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逆轉一切的道標
  天空中的雲朵被寬大的羽翼拍到兩邊。

  遊弋在雲朵之後的燭龍失去了隱藏的遮蔽之後，也終於展露出祂所有的形態。

  可以很明顯看到祂的身體並非完全，僅僅只有一部分是實體，還有很大一部分仍舊如同科林那時候一樣，是個虛像。

  這代表著哪怕以序列二的力量來操持，仍舊不能夠將燭龍從虛幻拉入現實。

  由此可以看到這隻巨龍到底有多麽可怕。

  但如今的祂到底還不是完全體。

  而在祂的對面，卻是已經在這個世界生存了不知道多少個寒暑的巨大怪物。

  “鯤鵬”。

  從古老的神話時代誕生至今的怪物，由一起“逍遙之劫”而生，水擊三千裡、摶扶搖而上九萬裡。

  被人尊稱為“劫難”。

  這可是很多偉大存在都沒有體驗過的經歷。

  最近的一次劫難，或許還是滅世魔女所帶來的“黑龍噬月”。

  不過這兩者沒什麽可比性。

  後者只是勝在場面大，而且也只是打破了一個序列三的封鎖。

  而前者……

  那可是就帶走了一個聖人的。

  雖然那位聖人月長明的離世不是鯤鵬本體導致，而且也沒有死透，但在人類看來、聖人隕落也因祂的出現而起，因此被尊稱為劫難也很正常。

  而現在，這個劫難正悠閑地朝著這邊而來。

  沒有人知道祂的目的到底是什麽，或許是因為祂所誕生出來的那個東西蘊含的思想比較隨性，所以鯤鵬本人的性格也相當自由。

  祂可能上一刻還在大海之中睡覺，而下一秒就振翼而飛、直直向著雲層之外，無數生物都無法窺破的穹頂之上而去，隨後又緩緩落下、帶出一身詭異的汙染。

  這樣的生物是揣測不了祂意圖的。

  就像是此刻。

  祂靠近燭龍的原因，也讓其他看向這裡的聖物們暗自揣測。

  “難道說，鯤鵬是打算和天空之中的龍打一架？！”

  想到這個可能性，所有人都是悚然一驚。

  因為祂們不知道這樣的狀況到底會帶來什麽。

  鯤鵬隨性，燭龍自在，看起來都人畜無害，但這兩個家夥如果湊在一起、並且還是這麽目的明確地湊在一起，那就很可能會導致災難了。

  就像是人類之間具備絕對的領地區劃一樣，偉大存在之間同樣也有著對權柄的掌控。

  就像四騎士是天啟的領域，沒有人會動一樣。而其他存在也同樣具備著祂們自己的領域，貿然侵入這樣的領域，無疑可以被視為入侵者。

  當然，真理不在這個范疇之內。

  因為嚴格來說，祂所具備的“知識”權柄……

  已經囊括了這個世界上其他一切權柄。

  唯有超越知識本身，構築出世界本源的最底層基質或許不在祂管轄的范圍之內，比如說偉大存在誕生的土壤——汙染。

  但祂又同時具備“時間”的能力。

  而時間，恰恰是任何存在都很難違抗的力量。

  所以祂才能夠作為裁定者，作為被所有人敬畏的存在。

  ……當然，真理之主知不知道這一點就不一定了。

  但現在很明顯，祂的注意力也不在這一點上。

  眼下鏡子外面的陳清也和所有人抱有同樣的問題。

  “鯤鵬為什麽要來？”

  他理解不了。

  之前鯤鵬是因為李長生那個時代，有人解讀逍遙遊之後放出來的。

  不算是陳清手把手帶出來，但也不能說和他沒有關系。

  畢竟先前李長生還從他這邊獲得過關於部分《逍遙遊》的解釋內容。

  但，他還是理解不了鯤鵬的思維。

  或者說這個世界上大部分人都理解不了這個家夥的想法。

  哪怕是在偉大存在之中，那個家夥估計也是相當特殊的。

  “《莊子》所產生的怪物，也真的很符合他本人的思維啊。”

  陳清低語了一聲。

  隨後他就不再去管這些東西，而是一門心思操縱著燭龍的力量。

  相比起去探究鯤鵬到底要幹什麽，還是先把愛麗絲送回去比較實際。

  至於鯤鵬？

  陳清可不相信這玩意兒有著穿越時間的力量。

  哪怕是輻射巨蜥，那也只是通過輻射死光帶來撕裂時間的空洞，沒有辦法把自己帶過去。天啟也只能夠將自己的力量分散開來，部署在不同的時間節點，並且一旦轉移、其他時代的天啟就得極大幅度衰弱。

  時間對於這些偉大存在來說算是一道天塹，祂們跨不過去。

  鯤鵬也是如此。

  但既然跨不過去，那祂就迂回了一下。

  只要不讓想跨過去的人，進入那扇門後就好。

  所以祂朝著天空之中的燭龍，發出了一聲悠揚的鳴叫。

  這是陳清第一次聽到鯤鵬的叫聲。

  哪怕相隔很遠，陳清依舊能夠從中感覺到飛鳥那清越的聲響。獨屬於鯤鵬的汙染伴著這股鳴啼，音波一樣從遠處傳來，撕裂祂前方的雲朵，直直朝著燭龍的方向而來。

  “嗯？”

  陳清的面色微沉。

  他本人倒是沒有因為這股聲響而有什麽特殊的感受，或許是因為古鏡屏蔽了大部分汙染，也可能是因為鏡子之中的東西很難穿透鏡面。

  但他卻能夠感覺得到，自己操縱著的燭龍似乎因為這個叫聲而受到了一定的影響。

  這個影響來自於愛麗絲。

  在鏡面之內，陳清很清楚地看到愛麗絲搖晃著她的頭，隨後臉上露出了微妙的表情。

  這個表情有些迷茫、有些欣喜、又有些懊惱。

  隨後，陳清注意到愛麗絲的嘴巴張開。

  一串拗口難言、詭異莫名的詞句從她的嘴巴裡面一點點流出來。

  “北冥有魚，其名為鯤，鯤之大……”

  愛麗絲迷醉地背誦著逍遙遊。

  而隨著她的念誦，天空之上的燭龍實體也漸漸虛無。

  注意到這一點之後，陳清猛然回神。

  “祂想通過影響愛麗絲來取消燭龍的誕生！”

  此刻鯤鵬的行動已經非常明顯。

  祂並不想要看到燭龍徹底變成實體，所以從遙遠的天際彼方飛來，帶著深沉難言的動機，用祂那專屬的汙染將使徒愛麗絲變成一個只會背誦逍遙遊的複讀機。

  而這是陳清所不能接受的。

  他很清楚現在有不少人在看著，也清楚愛麗絲之前到底經歷了什麽。無論是從真理的臉面，還是從他陳清本人的心情，他都不能夠允許鯤鵬讓燭龍消失。

  所以他伸出手。

  隨後徹底將自己的炁融入燭龍之中。

  擁有古鏡的好處就在這裡。

  燭龍本質上還是由古鏡的異象誕生而出，所以仍舊跟古鏡持有者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就像愛麗絲是祂誕生的能量來源，而鏡子之外的陳清、就毫無疑問是祂的核心和根源。

  所以陳清是具備一定程度操縱異象的能力。

  先前的那個“仙”字就是如此。

  而現在的燭龍，亦是如此！
  在陳清的手中，燭龍抬起頭。
    隨後朝著鯤鵬緩緩吐出一口氣。

  龍的吐息穿過雲層，劃出一圈圓環，隨後仿佛受到了什麽力量一樣開始加速，在天空之上攢聚成一束極寒的光束、筆直朝著鯤鵬的方向而去。

  這股極寒光束已經不是“速度”能夠詮釋的了，它就像是必中的一樣，明明前一秒還在聚集、但下一秒就貫穿了鯤鵬的羽翼。

  隨後，鯤鵬那寬大的左翼上多出了一個對祂而言不算太小的空洞。

  這讓祂飛行的姿態搖晃了一下。

  但祂很快就穩定下來，隨後繼續鳴叫一聲。

  而在這樣的鳴叫之下。

  愛麗絲的眼神越發茫然，嘴裡的念詞也越來越快。

  “惠子謂莊子曰……”

  她都快把逍遙遊背完了。

  意識到這一點的陳清決定不再拖下去。

  他直接將自己身上所有的力量全部投入其中，開始一門心思操縱著這台名為“燭龍”的高達。

  而在這樣的操縱之下，陳清甚至感覺到自己的力量也跟著純熟了不少。

  或許是因為燭龍本人的屬性和陳清頗為契合，所以他在杠杆一般撬動這股龐大力量的時候，竟然有了不少領悟。

  這也讓他在序列八的道路上，跨出了堅實的一步。

  不過相比較序列九，序列八的提升很明顯要困難不少。僅僅是這一步還不夠。

  但起碼，他已經開了一個好頭。

  接下來只需要按部就班完成序列八的準備，陳清恐怕就能夠水到渠成地實現那個境界。

  不過此刻的他很明顯沒有辦法意識到這些。

  他的注意力全部在鯤鵬的身上。

  很明顯，剛才的極寒光束並沒有讓鯤鵬停下祂的腳步。

  既然如此，陳清就只能加大藥量。

  “燭龍的力量可不是只有呼吸為春夏啊。”

  作為鍾山的山神，燭龍可還是具備著山神的本質——改變山川地勢力量的！

  而恰巧，陳清之前就有一個能夠改變地形的禁忌物。

  所以他很清楚到底應該怎麽使用這股力量，只需要順著使用那個禁忌物的感覺即可。

  深吸一口氣，陳清睜開眼睛。

  “起來吧。”

  在他的操縱之下。

  燭龍抬起頭，隨後朝著遠處長嘯。

  龍的力量在此刻展露無疑。

  祂搖動著已經有些虛幻的尾巴，隨後猛然掙脫了來自鯤鵬汙染的束縛，直接朝著高空而去。

  伴隨著祂一同前行的，還有平地而起的山脈，與綿延在一起的海洋！

  僅僅是一聲長嘯就讓山川地勢發生了改變，讓大江大河變更了流向。

  作為統管山的神祇，這樣的力量堪稱可怕！
  尖銳的山脈在此刻化作無數地刺，直接貫穿了鯤鵬的翅膀。

  祂那柔順的羽毛被穿刺而過，流出了很多很多的鮮血。而祂的身體也被架住，無力地垂下。

  可祂的眼睛卻依舊看著燭龍。

  或者說燭龍所在的方向。

  也就是作為鏡子的陳清。

  祂並沒有避開這些山峰的穿刺，不然以祂的力量應該很容易就能夠躲避才對。祂只是默默承受，隨後繼續鳴叫著。

  而隨著這樣的鳴叫。

  最終，愛麗絲的話語抵達了逍遙遊的最後。

  而陳清也終於將燭龍的力量凝聚好。

  他很清楚地意識到，僅僅是限制鯤鵬意義並不大。

  他需要展現出自己對於時間的絕對把控，讓愛麗絲成功回到過去。

  這樣才能夠減少那些旁觀者對於他力量的猜測。

  不過他也依舊將一部分的力量用來封鎖鯤鵬。

  畢竟他還得維持真理的格調，總不可能看著有人在他面前挑釁而什麽都不做。

  只不過鯤鵬到現在也基本上控制著自己力量的輸出，並沒有超過那條線。

  不然愛麗絲早就一秒便把逍遙遊背完了。

  哪還能讓她在這兒過這麽久。

  片刻之後，隨著她最後一個音節的吐出。

  曾經已經在科林那裡展現過一次的奇跡，如今又一次出現。

  天地在變色、世界在倒轉。

  時間的權柄再一次被陳清牢牢握在手中。

  他輕輕屈指一彈，就讓鍾表一般的光陰倒退一拳又一圈，讓無數個寒暑飛速向後流逝，讓地上的水重新倒流進天空。

  而就在他即將撥轉回那個時間節點的時候。

  愛麗絲的嘴裡，突然落下了最後一個音節。

  那是鯤鵬力量消失之前，所留下的最後力量，或許也是祂想要讓愛麗絲在背誦逍遙遊之後，刻意留下來的一句話。也或許，祂本身的目的並不是消滅燭龍。

  而是留下這句話。

  她說：“別怕。”

  “那是……道標。”

  中間的話語很是模糊，仿佛斷線了一樣，失去了大半。

  而在說完這句話之後，愛麗絲的意識也中斷。

  鏡子之外的陳清則猛然收回手。

  同時他的臉色有些難看。

  因為他注意到，自己的手上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多出了一個紋身。

  那個紋身的圖案他很熟悉。

  就是他前不久之前，所面對的身影。

  那隻……鯤鵬！
  此刻那條鯤鵬正安靜地躺在他的手背之上。

  完全不像是之前那樣龐大。

  看著這個栩栩如生的痕跡。

  陳清的臉色有些難看。
——
  在一片虛無之中。

  愛麗絲猛然睜開了眼睛。

  隨後，面前的畫面逐漸清晰。

  她看到了那些她本來很熟悉的人影。

  有那些賞金獵人，也有羽千秋的孫女“赤紅之血”，以及那個男人。

  在看到這些家夥之後。

  愛麗絲的大腦短路了片刻。

  直到旁邊的赤紅之血低聲讓她逃跑的時候，她才猛然反應過來。

  “我……回來了？”

  我真的，逆轉了一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