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神之死（凌晨）

  “羅恩，你來了！”

  輕柔的聲音，鑽進羅恩的耳朵。

  “嗯，來了。”

  羅恩下意識應了一句。

  但，下一瞬間，羅恩猛地清醒過來，他驟然瞪大眼睛。

  明明在渡魂之舟上，羅恩只是純粹的靈魂體，可此刻，羅恩卻清晰的感覺到一股涼氣順著腳底板湧上腦門。

  誰……誰在說話？
  之前雖然有和艾格妮絲交流過，但艾格妮絲是羅恩召喚……應該說是強行拽到渡魂之舟上來的。

  渡魂之舟，是亡者的世界。

  隻渡神明。

  自從戴上象征著渡魂之舟所有權的戒指之後，羅恩下意識就將渡魂之舟當做獨屬於自己的領域。

  他從未想過，並未召喚其他生靈的情況下，居然能在渡魂之舟上聽到別人的聲音。

  他是誰？
  他怎麽登上的渡魂之舟？
  他想做什麽？
  猝不及防之下，羅恩的意識遭受到了強烈的衝擊，大腦都變的紊亂，不存在的喉嚨吞咽著不存在的口水……

  他努力控制住情緒，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至少，表面上看起來已經恢復了正常，他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很快，就在左側欄杆旁邊的位置，看到一道修長的身影。

  和直接完全被召喚過來的艾格妮絲不同，他似乎也是純粹的靈魂體，非常單薄，淺灰的顏色，仿佛隨時都有可能消散。

  他很安靜，只是靜靜的站在羅恩十幾米之外的地方，並沒有任何多余的動作，臉上甚至還帶著溫和的微笑。

  一雙透著紫粉色的眼睛，正遠遠的凝視著羅恩。

  羅恩剛想要張口詢問你究竟是什麽存在，可還沒來得及發出聲音，他又感到了一種別樣的異常。

  面前的身影，總覺得，好像在什麽地方見過。

  羅恩甚至無法判斷他的性別……他就像是這世界上最美麗的女人和最俊美的男人的集合。

  半男半女，亦雌亦雄！
  女人的優雅美麗，男人的英武帥氣，在他身上得到了完美的融合，卻又涇渭分明。

  這種怪異的狀態，本應非常扭曲才對，可羅恩完全沒有這樣的感受，仿佛他的存在，本應如此。

  羅恩不知該如何形容他的長相，但羅恩知道，他的魅力，就像是一個恐怖的漩渦，無論是男人和女人都無法掙脫。

  忽然間，羅恩的腦海中浮現出一個念頭……而這念頭，讓他毛骨悚然。

  羅恩終於想起，這種莫名其妙的熟悉感究竟是從何而來……永恆自由教派中，永恆自由之神的神像。

  同樣也是這般，亦雌亦雄，半男半女！

  兩者之間最大的區別就是，永恆自由之神的神像，雖然散發著難以抵擋的媚惑，但整體偏向邪惡。

  而眼前這位，安靜，溫和。

  自始至終，祂臉上的笑容都未曾隱沒。

  再聯想到渡魂之舟，隻渡神明……

  許久，羅恩緩緩開口：“你是永恆自由之神？”

  祂微笑著點頭。

  羅恩感覺他的聲音都在顫抖：“伱已經……死了？”

  對面的永恆自由之神，依舊滿臉溫和的笑容，和剛剛一樣，祂點了點頭。

  嗡！
  盡管早就有所準備，可羅恩依舊感覺仿佛被雷劈了，身子都是微微搖晃，大腦中嗡嗡作響，口乾舌燥。

  永恆自由之神，永恆自由教派信仰的神明居然已經死了？

  那，身為白之聖女的艾瑞莉婭封印的又是誰？
  劇情走向和遊戲中出現了太大的偏差，這已經不是微妙的不同，而是整個主線的異常。

  為何會出現如此大的區別？
  永恆自由之神是被誰弄死的？

  總不可能還是自己的影響吧？

  羅恩可沒有自大到這種程度，以他的實力，虐虐一些小兵沒問題，但想要乾掉一個貨真價實的神明？

  做夢！

  一瞬間的功夫，羅恩腦海中浮現出了數不清的念頭。

  永恆自由之神似乎也看出了羅恩心中的諸多疑問，但祂並沒有做出過多解釋：“我給你的祝福，感覺怎麽樣？”

  聲音溫和，穩重！
  祝福？

  羅恩微微一愣。

  永恆自由之神微微歪著頭，好奇的凝視著羅恩：“看來你還不知道，不過沒關系，你早晚會知道的。”

  “為什麽要給我祝福？”羅恩追問了一句。

  永恆自由之神微微吐了口氣：“或許，是因為你是論外的存在吧。”

  論外？羅恩眼皮猛地一挑。

  祂的身子緩緩扭轉，目光看向天空中璀璨的星辰，他緩緩伸出手，似乎想要去觸摸什麽：“其實，我不太喜歡永恆自由之神這個尊號。”

  “為什麽？”羅恩似乎已經變成了一個好奇寶寶。

  “因為，我既不永恆，也無法給與信徒自由。”祂歎了口氣：“畢竟，就連我自己也不過只是一隻可悲的……”

  “籠中鳥！”

  籠中鳥？
  羅恩心頭巨震。

  這又是什麽意思？
  這種謎語人的說話方式是最難搞的，理解正確，萬事大吉；理解錯誤，萬劫不複。

  羅恩一邊快速思索著，一邊試圖從對方臉上看出來一些東西，但是很可惜，這位神秘的存在，臉上自始至終都是維持著輕微又寧靜的微笑。
    “那你究竟是什麽神明？”幾秒鍾之後，羅恩打破了寂靜。

  “愛神！”

  羅恩面色登時變的古怪，愛神？這可能是最離譜的答案，聯想到現在的永恆自由教派，放縱的派對每天都在進行，那些信徒，的確是在做一些跟愛有關的事情，但是和愛情，沒有半毛錢關系。

  似乎感覺到了羅恩奇怪的想法，自稱是愛神的存在有些無奈的吐了口氣：“我最初，的確是執掌著愛情和繁育的神明塞列歐斯……”

  “但是，在漫長的時間中，因為某些因素的緣故，我的信仰開始走歪了，他們逐漸向著欲望，放縱靠攏，到現在甚至衍生出了自由……”

  “你就沒有去糾正信徒的信仰嗎？”

  塞列歐斯看了羅恩一眼：“我說過，我只是一隻籠中鳥！”

  羅恩心念一動，祂不是不想，而是……做不到。

  滋滋啦啦……

  塞列歐斯的身影，就像卡機了的影像，開始發出奇怪的聲音，祂的形體也開始忽明忽暗的閃爍起來。

  祂用複雜的目光看了羅恩一眼，旋即，用力的深呼吸了一口，似乎想要再感受一下這讓祂沉醉的空氣。

  羅恩知道，祂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他的大腦進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亂，他有很多問題想要詢問，最終，化作了一句話：“你，究竟想要什麽？”

  塞列歐斯轉過了身子，直面羅恩，臉上綻放出充滿向往和期待的笑，祂眯上了充滿魅力的眼眸，張開雙臂，仿佛在擁抱著什麽，臉龐仰望著頭頂的天空：
  “自由！”

  漫天蒼穹中，無數閃爍的星辰，齊齊變的黯淡。

  祂的形體開始潰散。

  化作細膩的光點，仿佛無數螢火蟲，帶著那微弱的光芒，衝向了頭頂的星空。

  它們在天空中劃出一條條弧線，最終在天幕中匯聚，化作一枚紫粉色的星辰，閃爍著朦朧的光。

  羅恩被眼前看到的畫面震撼了，心情久久不能平靜。

  一陣徹骨的涼意，讓羅恩的靈魂都在發抖。

  塞列歐斯徹底隕落之後，化作了一枚星辰……再看頭頂，是漫天繁星。

  這黃昏大陸，數千年來，究竟隕落了多少神明？

  也不知究竟過去了多長時間，羅恩終於從這難以名狀的衝擊中冷靜下來。

  也幸好，羅恩現在實力提升，精神力至少是之前的好幾倍，不然的話，早就支撐不住了。

  羅恩喘息著，純粹的靈魂體，本不應該感受到太多的疲憊，但羅恩卻感覺連站都站不住了。

  他靜靜的坐在船頭，回憶著和塞列歐斯短暫的交流。

  很明顯，塞列歐斯是故意在這裡等他，否則早就已經化作星辰，祂似乎想要告訴自己一些內容，但因為某些限制無法明說，只能通過謎語人的方式讓羅恩自行領悟，試圖以此來規避封鎖。

  塞列歐斯的具體目標暫且不明，但毫無疑問，就算是隕落祂依舊想要實現這個目標，並且將籌碼全部砸在自己身上，所以賜予他某種祝福，雖然目前還沒什麽效果……或者說已經生效，只是他並不知曉。

  而選擇他的原因，是論外……有可能，祂已經看出，他並非黃昏大陸的土著，作為一個外來者，不會受到像塞列歐斯那樣的限制，或者說受到的限制沒有那麽誇張，存在突破枷鎖的可能。

  塞列歐斯試圖糾正信仰，但做不到，也就是說，雖為神明，但塞列歐斯並沒有干涉世界的能力……修理工，修複世界線，自己的存在是個ＢＵＧ，但修理工卻從未親自出手將ＢＵＧ抹除，是做不到，還是……

  或許，修理工可以修複世界線，但和塞列歐斯一樣本身無法直接干涉這個世界，只能通過某種更加概念化的方式，通過安排某種命運，來影響甚至是操縱這個世界。

  籠中鳥！
  自由？

  被稱為永恆自由的存在，所追逐的，也不過只是自由而已！

  羅恩的眼簾垂落，他的呼吸也逐漸變的平穩。

  也不知道究竟過去了多長時間，羅恩忽然緩緩出了一口氣，他低頭看了一眼手指上的戒指。

  戒指上，纏著一根絲線。

  這根絲線，代表著的正是永恆自由教派四柱神眷使之一的艾格妮絲。

  他輕輕拉了一下這根線。

  ……

  格蘭維爾王城。

  王宮。

  高高的院牆內，艾格妮絲和往常一樣，正虔誠的跪伏在一尊神像面前。

  亦雌亦雄，半男半女。

  那是永恆自由之神的神像！
  艾格妮絲身段姣好飽滿，軟綿綿的胴體包裹在素白的長裙內，那張美麗的無可挑剔的臉龐，比起之前少了一分憔悴，多了一分生氣。

  雖然依舊在供奉著永恆自由之神，但艾格妮絲總感覺，她對永恆自由之神的信仰，似乎沒有之前那麽濃烈了。

  對艾格妮絲來說，脫離永恆自由教派並不困難，畢竟她雖然是四柱神眷使，但基本上和掛名差不多。無論她做什麽，其他三個神眷使也不會多說什麽，畢竟他們也不想憑空多出一個強大的敵人。

  但，艾格妮絲目前依舊還留在教派之內，因為，她有一件必須要從永恆自由教派中獲得的東西。

  羅恩的筆記。

  那位神秘的船長閣下安排的任務，艾格妮絲已經完成。

  說起來，她會成為永恆自由之神的信徒，還是被王宮內的一名王妃影響……而她和外界的聯系，幾乎全是通過秘術！

  很快，那張雪白姣好的臉上就流露出一絲苦笑……在向永恆自由之神祈禱的時候，居然走神了，這在之前是絕對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希望偉大的永恆自由之神，不要因此責怪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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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