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祭奠
  “你這病……”

  站在診室內，一個穿著白大褂的人看著齊祿的傷口、臉上有些遲疑。

  他似乎是從來沒有見到過這麽獨特的傷口，所以甚至都在猶豫要不要用手觸碰一下。

  而齊祿則是看著這個白大褂：“還有的救嗎？”

  說這話的時候，齊祿表現得很坦然。

  就像是他之前和傀儡說的那樣，他如今已經對這件事看得很淡。如果能治療最好，治不了那就當做自己人生中最後度過的一場旅行。

  接下來上雪山，也不過是他期待看到不一樣的風景，僅此而已。

  但很明顯，傀儡並不是這麽想。

  至少齊祿能夠感覺她抓著自己衣角的動作略微有些用力。

  而那個白大褂則是摩挲著自己的下巴：“不好說，真的不好說。”

  他最後還是下定決心、輕輕觸碰著齊祿的傷口：“這裡會不會疼？”

  對著齊祿觸診了幾下之後，他閃電般收回自己的手。

  隨後他看著自己手指沾染的汙染，臉上的表情越發凝重。

  “看起來你碰到了相當可怕的東西啊。”

  白大褂由衷感歎著：“哪怕我做這一行幾十年了，但也還是第一次看到你這樣的病——說實話，伱能活到現在簡直就是一個奇跡。”

  “這個傷口本來應該在第一時間就把你腐蝕掉的，但不知道什麽原因、它最終停留在最基礎的階段，沒有進一步病變。說實話，我都要懷疑你是不是有什麽存在給你幫助了。”

  聞言，齊祿下意識按著自己的胳膊。

  很快他抬起頭：“大概是我運氣比較好，所以得到了某位的看重吧。”

  “但很明顯，那位的看重也不是無限的。就算是現在，我都覺得我快死了。”

  說著，齊祿苦笑了一聲。

  而白大褂也點點頭：“確實只有這麽個解釋。”

  “你這病，我是沒有辦法了，”他對著齊祿兩人攤手，“這已經大大超出了我的能力范圍，而且不僅僅只是我、連這裡絕大部分的‘醫生’都沒有辦法搞定。”

  還沒有來得及去揣摩白大褂口中“醫生”的意思。

  旁邊的傀儡身體前傾：“絕大部分？”

  她看著白大褂：“意思就是，可能還有人有辦法？！”

  白大褂輕輕擦掉自己手指上的汙染：“沒錯，如果說在這裡誰還有辦法，那麽就只有那位了。”

  說著，他抬起手。

  指向遠處的雪山。

  順著白大褂所指的方向，下一秒、齊祿像是想到了什麽的樣子：“您的意思是……”

  “沒錯。”

  看著兩個人，白大褂臉色平靜：“這個世界上唯一能夠治療你的人，大概就只有那位傳說之中的醫聖。”

  “而想要尋覓到那位的蹤跡，也就只有在雪山上碰碰運氣。”

  說著，白大褂歎了一口氣：“說實話，其實我本人也不是很清楚醫聖所在。據說上一次目擊到他，還是我爺爺輩那時候。村裡的人都說，他以前在雪山就經常獨自一人隱居於一個木屋之內，如果沒有必要、是不會外出的。”

  “目前唯一知道他消息的，也就只有護士長。除了那位之外，這數百年來從沒有人找到過那位醫聖。但護士長她性格又很古怪，一般不會和任何人交流……”

  白大褂這麽說著。

  然後下一秒。

  他的診室外面，有人輕輕敲了敲門。

  被打斷話茬的白大褂探頭：“不好意思，這邊正在治療……誒，護士長？！”

  仿佛是看到了什麽詭異的一幕，白大褂直接嚇得站起身、然後看向門口的方向，眼神裡滿是不可思議。

  而在診室的門口。

  穿著粉紅色套裙的女人倚靠在門邊，冷冷地看著齊祿和傀儡兩個人。

  她看也沒有看那個白大褂，只是用審視的目光上下打量著齊祿二人，似乎是想要從他們身上找到什麽端倪一樣。

  齊祿二人在這樣的目光下隻覺得有點不太舒服。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齊祿總覺得這個護士長在看著自己的時候，眼神裡總是帶著一股……殺意。

  就像是一柄刀懸在他的額前，讓他精神一陣抽痛。

  雙手抱胸，護士長突然輕歎了一聲。

  隨後她走進屋內：“你們就是齊祿齊先生吧。”

  “我已經提前知道你們的來意，如果想要治病的話、就跟我來吧。”

  說著，她毫無停留、直接轉身離開。

  看她這麽乾脆的樣子，根本不像是在看病，反倒是在趕人。

  就好像齊祿他們不跟過來反而更好一樣。

  而齊祿和傀儡對視了一眼之後。

  “去吧。”

  傀儡輕聲說道：“既然這裡沒有辦法，那麽就只能碰運氣了。”

  就算可能是圈套和陷阱，那也總還有一絲希望。

  就害怕什麽希望都沒有，只能夠眼睜睜看著一切走向腐敗。

  那未免有點，太殘酷了。

  齊祿沒有多說什麽。

  他只是點點頭，然後跟在護士長的背後。

  隨後他們一路走過隱藏在醫館之後的小道，越過數個屏風、以及好幾個看起來有些詭異的白色房間，然後在一個小小的辦公室面前站定。

  “進來吧。”

  護士長斜睨了兩人一眼，然後推開門、自己先走了進去。

  等到三個人全部進入辦公室以後，護士長給兩個人泡了一杯茶。

  齊祿倒也不在意這杯茶有沒有問題，直接就喝了下去。

  而傀儡？
  她又不是人類，喝這玩意兒一點心理負擔都沒有。

  在看到兩個人這麽乾脆以後，護士長的眼神似乎也柔和了些許。

  只不過很快她又繃緊表情，盯著面前兩個人看。

  就這麽瞪了兩個人老半天。

  之前那種如芒在背的感覺再次湧現在齊祿的心頭。

  只不過這一次比起先前，殺意要少了一點。

  反倒是多了一些……懊悔？
  齊祿也不知道應該怎麽形容這種感情。

  但他總感覺這位護士長在看到他們兩個人之後，情緒豐富得有些奇怪。

  所以他只能端著茶杯小心翼翼開口：“那個，護士長……”

  還沒有等他直入正題。

  下一秒，護士長輕描淡寫地說道：“你們是被輻射巨蜥給傷到的吧？”

  “如果我猜的不錯，應該是祂的死光？而南邊的那場旱災，大概也是因為輻射巨蜥的緣故。你們，跟一位偉大存在親身接觸了？”

  這句話直接將齊祿震在原地。
    他難以置信地看著護士長。

  要知道，關於輻射巨蜥的消息本不應該被人知曉。

  那天在場的家夥除了他之外，也就只有齊家人和夜行者。而夜行者基本上都被死光消滅殆盡，齊家人則和他來的方向不一樣。

  消息再快也不可能傳達到雪山這麽邊陲的地方。

  可護士長不僅僅知道輻射巨蜥，甚至還推算出了祂的力量……

  這已經不是“傳聞”能夠解釋的了。

  齊祿甚至認為，護士長當時有可能就在那個戰場之上！
  迎著齊祿那謹慎、審視的目光，護士長平靜開口：“先說好，那件事發生的時候我不在場，我是通過其他方式知道的這一點。”

  “而這個方式，就跟你們這次來的打算有關。”

  聽著她的解釋。

  齊祿忽然醒悟過來：“您是說，醫聖？”

  護士長微微頷首：“沒錯。”

  “醫聖‘看到’了這一切，並且還知道你們當時的狀況，”護士長雙手交疊，“自從那一天之後，他就一直在關注著你們，等待著你們能夠來到這個雪山。”

  “然後，將相對應的傳承和責任，交到你們手上。”

  說這話的時候，護士長的聲音帶上了些許滄桑。

  就像是那些話本故事之中，為故事主角親自披上戰甲、擦拭寶劍的侍從，用沉重的聲音將傳說娓娓道來一樣。

  如同史詩的畫卷在這一刻展開，故事的發展也漸漸迎來高峰。過去的時代褪去顏色，新生者來到過往者面前、親自接過對方的利刃，然後向這個世界的黑暗揮下閃耀的光芒。

  這對於任何一個人來說應該都充滿了吸引力。

  但，齊祿卻很冷靜。

  “為什麽是我？”他看著護士長，“如果按照您說的，那麽醫聖應該在很早之前就選中了我，但為什麽是我？”

  聽著他的話。

  護士長笑了。

  “因為你們兩人的共性。”

  她的語氣悠揚：“你們是兩個時代的繼承者，他是數百年錢的你，而你就是幾百年後的他。”

  “在那一天之後，你們的人生軌跡就已經開始重合。時代賦予了你們使命，讓你們注定要完善這個破敗不堪的世界，然後……改變現在，逆轉過去。”

  “就像是初代的愛麗絲奠定了未來的世界格局，律聖和魔女為法律立下基石，醫聖創立了治愈疾病的醫療體系。”

  護士長輕聲說道：“如今則是你，年輕的齊家人。你也正在走上和他們一樣的道路，並且在你自己的故事書上譜寫傳奇的一章。”

  聞言。

  齊祿隻感覺雲裡霧裡。

  這還是他在獲得鏡子之後、極為罕見地遇到了一個“謎語人”。

  但很明顯，護士長並不願意和他多解釋什麽。

  她只是站起身：“閑話就說到這裡吧，這些也不是我一個外人能夠討論的。你們這些共性者之間才有更多的共同話題，那可要比我深刻得多。”

  “我會派一個人送你到雪山上面的。”

  護士長居高臨下看著兩人：“在上雪山之後，你們就什麽都明白了。”

  說著，她緩緩離開了辦公室。

  走之前她深深地看了齊祿一眼。

  “還有最後一件事。”

  護士長似乎有些猶豫。

  在沉默了片刻，她才接著開口：“如果你找到醫聖，我希望你能幫我轉達一句話，是一句只有你能夠說出來到話。”

  凝視著齊祿，護士長緩緩開口：“‘希望你不要離開這個時代’，請把這句話交給他。”

  說完之後。

  護士長直接轉身，毫不拖泥帶水。

  就像之前的猶豫和躊躇是齊祿的錯覺一樣，她走得乾脆果決。

  隻留下兩個人呆在辦公室裡面面相覷。

  好半天之後，齊祿才苦笑著說：“看來我們這次又是被卷入什麽麻煩事之中了啊。”

  傀儡沒有多說什麽。

  她只是若有所思地看著護士長。

  “她很強。”傀儡突然開口。

  像是害怕齊祿不理解，傀儡又補充了一句：“應該是序列三。”

  一個序列三，來這裡當護士長？

  聽到這句話的齊祿對護士長的話又相信了幾分。

  同時，他的心中也逐漸燃起希望。

  既然對方表現得這麽篤定，那是不是就代表著，醫聖真的就在這裡？
  如果自己找到醫聖，那麽是不是這個病就能夠治好了？
  想到這裡，哪怕是齊祿的心情也跟著雀躍了幾分。

  他雖然看起來很堅強果斷，但到底也是二十多歲的年輕人。如果能不這麽早死，他肯定還想多活一會兒。

  “那麽接下來，就是去找護士長說的那個帶路人。”

  齊祿站起身：“說起來我們之前碰到的那個小男孩科林也說過可以幫我們帶路來著，這次又找一個、總感覺有些對不起他……”

  還沒等齊祿說完。

  很快，一個人推開門：“你們好啊！”

  之前齊祿口中那個有些“對不起”的小男孩正站在門口，推開房門、笑嘻嘻看著兩個人：“看起來你們就是我這次的客人咯？”

  看著面帶笑意的科林。

  齊祿啞然失笑：“……沒想到真的是你啊。”

  他搖了搖頭：“既然是護士長說的，那麽你大概也不簡單。嗯，總感覺之前雇傭你的時候給你的錢給少了呀。”

  聞言，科林聳聳肩：“不少了，那筆錢都夠我買好幾斤藥材了。而且說到底不過就是帶個路，不管是誰帶、只要能夠把你們帶到終點不就夠了嗎？”

  科林臉上的笑容有些神秘：“這是我應該做的、也是我必須要做的。”

  看著很明顯身份不簡單的科林。

  齊祿也沒有多作猶豫。

  如今他早就已經做好了準備。

  “既然如此，我們出發吧。”

  齊祿說道：“去雪山上，找到那位醫聖！”

  然而科林製止了他：“等一下先。”

  他負手看著齊祿：“在尋找醫聖之前，我們需要先祭拜幾個人。”

  祭拜？

  齊祿有些不理解：“祭拜誰？”

  科林的笑容逐漸隱去。

  隨後，他輕聲說道：“仙境之子、律聖和，魔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