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媽媽這樣的刁奴，死便死了吧，倒是便宜她了，可憐我們大小姐，嚇壞了吧？也怪我識人不清，被個惡奴蒙蔽了，害得大小姐吃了這麽多苦頭。”林氏無比內疚地看向沈小樓，眼圈都紅了。

  話音一落，幾位妯娌看她的眼神更灼熱了。李媽媽是她的人，李媽媽在莊子上的所為她能不知道？這話騙騙傻子罷了，就是不知道……她們朝沈小樓看去。

  沈小樓不走尋常路，大聲道：“可不得怪你嗎？我好歹也是侯府千金，夫人你怎麽不多給我派幾個奴才？總不能個個都是背主的吧？我明明是侯爺之女，千金小姐，卻吃了十多年的苦，受了十多年的罪。我爹把內宅交給你來管著，你卻管出這麽大的紕漏，能力……算啦，算啦，說這些也沒用了，還是朝前看吧，夫人你以後可要好生補償我啊！”

  她一副很大度的樣子直接把眾人都震呆了，就算心裡真這樣想，誰會殺的說出來？這丫頭莫不是個鐵憨憨吧！

  林氏臉上的表情險些沒維持住，她自信無論是聰明人還是傻子她都能拿捏得住，唯獨不按常理的她接不住哇！
  她不過是謙虛了一下，這死丫頭卻直接把罪名給她定了，還不知天高地厚地質疑她能力不行，氣死個人了。

  林氏不僅不能生氣，還得作出賢惠慈愛的樣子，“你是咱家的大小姐，還能虧待了你去？”

  “當真？”沈小樓眼睛一亮，忽然靦腆地笑了，“我也不要求多好，就跟清雅妹妹一樣就行了。不過前面十幾年的得給我補回來，這是你虧欠我的。欠債還債，天經地義。”

  林氏……

  她怎麽就成欠債的了？
  這下連老夫人都皺眉了，“行了，這也不能全怪你母親，誰也想不到那惡奴膽子那麽大。過去就過去了，姑娘家眼皮子不要那麽淺，忒得惹人笑話。”

  本以為這丫頭說話行事大方得體，有幾分樣子，沒想到才一會工夫就露餡了，她對這個孫女本就沒什麽感情，這會自然就有些不耐。

  她淡淡地道：“行了，人也見過了，讓你母親領你去安置吧。”

  本來沈小樓還要拜見幾位嬸嬸，認識姐妹們的，現在隻得草草結束了。

  沈小樓一點都不介意，她是來過好日子的，在座這些人……都不重要。

  林氏領著沈小樓回了正院，一路上沈小樓神情悠哉，看看這，看看那，興致盎然。林氏卻有些心浮氣躁，把人領到院子就借口有事把人扔下了。

  哎呦，頭疼。林氏靠在床頭閉上了眼睛。

  沈小樓吃著點心，喝著茶，一點都不把自己當外人。她回到家了，在自己家裡有什麽好客氣的？
  吃飽喝足她覺得自己又行了，對著丫鬟勾勾手指頭，“我累了，問問你們夫人，我住哪？”

  那丫鬟卻不理她，手裡拿著抹布裝模做樣地在博古架前擦拭。

  “哦，原來是個聾子，可憐見的。”沈小樓也不惱，直接站了起來往內室走。

  “你幹什麽？”那丫鬟趕緊過來攔著，沈小樓伸手將她推開，“原來你不是聾子！”眼一斜，“這是我家，我還不能看看！”一臉囂張跋扈，然後直接就進去了。

  “你不能進去。”丫鬟急地大喊，試圖把她拽住。

  沈小樓能被她拽住？幾步就進了內室。床上的林氏猛地睜開眼睛，一抹鋒芒自她眼中劃過。沈小樓扯了下嘴角，“還沒到晚上，夫人這就睡下了？”
    許是沒有外人，林氏懶得再裝，淡淡地問：“大小姐有事？”

  “有。”沈小樓點頭，“我住哪？”

  林氏默了默，揚聲喊：“斂秋，帶大小姐去她的院子。”又對沈小樓道：“不知道你要回來，所以院子是臨時收拾的，你先住著，缺什麽東西我再慢慢給你添置。”

  “行，我去瞧瞧。”沈小樓這會特別好說話，林氏松了一口氣，就見她站住了，指著門邊立著的丫鬟道：“這個丫鬟，我跟她說話，她裝聾子裝啞巴，譜擺得比主子還大。是夫人這裡的丫鬟都這德行，還是隻對我這樣？”

  林氏臉一沉，“秋桐，還不向大小姐賠罪。”

  “奴婢知錯。”那丫鬟很是不忿，臉上難免帶出一二來。

  沈小樓下巴一點，“哦，原來是隻對我這樣。在你主子跟前這不就乖多了嗎？”

  “秋桐！”林氏語氣嚴厲。

  那丫鬟慌張，撲通跪在地上，“奴婢冒犯了大小姐，請大小姐責罰。”

  沈小樓瞥了她幾眼，抬頭看向林氏，道：“前倨後恭，表裡不一，不知哪會就給主子惹了大禍，建議夫人還是賣了吧。”

  說完也不管那丫鬟的驚慌和林氏的反應，她甩著手就往外走了。林氏給她安排好了院子，她去瞧瞧是什麽樣式的。滿意了她就住，不滿意了……侯府這麽大，院子這麽多，換就是了。

  論年齡，她最長。論身份，她是嫡長女，無論怎麽算她都該住最好的。

  “大小姐，您請這邊走。”這個斂秋倒是態度恭敬，不愧是能做大丫鬟的人。

  “夫人，奴婢……”秋桐剛要分辯，林氏一個冷冷的眼神睨過去，“閉嘴，院子裡跪著去。”

  秋桐更害怕了，“夫人……”

  另一個大丫鬟拂冬喝止了她，“沒聽到夫人的話嗎？還不快滾出去跪著！”背對著林氏朝她使了個眼色。

  秋桐一怔，她也不是個傻的，連忙道：“奴婢錯了，奴婢遵命。”她垂著頭退了出去，轉身的時候朝拂冬投著一抹感激。

  屋裡，拂冬勸慰主子，“丫鬟犯了錯，罰便是了，不值得夫人動氣，氣壞了身體，不值當的。”頓了頓，才又道：“您也知道秋桐脾氣直，有時還特別執拗，但她最忠心不過的了。她也是氣大小姐對您不敬，這才犯了錯誤，您就饒她這一回吧，她下回肯定不敢了。”

  林氏閉著眼睛，久久不語。就在拂冬以為她睡著時，才聽到一聲輕輕的“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