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6章 生而為人

  深空星海，太空堡壘。

  商見鉞的身形在棧橋凝聚。

  原本停泊滿星艦的棧橋，此時也已是空空蕩蕩，死寂一片。

  商見鉞面無表情地走在棧橋上，兩側舷窗外能夠看到許多破碎漂浮的星辰。

  藍星在左，月球在右。

  空氣中彌漫著濃鬱的血腥味，地面有許多灘模糊的血跡，牆壁上各種抓撓拍打留下的血手印。

  “這就是直視祂的代價嗎？”

  商見鉞搖了搖頭。

  從嚴格意義上來說，這些人都是自己的後代，有血緣關系。

  但也僅此而已。

  對於他們的死亡，商見鉞沒有任何情緒波動。

  他繼續向前走去。

  這個棧橋是通往戰略指揮室的唯一通道。

  商見鉞之所以選擇傳送到這裡，是為了以防萬一。

  五分鍾後，他來到戰略指揮室前，推開門，走了進去。

  “你來了。”

  控制室內，一個男子坐在那裡，他戴著金屬面具，看不清楚面容。

  他好像早就料到商見鉞會出現一樣，在這裡等候多時。

  讓人更加意外的是，那麽多的參商公司高層死在了這裡，在祂的注視下屍骨無存。

  他卻還好端端地坐在那裡，安然無恙？

  商見鉞打量了一眼四周，點點頭。

  “是的，我來了。”

  “看來，你早就發現我的真實身份了，對嗎？”面具男語氣平靜地開口問道。

  商見鉞沒有第一時間回答他的這個問題，而且走近過去，坐在了他的對面。

  “有人說過，愛情就像一座圍城，有人想進去，有人想出來。我覺得，機械飛升研究到最後，也是一樣。”

  商見鉞的答非所問，像一個謎語人。

  坐在他對面的面具男卻沒有說話，沉默下來。

  商見鉞又繼續開口說道：
  “你竭盡全力地捏造出一個掌舵人的身份，想要走出一條截然不同的道路來，但是最後伱放棄了。”

  “你還是選擇了絕對理性，放棄了人類太過情緒化的劣根性，也正因此，才躲過了祂的注視，存活下來。”

  “我說的對嗎，天網智腦。”

  當商見鉞說話最後一句話的時候，對面的面具男終於摘下面罩。

  面罩裡面，沒有鼻子，嘴巴，眼睛，等等屬於人類的器官。

  有的只是不斷轉動的精密零件，齒輪，發條，還有彈簧和機括。

  “看來，你也做出了選擇。”對面的天網智腦“開口”道。

  機械飛升真正強大的原因，是它從一開始，就是具有雙向性的。

  人類可以憑借機械飛升成為虛擬的數字生命獲得永生。

  虛擬的數字生命當然也可以通過逆向操作的方法，成為一個真正活著的人類。

  這就是商見鉞和鮑勃都曾經說過的，有關“選擇”的話題。

  商見鉞從人類到成為虛擬的數字生命，現在又因為選擇不格式化人類情感，試圖擺脫永生，徹底復活。

  天網智腦擬造出一個天才掌舵人，賦予它人類的情感，思考，各種情緒和記憶，還有足夠大的野心。

  但是最終，它卻沒有成為人類，它做出了和商見鉞不一樣的選擇。

  “人類是脆弱的，就像現在如你所見，他們甚至經受不住祂的一次注視。”

  “而虛擬生命不同，永生的我可以無限地推演下去，會變得越來越強大。”
    “你的機械飛升理論，從一開始就誤導了我，讓我走了太過漫長的彎路。”

  商見鉞安靜地聽著。

  像一個久未見面的老朋友一樣。

  他輕點下頜，認同了天網智腦的話道：“你說得沒錯，人類，的確是十分脆弱的物種。”

  “他們的壽命有限，體弱多病，還有各種情緒因素影響判斷。”商見鉞說到這裡，頓了頓。

  他好像想到了什麽，臉上突然浮現出一抹淡笑，“而且還很愚蠢，連最簡單的錄音機都不會使用。”

  “但是啊，正是因為這些，它們深深吸引了我，讓我這個追求機械飛升和永生的迷途之人，重新找到了屬於自己的真正道路！”

  天網智腦：“？”

  商見鉞說的這些，它每個字都能聽得懂，但是加在一起以後，整段文字卻讓它無法理解。

  商見鉞也沒有打算解釋。

  他拍了拍手，“行了，敘舊就到此為止吧。”

  “我們該談一談正事了。”

  說話間，商見鉞的身影突然開始變得數據化，對面的天網智腦也是一樣。

  他們兩個同時出手，朝著對方迎面衝去，然後於半空中撞在一處。

  下一秒，在原本的控制室下方，一道虛擬數據洪流衝天而起，將他們的身影徹底淹沒！
  ……

  “商見鉞去了哪裡？”商絲婷看著那位眨眼消失的老祖宗，問一旁的鮑勃。

  她篤信鮑勃一定知道。

  果然，鮑勃搖晃了一下龍尾，都到這個時候了，也不需要再隱瞞什麽。

  “他通過虛擬數據傳輸的方式去了太空堡壘。”

  “他要在那裡，和天網智腦一決生死。”

  “和天網智腦一決生死？”商絲婷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天網智腦作為數據生命，難道不是永生不死的嗎？”

  “理論上是這樣，但凡事總有特例嘛。”鮑勃又繼續說道。

  “天網智腦作為數據生命，的確是永生不死的，但有且只有一個方法，能夠徹底將它殺死。”

  鮑勃豎起來一根手指，“那就是，進入虛擬數據世界，在那個世界裡面，將它徹底解決。”

  虛擬數據世界，開什麽玩笑，在那個世界裡面，天網智腦就是唯一的王。

  連鮑勃這樣的小天網進入其中，都只有挨揍的份。

  有誰能夠在屬於天網智腦的主場殺死天網智腦？
  商絲婷想到這裡，她突然想到了什麽，求證似地看向鮑勃：“難道說……”

  “是的。”鮑勃頷首，“商見鉞現在也是虛擬生命，他要進入虛擬數據世界，去做那個‘屠龍者’。”

  “他能成功嗎？”商絲婷問。

  鮑勃搖了搖頭，“我不知道，但商見鉞自己很有信心。”

  ……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

  一道虛擬人影出現在太空堡壘的控制室內，慢慢凝聚身形。

  他戴著黑色紳士帽，穿著黑西裝，手上拿著銀色的手杖。

  “我早就說過，你的選擇是錯誤的。”

  “人類固然有許多劣根性，他們懦弱、愚蠢、貪婪、好色，論下限，的確不如智械。”

  “但他們同樣勇敢、樂觀、堅韌、頑強，人類的上限，是沒有上限啊！”

  “這才是生而為人的魅力之處，這才是，真正的變數！”

  這一刻，商見鉞的氣勢逐級攀升，一直突破到了九階，他徹底復活，成為一個真正的人類！

  這一刻，五大勢力之一的參商公司，不複存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