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立別無選擇。

  接受了挑戰了，萬一他走了狗屎運，創作出來了呢？一旦成功，林韻就會撤訴，他就算是徹底度過了這次難關。

  不接受挑戰，警方一介入，還不知道會調查出多少事情來，他沒得選擇。

  “那麽現在，就缺少一個出題的中間人了。”羅立答應了，眾人頓時激動了起來。

  林韻又一次發了微博。

  “既然是直播，不如就讓直播間的觀眾來決定命題。命題要小眾，要詳細，直播間從上往下找，選取符合要求的十個命題，然後，隨機抽取一個，作為本次的最終命題，如何？”

  這個方式算是比較公平的，羅立也說不出什麽來。

  挑選命題的方式就這麽決定了。

  很快。

  在直播間觀眾和現場記者的配合下，最終抽取出了一個命題。

  “草長鶯飛四月天，意氣風發正少年”

  一看到這個命題。

  林韻就笑了。

  沒有誰比她更知道，這麽多年荒廢下來，羅立在作曲上，早就已經是一個草包。

  但是。他偷了自己不少草稿。

  而自己那時候深陷黑暗，歌曲的調子也偏黑暗。

  若是黑暗風一點的命題，或許他還能從自己的廢稿中，東拚西湊那麽一兩句。

  但現在這個命題……

  曾經的她，哪裡會寫什麽草長鶯飛四月天啊。

  她不會，那就是羅立不會。

  羅立，徹底完了。

  林韻倒是神情輕松。

  以前的她不會，不代表現在的她不會。

  在媒體的見證下。

  林韻和羅立接通了視頻連線。

  林韻看著對面渾身僵硬著的羅立，不由微微一笑：“羅助理。好久不見。”

  羅立只能勉強擠出一個笑容。

  林韻的笑容，不由更加幽深了起來。

  以前的她看羅立，總是會忍不住給他加上一層濾鏡。

  哪怕有時候羅立做的事情說的話，讓她的情緒波動很大，她也會努力告訴自己，這是她自己的問題，羅立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她好。

  可是。

  沒了那些濾鏡之後。

  她再看向羅立。

  那不過是一個卑劣無能的中年男子罷了。

  “那麽，現在開始計時。限時一個小時。”

  有人開始計時。

  羅立握住了筆，手心的汗，讓筆變得有些滑了起來。

  羅立試了好幾次，才緊緊地握住了筆。

  他看著桌子上的白紙，整個人一片茫然。

  他的腦袋，現在跟這張白紙一樣白，完全想不出來，這個主題下能夠用什麽樣的曲調。

  他努力開始想。

  可他腦海中浮現出來的，全是被林韻廢棄的那些曲調。

  至於他自己的東西呢？
  竟是一點都沒有。

  可那些。

  明顯不能用在這個地方。

  已經是深秋。

  可羅立的額頭上，卻硬是布滿了細密的汗水。

  他抬頭。

  鏡頭中。

  林韻也還沒有開始，她只是微笑著，靜靜地看著他。

  她這個表情明明很無奈，很沒有攻擊力。

  但羅立還是渾身顫抖了一下。

  他總覺得，這是林韻在無情地嘲笑著他。

  這個女人，她敢立下這樣的賭注，她其實，就是在看不起自己吧？
    她覺得自己，根本連一首最普通的曲子，也寫不好，是嗎？

  不！
  不可能的。

  他也是音樂院校畢業的高才生，哪怕比不過林韻，他難道當真就這麽不堪嗎？

  他可以，他一定可以的。

  羅立額頭的汗水越發細密。

  他努力想要想出一些什麽。

  可他越是努力，腦袋中就越是空白，筆落在紙張上，也只是畫出一個個無意義的字符。

  葉冰桐看著羅立這個樣子，心裡恨得不行。

  她算是看出來了。

  這個羅立，根本就是一個繡花枕頭！
  不，他甚至連繡花都沒有啊！

  就這麽一個人，自己竟然真信了他有才華！

  一想起自己對林韻的廢稿如獲至寶，葉冰桐就覺得嘔得很！
  這會。

  葉冰桐也根本不想著要幫羅立了，她心思急轉，已經思考著，要怎麽把自己開脫出來。

  抄襲是羅立抄襲的，作品是羅立給她的，她也是一個受害者。

  這個理由，天衣無縫吧？

  想到這裡，葉冰桐才勉強松了一口氣。

  只要她能過關就好，羅立的死活，和她無關。

  時間，過去了半個小時。

  直播間的水友們卻一點都不覺得無聊。

  他們樂滋滋地觀察著羅立的表情。

  “笑死我了，這半個小時，羅立是不是把他一輩子的汗都流光了。”

  “也太浪費紙巾了，我看他擦汗都用掉一整包了。”

  “破案了破案了。羅立流汗，用掉了太多紙，導致樹木變少，導致全球環境惡化。他就是環境惡化的罪魁禍首，這事情太嚴重了，建議聯合國插手。”

  “我要笑死了。讓他寫曲子而已，他那手，一秒鍾能有八百個假動作。”

  “作為音樂專業的人，我表示這種限定時間的命題pk的確是比較難，但是，也不至於一點曲調都寫不出來的，無非就是寫出來之後，可能完成度不是很高。但隨意拚湊一個三流作品出來，其實不難。很多人都能做到。如果這位天才，連這點事情都做不到的話，那就真的不要汙蔑天才兩個字了。”

  “林韻好像也沒有動筆。”

  “感覺林韻也跟我們一起在看羅立的熱鬧……”

  “哈哈，真的是這樣，她簡直把八卦兩個字寫在臉上了。”

  “本來以為summer是十分高冷的那一種，現在我覺得，她簡直太可愛了好不好。”

  在眾人的看戲中，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林韻在最後十分鍾的時候動筆了，時間一到，她正好將筆放了下來。

  顯然，曲譜已經在她的心中。

  至於羅立……

  他面前的稿紙被塗了又塗，完全看不出寫的到底是什麽。

  “羅助理。”林韻笑了：“你寫的這些鬼畫符，我好像看不懂啊。不如，你給大家哼一下？”

  羅立的嘴唇顫抖著。

  他想要說些什麽，卻隻覺得腦袋空的可怕，渾身上下也跟著僵硬了起來。

  他的腦子沒有被敲打，這一會都全是嗡嗡嗡的聲音。

  羅立的心中只有一個念頭。

  他，完了。

  他的無能和平庸，就這麽被暴露在所有人面前了。

  羅立的表情，控制不住地猙獰了起來。

  他是音樂專業的高材生，他之所以只能當一個助理，是因為林家人強行剝奪了他原本可以光輝燦爛的未來。

  他一直都是這麽告訴自己的。

  可是現在。

  現實狠狠地給了他一巴掌。

  那巴掌在告訴他。

  他羅立，從頭到尾，都只是一個平凡平庸的人。

  能夠和林韻這樣閃亮的人走過一段路，這已經是他人生最高光的時刻。

  離開了林韻……

  他只能成為一個小醜，一個徹頭徹尾的小醜。

  “小韻。”羅平突然放緩了語氣，聲音中略帶著一些哀求：“我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