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魂導器，寧天的選擇（下）

  夜幕降臨，黑暗籠罩了大地，今晚似乎格外幽寂，半個月亮斜掛天空，零落星辰散發出微弱的光芒。

  史萊克外院，新生考核區。

  新生考核圓滿結束，一場場比賽給這些十一二歲的少年們造成了巨大的心理衝擊，告訴他們什麽是世界的參差，一山更有一山高。

  為了追趕更強大的同齡人，新生們爭先恐後衝回宿舍修煉，生怕浪費一分鍾時間，此刻鬥魂場內人影寥寥，寂靜無聲。

  “噠、噠、噠！”

  沉重的腳步與劇烈的喘息聲驟然響徹而起，一道赤紅色身影闖進考核區，扶著柱子緩了兩秒，旋即抬頭望向觀眾席上的人，嗓音嘶啞，一字一頓：
  “凌白，你是真行！

  寧天失蹤，你還有心情像個死王八一動不動坐在那裡！”

  巫風臉上混雜著懊惱和焦急，白色校服背後早已被汗水浸透，用力一擰必會出水。

  寧天跑出考核區便如人間蒸發一般，巫風幾乎把史萊克外院翻了個底朝天也沒找到寧天丁點蹤跡。

  “你是真傻還是假傻？”凌白俯視下方怒瞪他的巫風，哀其不爭。

  “寧天顯然正躲著我們，一個人找地方舔舐傷口，伱何苦連她最後一點私人空間都剝奪呢。”

  “我…我擔心她做傻事……”

  巫風不自覺地咬住紅唇，發顫的牙齒出賣了一團亂麻的內心。

  她們自幼一起長大，巫風認為世界上無人比自己更了解寧天，寧天是九寶琉璃宗小公主，高貴如天上皎潔的月光，如今月亮轟然墜落，萬一寧天一時想不開，巫風甚至不敢繼續思考下去！
  “寧天不會。”

  凌白的語氣十分平淡，卻充斥著無與倫比的肯定：“她應該稍微平靜一些了，你先回宿舍休息，我保證明天送你一個新生的寧天。”

  “新生？什麽意思？我們本來就是史萊克新生啊！喂！喂！”

  無視某白癡的大喊大叫，一雙金光湛然的天使之翼舒展開來，凌白衝霄而起化為一道金色流光飛向史萊克學院之外。

  “嘭。”

  微不可察的碰撞聲過後，凌白緩緩落地，面前是史萊克城西門附近一條昏昏暗暗的小巷。

  小巷深處漆黑暗沉，唯有星月灑下的光影勉強將前路照亮。

  凌白沿著巷口向前，隨著逐漸深入，耳畔傳來了一陣悲傷壓抑的低低啜泣聲，少女蜷縮成一團的可憐樣子呈現於眼前。

  “誰！”

  凌白並未刻意放輕腳步，寧天發覺陌生人到來瞬間警覺，抄起腳邊的石塊甩向凌白，三十多級魂力注入使得石塊宛如一道幻影。

  凌白穩穩接住石塊，笑道：“小天，是我。”

  “白哥？”

  聽到熟悉的聲音，寧天下意識望去，確認果真是凌白後又瞬間將腦袋埋進雙膝，尖厲道：

  “別看我！求你了白哥，快走！”

  她喊的聲嘶力竭，雙肩抖得一塌糊塗，拚命忍住眼淚，眸中卻透出壓不下的酸楚。

  人生第一次失敗對寧天的打擊近乎是生命不可承受之沉重，她並非不能接受失敗，白虎戴華斌、皮皮象邪幻月，假如輸給兩大魂尊寧天頂多只是感到失落和遺憾，未來勤勉修煉找回場子。

  可偏偏……偏偏輸給了霍雨浩，一個天賦差勁、背景羸弱、入學靠唐門、隨意破壞規則的一環魂師！
  而凌白早不歸晚不歸，剛好親眼目睹了她最為落魄的時刻！

  九寶琉璃宗的榮耀、宗門小公主的驕傲、心儀之人的看法，一場新生考核比賽毀滅了所有寧天珍視之物，心態宛如一面破碎的鏡子崩灑一地，她越發不敢直視凌白，生怕看到凌白展現出嫌棄和失望的表情。

  忽然，寧天感覺身體被一股暖意包圍，好像有人把她擁入懷裡，不知過了多久，一道溫暖的聲音徐徐鑽進耳朵。

  “小天，你聽說過一個故事麽。每個人的心率都不一樣，互相擁抱三十秒以上，心率會變得相同，所以傷心時，緊緊抱住某個人的話就能夠安定下來。”

  寧天分辨不出真假，只知道凌白的溫度、嗓音、氣息宛如一股甘流，潤澤著自己忑忐不安、千瘡百孔的心。

  雙手緊緊扣住凌白的肩膀，寧天仰起腦袋，黑暗之中雙眸通紅，絕色俏臉掛著幾條淚痕，映襯著少女無比楚楚動人。

  女孩白金色長發清新的發香不斷湧入鼻腔，凌白輕輕拍了拍寧天的後背，道：“小天，好點了嗎？”

  “輸給他們，我很難接受，也很屈辱……白哥，你別笑話我，之前有那麽一刻我特別想回宗門，永生不再踏入史萊克學院……”

  說罷，寧天主動松開凌白，低頭看著自己的鞋尖，凌白莫名覺得她的腦袋後面好像長出了兩隻耳朵，可憐巴巴的耷拉下來。

  “輸了一場比賽而已，多大點事。”凌白不由分說拉住了寧天的小手，“陪我出城轉轉。”

  “去哪？”寧天忙問。

  “登山。”

  距史萊克城東北方五十裡處有一座春茗山，凌白釋放出六翼天使，帶著寧天飛至山腳。

  “聽師姐說春茗山的日出恢宏大氣，我們登山散散心，順便一探究竟。”

  “嗯。”

  寧天點了點頭，她需要做些事情分散心情，走出失敗的屈辱。

  兩人踩上第一節台階，正式開啟登山之路，他們不約而同地放棄使用魂力，隻憑借體力和耐力感受登山的過程。

  凌白有著兩大超級武魂加持，身體強度媲美魂帝，長腿一邁那叫一個健步如飛，寧天畢竟是輔助系，身體還不如部分二環大魂師，勉強跟住凌白沒過多久就香汗淋漓，氣喘籲籲道：“白哥，我有點累……”

  “沒關系，坐下休息一會兒。”

  兩人之間陷入恆長的寂靜，直到寧天體力恢復重新上路。

  凌白依舊沒有放緩速度，寧天也硬氣的咬牙緊跟，除非體力耗盡方才休息片刻，此時凌白同樣會停下腳步，那雙金眸意味深長地注視著她。

  “呼…呼……”

  寧天撐著酸軟的大腿，終於看到了山頂的模樣，勝利近在咫尺。

  風吹著春茗山豐茂的森林，伴著晨曦的樹林遠看像是海洋，翡翠色的大海，成千上萬的樹梢隨風搖曳，組成層層疊疊的波濤。

  “你覺得師姐有沒有騙我？”凌白笑道。

  “不，真的很美……”

  黎明如海潮般湧入寧天的視野，巨大的日輪觸及地平線，山下源遠的河流在她腳下緩緩地蕩漾，河水撞擊黑色的山崖碎成白色的水花。
    筋疲力盡登足山巔，寧天發誓這是她看過最美的黎明。

  “小天，登山的路，累嗎？”

  “累，不過能看到這麽美的景色，多累都值得。”

  “小天，我其實不愛和人講道理，因為太囉嗦，也沒必要，我願意尊重他人命運，好與壞皆跟我毫無瓜葛。”凌白的聲音很輕，輕到融入了山巔的晨風，“對於你，我卻第一次產生了糾結。”

  寧天用力攥著拳頭，指節都已經發青，嬌軀在輕微搖晃著，道：“白哥，我不懂你是什麽意思。”

  “小天，我們來史萊克學院報道臨行前的那晚，宗主悄悄潛進你房間，接下來的故事需要我幫你回憶一遍嗎？”

  “不用……”

  寧天俏臉頓時飛上兩抹紅暈，兩隻小手揪在了一起。

  凌白繼續道：“宗主那晚的話我可以理解，七寶琉璃塔不具備戰鬥力，外姓戰魂師理所當然成為了宗門僅次於嫡系弟子的重要組成部分，為了籠絡住戰魂師，九寶琉璃宗萬年來一直遵循古訓選擇姻親。

  夫妻一體同心，姻親的方式我覺得沒什麽問題，但小天，你是嘗過失敗滋味的人，七寶琉璃塔沒有戰鬥力的弊端在比賽中盡數暴露，輔助系用完魂技在場上就是個看客。

  你是天下第一輔助系器武魂，給巫風和南門允兒百分之四十增幅，那又怎樣？勝負和命運依舊交付在天賦低於你一個層級的戰魂師手上。

  小天，你甘心嗎？”

  “當然不甘心！”

  寧天眸中驟然爆發出一抹光芒，如果她把三環七寶琉璃塔換作三環紅龍，絕對能贏過霍雨浩三人！

  “武魂不是我能選擇的……”

  說到這裡，她眼睛裡的光倏地熄滅下來。

  “時代變了，輔助系不再是純粹的輔助系，七寶琉璃塔也不必像一朵菟絲花一般攀附、依靠戰魂師。”凌白立於山巔，狂風驟來將衣衫震得獵獵作響。

  “小天，去做高山吧，於群峰之巔俯瞰平庸的溝壑。”

  山風帶著潮濕的清冽，白金色的發絲黏在白皙的額頭上，寧天眼裡是純粹的亮，倒映出山頂那一整個的人，胸腔裡忽然像火一樣熊熊燃燒，帶著燃盡一切的勇氣。

  她緩緩上前，與凌白並肩而立：“白哥，我該怎麽做？”

  “兼修魂導器，抓住時代的風口，為你，為九寶琉璃宗踏出一條新路！”

  “好，我去！”

  寧天沒有絲毫猶豫，在鬥羅大陸原屬三國，武魂越強大越抗拒魂導器，魂導師幾乎全是一群垃圾武魂，可她受夠了把命運交給他人的無力感！

  “不過有一件問題。”寧天話鋒一轉，“史萊克學院武魂系和魂導系涇渭分明，不允許兼修。”

  “上頭有人罩著，悄悄兼修便是。”

  凌白不以為意，霍雨浩跟著魂導系主任帆羽兼修，索性去給寧天尋個大佬。

  恰巧史萊克外院有位同志極其願意為寧天奉獻，凌白決定找他通通關系。

  於是一個時辰之後，外院武魂系教導主任辦公室大門被敲響。

  “小天凌白？”

  杜維倫正擬定本屆一年級核心弟子名單，看到寧天和凌白之時，不由得怔住一瞬，疑惑道：“你們怎麽來了？”

  “杜主任，我求您幫個忙！”寧天擺出一副柔弱姿態，聲音軟糯。

  “什麽忙？”

  存了某些不足為外人道的小心思，杜主任三個月以來無比照顧寧天。

  “我想兼修魂導器，能不能請您幫忙引薦一位老師。”

  “魂導器？？？”

  杜維倫仿佛觸發關鍵詞一般，噌的一下躥了起來，嘴巴化身機關槍不停輸出。

  “你放著好好的頂級武魂七寶琉璃塔不修，學那亂七八糟的玩意幹什麽！”

  “不行不行，絕對不行！”

  “我幫你就是害了你！小天，趕緊打消這些心思，按部就班學習，你一定能接過你母親的擔子，成為下一任九寶琉璃宗宗主！”

  “主任……”寧天目光微凝。

  好好好，逼我開大是吧！
  “主任，其實我父親十年前就意外身亡了，這些年母親很辛苦，本體宗到處給我們製造麻煩，導致戰魂師不敢加入九寶琉璃宗，我才想著兼修魂導器，為宗門增添一份戰力……”

  “節哀……嗯？”

  杜維倫先是感歎，隨後猛然反應過來。

  等等，有情況！

  “當年你父母和我是同一屆入學，只是我實力稍差，未能像你父母一樣入選史萊克七怪。”

  杜維倫迄今為止都不太服氣，自己畢業之時選擇任教史萊克學院，寧天父親則為了追求寧天母親入贅九寶琉璃宗，若自己也放棄史萊克勇敢追愛，寧天老爸到底是誰未必蓋棺定論！

  “長青兄啊長青兄，你怎麽離開的這麽早……”

  二十年前的愛恨糾葛已經過去了！

  汝妻子吾自養之，汝勿慮也！

  杜主任直接展望未來！
  杜維倫望著寧天，站起身子，道：“這倒是有情可原，兼修魂導器雖然難辦，還是可以試一試，魂導系那邊錢多多總跟言院長哭缺人，我這就給他帶一個絕頂天才！”

  他引著寧天朝魂導系走去，一邊蒼蠅搓手：“小天……那個…其實從你媽那邊論，你應該叫我杜叔叔。”

  “額，杜叔叔……”

  “誒！叔叔帶你去魂導系！”

  凌白跟在兩人身後，搖頭羞與於杜維倫為伍。

  果然上梁不正下梁歪！
  上到穆恩，中到杜維倫，下到霍雨浩，史萊克學院人傑地靈淨出舔狗！
  凌白瞅杜維倫這卑微模樣，宗主三婚都輪不到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