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說？”

  白玉衡看著一頁書，重複著兩個字。

  隨後搖著扇子，搖頭笑言道：“不分說，自是不必分說。”

  “梵天此問，可是來得莫名了。”

  “天之罪，乃是人類自作孽而該受的因果業力所化，是人類應有的劫難，梵天應不至於連這一層都看不清才是。”

  “天之罪，由天而起，乃人自招，梵天自該為天下蒼生，拚搏一線生機，然而……”

  一頁書話語一頓，又道：“由人而起的地之劫，難道閣下不該因此而分說嗎？”

  “地之劫嗎？”

  白玉衡紙扇遮去半邊面龐，一句“地之劫”，意味深長。

  兩個化身，一個在德風古道，成了昊正五道五位尊駕以外的第六位尊駕，教書育人，指點修行，短短時間威望就已經超過了德風古道代理主事疏道遣，成了德風古道實際上的一把手；至於另一個化身，可就更有意思了。

  無垢之間內沒了一百零八大修行者，但兼具一百零八修行者智慧和記憶的缺舟一帆渡儼然是另一個層面的地門大智慧，再加上梵刹伽藍、劍僧玄蓮等一眾佛者進入無垢之間修行，缺舟一帆渡的目的很簡單，要在苦境，重現地門，一個對比金光九界的地門更為人性化的地門。

  這件事在白玉衡看來，有意思的緊，自然不會插手，反而有意提供便利。

  畢竟是自家分出去的話題，本體給點幫助，難道不是天經地義？
  “梵天所言，是指人之劫，還是佛之劫呢？”白玉衡問道。

  “自是人之劫。”一頁書一臉正色，一指面前的茶杯，“地門所為，將使眾生萬物便如吾面前這杯茶水，萬物趨同，索然無味。”

  “天之罪，是眾人惡業；地門之劫，卻是由人所起。”

  “梵天說的很好。”白玉衡輕輕撫掌，淡淡道，“地門存在，便是人之選擇，是人自身之選擇。”

  “這世界，七苦不斷，五蘊熾盛，因果業報，終不能斷，梵天超脫，菩薩得悟，諸佛修者皆可忘棄紅塵，追求大道，但世上，總有放不下的人，忘不了的紅塵，生老病死，愛別離，怨憎會，求不得，放不下，諸苦所在，故有遺憾，因而難得圓滿，地門所為，何嘗不是一種渡世。”

  “虛幻之假象，談何渡世？”一頁書冷聲說道。

  事實上，起初一頁書並未關注甫才興起的自稱地門佛門教派，直到接連接到一眾佛門修行者的書信後，一頁書方才關注。

  吸納信眾，洗去信眾記憶，以和平安樂之虛幻之世而使人沉浸於虛擬的記憶之中，這般手段，與欲界所行之法，又有何區別。

  “假作真時真亦假，無為有處有還無。”白玉衡淡淡說道，雖然早有預料，地門之存在會引來佛門之關注，但是佛門的舉動還是有些出乎預料的快，要知道地門現在也方才開始起步而已。

  不過能夠在這麽短的時間，就找到缺舟一帆渡和他的聯系，苦境佛門，確實有點東西。

  或者說，佛門，被動了蛋糕，就這麽急嗎？
    白玉衡倒是無意否定佛門對苦境蒼生以及神州穩定所作出的貢獻，但是就如同有一句話說的“三教不倒，武林不會好”，三教這個龐然大物，佔據了苦境太多的資源，可說成也三教，敗也三教。

  他倒沒有推翻三教的意思，只是借著另一個身份，向開辟出另一條道路來，佛門便有些坐不住了，實在是……

  “夢幻泡影，不該是渡世救人之法。”一頁書道，“汝欲渡波旬入地門，更是不該。”

  “哈，不愧是百世經綸啊，些許的障眼法門，確實瞞不過你。”

  “不過關於渡世救人，白某和梵天倒是有不同見解，蒼生有屬於自身選擇的權利，在苦海掙扎，對人生戰而勝之也好，不願面對苦海，尋求逃避解脫也罷，皆是人自身的選擇，地門不會干涉，同樣也希望佛門諸位，給蒼生以同樣自行選擇的權利。”

  “否則，白某才是真要說，干涉蒼生選擇和信仰，佛門諸位所為，與波旬所行之事，又有何區別。”

  四目相對，雙方皆是坦然，這本就是雙方各自的想法。

  在佛門看來，眾生癡迷，貪圖享樂，逃避痛苦，乃是人之天性，然而地門為信眾重塑記憶，捏造人生，逃避痛苦以得人生圓滿的手段，勢必會使得無數凡夫俗子趨之若鶩，如此下去，終生沉浸於虛幻的平安喜樂之中，有何意義？終究是夢幻泡影。

  “人，正因其經歷、性格，皆是獨一無二，故方才能被稱之為人，人生路途，一路前行，便是修行，地門所為，無疑從根本上摧毀一個人存在的證明，也截斷了普通人的修行之路，如此做法，難證大道。”

  “人間苦海，眾人自其中解脫，縱非大道，又能如何？”白玉衡搖了搖頭，“佛，本就是人心願力而成，人心所向之處，人心所願之處，才是真正的，佛。”

  收起折扇，白玉衡起身說道：“缺舟一帆渡之地門，白某不會插手，若佛門認為地門所為是錯，那便由他們去證明，何種道路為對吧，這一場對錯是非的博弈，是缺舟一帆渡之歷練，而非白某。”

  “阿彌陀佛，閣下並非不明事理之人，緣何一再行於此路。”

  “苦境已經夠苦了，讓眾生多一個選擇不好嗎？”

  “梵天、素還真、葉小釵、談無欲……你們無數人，為這個世界奔走，生死，挽救了多少人，又有多少人在這個過程中死去，如此往複，此時，多一條路的選擇，又何妨呢？”

  “阿彌陀佛。”一頁書道，“地門所為，一頁書會用雙眼見證。”

  “若踏上邪途，百世經綸不會容情！”

  “哈。”白玉衡不置可否的輕聲一笑，“另談一事吧，梵天既來，何不上天下風雲碑一論武道巔峰？”

  “原因？”

  “白某在為對抗天之罪遴選人選，這個理由如何？”

  “可！”(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