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修女的衣櫃（2）

  拉納卡城，莫羅爾大教堂！
  赫爾曼沉重的腳步，踩踏在稍顯潮濕的鵝卵石地面，發出壓抑的聲音。

  他衝入教堂，目光掃過女神像面前正在祈禱的蒼老身影，眼神中微微露出一絲不屑，旋即神情迅速恢復正常：“尊敬的傑拉爾德大主教，請給我安排更多的力量。”

  “我發誓，一定會親手誅殺羅恩這個卑鄙該死的邪教徒！”

  赫爾曼低沉的咆哮在教堂內回蕩，和寧靜肅穆的氣氛格格不入。

  身材矮小，仿佛一個普通小老頭的傑拉爾德並沒有立馬回應，而是堅持念完禱詞，手指在胸口畫出一個旭日的圖案，這才起身。

  他看了一眼赫爾曼，吐了口氣，皺巴巴的臉皮顫抖著：“羅恩沒死真是太好了。”

  什麽？
  赫爾曼震驚了。

  他不明白，大主教為何會因為一個邪教徒沒死而慶幸。

  傑拉爾德大主教拿出一份文件遞給赫爾曼，隨著一排排文字映入眼簾，赫爾曼的面色越來越陰沉。

  “他是隔壁斯邦教國科波菲爾公爵的庶子，可如果我們真的殺了他，勢必會引起兩個國家之間的矛盾，他們不在乎羅恩，但這並不妨礙他們將羅恩的死，當做一個很好利用的條件，有龍族在上面壓製著，不至於開啟戰爭，但少不了麻煩和賠款。”

  “而羅恩，在古文字方面的研究，對我們解讀曙光女神教會的一些古老文獻，也非常重要。”

  赫爾曼心有不甘，聲音就像從嗓子裡擠出來的：“可是，他侵犯了教會的修女，這有損教會的尊嚴和榮耀。如果我們不能給羅恩降下懲罰，曙光女神教會將淪為笑柄。”

  就在此時，一陣腳步聲從外面傳來，腳底依舊黏黏的艾瑞莉婭終於邁著修長的雙腿，進入教堂，琥珀色的眸子掃過赫爾曼卻並未過多停留。

  艾瑞莉婭做了一個無可挑剔的禮節，這才開口：“尊敬的大主教閣下，羅恩並沒有傷害我，他沒有對我做任何事情。”

  “我願意接受其他修女的檢查。”

  雖然這是非常羞恥和有侮辱性的行為，但艾瑞莉婭依舊這麽決定了，不是為了挽回赫爾曼，她隻想證明羅恩的清白。

  傑拉爾德默默的注視著艾瑞莉婭，他能看出艾瑞莉婭的堅持，不再猶豫，叫來一個年長的修女，帶著艾瑞莉婭進入了偏殿。

  等待是焦灼的。

  尤其是對赫爾曼來說，畢竟，誰也不願意自己腦袋上一直綠油油的。

  一直過去了幾分鍾，艾瑞莉婭和年長的修女終於重新返回大廳，老修女衝著傑拉爾德點了點頭：“毋庸置疑，艾瑞莉婭修女依舊純潔。”

  一句話，赫爾曼整個人都松了一口氣，他的臉上綻放出微笑，湊向艾瑞莉婭，似乎想要跟艾瑞莉婭說說話。

  但艾瑞莉婭卻異常冷漠，她甚至沒有多看赫爾曼一眼，只是望著傑拉爾德：“大主教閣下，羅恩先生是被永恆自由教派的信徒綁架的，他本人對永恆自由教派非常排斥，我覺得我們應該給羅恩先生一個機會。”

  赫爾曼心頭煩躁又嫉妒，雖然艾瑞莉婭依舊純潔，可這個女人居然為羅恩說話，這讓赫爾曼難以接受。

  傑拉爾德則是稍一思索，身為大主教，他要考慮的事情明顯更多，不說羅恩在古文字方面的研究，單單他身為永恆自由教派分部的高層，定然知道不少教派的秘密，這對曙光女神教會也是很有好處的。

  短短幾秒鍾的時間，傑拉爾德已經做出決定，蒼老的臉上流露出和煦的微笑：“艾瑞莉婭修女，你說的沒錯，加入邪教並非他的本意，我們應該給他一個機會。”

  “你們兩個和我一起，或許我們可以讓他投入女神的懷抱。”

  赫爾曼臉色猛地一變，羅恩那個混蛋狠狠的羞辱了他，非但不用接受任何懲罰，甚至還要邀請他加入教會？

  憑什麽？
  他耳光就這麽白挨了？他的牙，白掉了？

  隱隱的，臉似乎更疼了。

  艾瑞莉婭已綻開微笑：“感謝您的寬容，大主教閣下，能否允許我先回去一趟，我想簡單洗漱一下。”

  “當然可以，我的孩子。”

  看著艾瑞莉婭離開，赫爾曼連忙從後面跟了上去。

  “艾瑞莉婭……”

  他呼喊著艾瑞莉婭的名字，卻並沒有得到回應。

  赫爾曼只能加快腳步，攔在艾瑞莉婭的面前，再看艾瑞莉婭赫爾曼隻感覺似乎也沒那麽憎惡了。

  這個女人，果然還是很漂亮的，配得上他的身份。

  艾瑞莉婭靜靜的看著赫爾曼：“有事嗎？”

  安靜凝視的目光讓赫爾曼有點尷尬，他輕聲咳嗽了一下：“咳咳，那個，艾瑞莉婭，抱歉，之前是我太衝動了……不過，這也不是我的錯，我只是太傷心，太憤怒了。”

  艾瑞莉婭的嘴角泛起譏諷的笑，所以，你就將怒火發泄在未婚妻身上？

  果然被羅恩先生說中了啊，只要自己是純潔的，赫爾曼就還會回來。

  但她完全沒有因此感覺慶幸，心中只有無盡的悲哀。

  赫爾曼真正在意的只是她的純潔，而不是她……羅恩先生還真是個好人，明明赫爾曼曾經試圖殺死他，他居然還為自己提供挽回赫爾曼的辦法。

  相比較下來，赫爾曼真的是……艾瑞莉婭搖了搖頭，總感覺，她對羅恩先生的好感，似乎又提升了呢。

  “其實，說到底還是羅恩的錯，如果這個家夥一開始就能解釋清楚的話……”赫爾曼依舊在絮絮叨叨的嘟噥著，將所有的錯全部推到了羅恩頭上，渾然忘記了他在剛見到羅恩的瞬間直接就動手了，不給羅恩絲毫解釋的機會。

  艾瑞莉婭微微歎了口氣，如果說原本她心中對赫爾曼還有一丁點希望，那麽現在，最後的希望也徹底破滅了。

  這個男人，毫無擔當，他從來不覺得自己有任何錯誤。

  她靜靜的看著絮絮叨叨的男人：“赫爾曼先生，您為什麽要跟我說這些呢？”
    “我們的婚約已經解除了啊。”

  “能請伱讓開嗎，我想回去換一套衣服……”

  赫爾曼臉色驟然僵硬，這不對啊，在他的設想中，只要他稍微道個歉，艾瑞莉婭就應該流著眼淚，重新撲到他的懷裡。

  究竟是什麽地方出現了問題？

  赫爾曼的腦海忽然閃過一個名字，盯著艾瑞莉婭離去的背影，臉孔變的異常怨毒。

  羅恩，一定是他，一定是因為這個該死的混蛋，艾瑞莉婭才會對他如此冷漠！

  他的手指用力緊握起來，殺了他，一定要殺了他。

  另一邊，艾瑞莉婭返回了自己的房間，想到馬上就能再次見到羅恩，心中有些開心，臉上都不由得露出了一抹淺淺的微笑。

  纖細的手指拉開衣櫃，裡面擺滿了各式各樣貼身的衣物，充滿了誘惑。

  只是很快，艾瑞莉婭的微笑變成了苦惱。

  連褲襪，吊帶襪，大腿襪……

  黑色的，白色的，肉色的……

  不知道羅恩先生究竟喜歡什麽類型？
  總不能每一樣都要嘗試一下吧？

  ……

  “謹遵您的意志。”

  渡魂之舟。

  艾格妮絲對神秘偉大的存在，知曉她的另一個身份毫不驚訝，甚至覺得理所當然。

  再次衝著羅恩行禮，身側的門自行打開，逐漸將艾格妮絲吞沒。

  以艾格妮絲在永恆自由教派的地位，倘若筆記真在教派手中，想要弄到手，應該不是什麽難事。

  就在艾格妮絲消失之後，眼前，代表著艾格妮絲的那條絲線，正在無聲無息的延長。

  在延長到有原本一倍的時候，這才停下。

  那條絲線，蠕動著，飄蕩著，一頭緩緩飄向羅恩，纏繞在羅恩的尾指之上。

  羅恩的眉頭皺了一下，不知道這是不是代表著，艾格妮絲的命運，已經和自己產生了糾纏？
  腦袋越來越疼了。

  看了一眼渡魂之舟，心中惋惜，若是精神力更強一點，他很想將這渡魂之舟好好探索一下。

  隨著腦海中一片空白，等到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他又回到了書房，刻滿詭異文字的石板，依舊靜靜的躺在書桌上。

  前所未有的疲憊感襲上心頭，他的四肢好像失去了控制，顫抖著後退了幾步，坐在椅子上，大口大口的喘息著。

  陽光穿過玻璃，灑在羅恩臉上，映照出一張異常蒼白的臉。

  幾秒鍾之後，羅恩臉上微微露出一抹微笑，在遇到永恆自由教派四柱神眷使之一的艾格妮絲之後，居然還能活下來，這感覺真刺激。

  不過，他發誓，以後絕對不會再手賤了。

  這次拽來艾格妮絲，下次指不定會拽來什麽樣的存在。

  不是每次，都會這般好運。

  代表渡魂之舟的戒指，依舊套在手指上。

  羅恩感覺精神恢復了一點，他站起身子，眼角恰巧看到鏡子裡倒影著的身影。

  一個帶著一點書卷氣息，身材頎長，瘦削的青年，黑色短發，五官分明，湛藍的眼睛熠熠生輝，仿佛深海。

  羅恩小聲嘟噥了一句：我還挺帥的。

  就在此時他聽到了腳步聲，透過窗戶，能看到一道道身影。

  羅恩將書桌上的拓本，石板，全部收好。

  然後，快步走到內院客廳，當傑拉爾德帶著艾瑞莉婭，赫爾曼和另一位主教來到內院的時候，只看到羅恩靜靜的坐在椅子上。身子半邊沐浴著陽光，半邊籠罩著陰影，悠然又安靜的看著手裡一本厚厚的書。

  寧靜又神秘的氣氛，讓人不忍打擾。

  艾瑞莉婭眼睛在閃著光，她感覺胸腔似乎有些熾熱，或許，這才是真正優雅的紳士吧。

  至於傑拉爾德，臉上自始至終都掛著慈祥的笑容，雖然是身份尊貴的大主教，但他完全沒有感覺到被冒犯，只是靜靜的站在那裡，等待著。

  只有赫爾曼和旁邊的主教，滿臉不耐煩。

  羅恩並未讓這些人等待太久，他緩緩將書本合上，抬起眼眸，臉上是柔和的微笑：
  “傑拉爾德大主教，你終於來了。”

  “比我想象中的，稍微晚了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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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