顧淵沒錯？
  這是赤裸裸的偏袒吧！
  柳如霜還是裴家的婢女呢，裴淺雪尚且如此偏袒，要是換了別人……

  裴淺雪還不得一句話都不問，直接認定顧淵殺人無罪，然後把被殺者祖墳都給刨了？
  “顧淵是裴侯未來夫君，裴侯袒護顧淵很正常，但裴侯這麽赤裸裸的袒護，很難不讓人懷疑，裴侯和顧淵之間，是不是真有感情啊？”

  “不是說以前裴侯和顧淵都沒見過嗎？素昧平生，有個鬼的感情啊？”

  “或許是一見鍾情呢？該說不說，現在顧淵還真挺俊的。”

  “誰家少女不懷春，裴侯畢竟才二十歲，對顧淵一見鍾情還真有可能！”

  眾人低聲議論，言語之間，無不充斥著對顧淵的羨慕。

  顧淵看著面若冰霜的裴淺雪，忽然懂了。

  裴淺雪剛才問他，是想了解他，但又擔心他的性格、言論會成為別人的把柄，所以將聲音封鎖。

  現在裴淺雪撤去神通問他，則是故意當著眾人的面，展示對他的偏愛袒護。

  裴淺雪這麽做，不僅是為了讓他有尊嚴，有面子，更是在幫他震懾暗處的人。

  木秀於林風必摧之，他從一個家世破落的廢物，一躍成為了裴侯夫君，不知有多少人對他妒火中燒呢！

  按說裴侯夫君這個名頭很唬人，正常人一般而言即便再嫉妒，也不敢對他下手。

  但林子大了什麽鳥都有，保不齊就有人失了智呢？
  想著他和裴淺雪雖有夫妻之名，但並沒有夫妻之情。

  即便殺了他，裴淺雪或許也不會太生氣？

  更甚者，說不定直接認為，裴淺雪不向他退婚是礙於臉面，怕被人背後說閑話。

  殺了他這個廢物，裴淺雪不僅不會傷心憤怒，反而還會覺得解脫，感到開心？
  大千世界，無奇不有，現實往往不講邏輯，所以什麽人都有，什麽事都有可能發生。

  但裴淺雪現在展示對他的偏愛袒護，便將類似事情發生的概率盡可能降到了最低。

  畢竟裴淺雪可是出了名的暴脾氣，裴淺雪都當眾偏愛袒護顧淵了，誰還想對顧淵不利，那就可要考慮考慮，裴淺雪腰間的傾寒劍是否鋒利了！

  顧淵看著眉眼之間掛著淡淡笑意的裴淺雪，心中除了感激，更有敬佩。

  假如他是裴淺雪，能因為先輩恩情，而委身下嫁，甚至當眾演戲，隻為保全一個可以說是素不相識的未來夫君嗎？
  毫無疑問，顧淵做不到。

  因為做不到，所以才更敬佩。

  “我想著你在太阿學宮是不會有危險的，卻忘了你不是木頭，總不能一直都待在學宮之中。”

  裴淺雪取出一柄劍，遞到了顧淵手邊：
  “此劍給你，可護你無恙。”

  這是一柄青綠色的劍。

  比尋常劍更窄，也更短，大約只有兩尺的樣子。

  和裴淺雪腰間的傾寒劍一樣，這柄劍也沒有傳統劍的護手，而是由一塊圓形玉石代替，看著頗具美感。

  “此劍名扶腰，是我之前的佩劍，也是一柄少見的好劍。

  只可惜，用料差了些，銘刻的符籙道紋也差了些，不能陪伴我走得更遠。

  但這劍依舊鋒利，且蘊藏了我的劍意與靈力。

  顧淵，你只要手持此劍，即便是五境修士也難殺你。”

  說話間，裴淺雪又取出了一塊玉佩：
  “你若遇到扶腰劍都解決不了的麻煩，可通過此玉佩呼喚我。

  我即便在萬裡之外，也會趕來，護你周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