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又是驚奇又是驚喜，全都圍著宋知穎問她狀況。

  宋知穎伸手握了握手腕處的紅繩，滿是劫後余生的慶幸和對時泠的感激，“我真的沒事。”

  但醫生同事們都不太放心，甚至有中醫科室的，現場就給她把脈。

  “脈象沒問題，但是從那麽高掉下來，還是去急診拍個片吧。”

  “沒錯，就怕內髒什麽的出血，還是去看看比較好。”

  宋知穎被眾人簇擁著去了急診，甚至還有護士拿了擔架過來，非要她躺著過去，就怕隨意挪動會讓內髒出血加劇。

  宋知穎有些無奈，但最後還是被眾人壓著躺在了擔架上。

  從時泠旁邊經過的時候，她眸光微亮，正要坐起來給她道謝，但頭剛抬起來，又被旁邊的同事給摁了回去。

  時泠對她頷首致意，算是領了她的心意。

  警笛聲隨後而至。

  龐明被帶走了，當時在現場的消防員也作為目擊證人被帶去錄了口供。

  因為龐明情況特殊，是癌症晚期患者，本著人道主義，警方並沒有馬上帶走他，而是讓他先打了止痛針。

  龐明痛苦暫時緩解後，看到警察，渾濁雙眼裡迸發出瘋狂，“是我殺了人。你們給我安樂死吧！槍斃我吧！”

  他本來是想跳樓的，但他恐高，怕痛。他不想被癌痛折磨至死，也不想死無全屍，怕去了陰間身體不全。如果有刀，他肯定會一刀捅死自己。但是醫院管控很嚴，他壓根無法接觸到任何利器。所以在樓頂掙扎的那一刻，他想到了殺人償命。

  他知道這樣很對不起宋醫生，但是他當時顧不了那麽多了。誰讓她離他最近，而且她說了會幫他安樂死的。

  龐明已經被病痛折磨得失去理智了，人之將死，什麽道德他都不在乎了，孫子他也不想等了，隻想要一個痛快。
    鍾嫻來的路上，得知又是患者謀殺醫生時，很是憤怒，但當她看到被病痛折磨得消瘦枯槁的面容和苦苦掙扎的模樣時，忽然有些心情複雜。

  可恨之人亦有可憐之處。

  別說什麽未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你所受的苦，不是你對無辜之人舉起屠刀作惡的理由，更不是忘恩負義的借口。

  鍾嫻看著龐明的目光微冷，“龐明，你放心，你不會被判死刑的。”

  龐明微微一愣，“為什麽？我殺了人……”

  鍾嫻微笑：“宋醫生吉人自有天相，剛檢查過並沒有問題。但是你確實有殺人動機，最多會以故意殺人未遂論處，頂多就是坐牢。不會被判死刑。”

  龐明又劇烈咳嗽了起來，好像要把肺都咳出來，他聲音嘶啞，滿是不敢置信，“怎麽可能……從二十多樓摔下來，怎麽可能還活著……”

  鍾嫻和師兄們趕過來時也很震驚，但得知時泠當時在現場後，也就明白了。

  她沒跟龐明解釋那麽多，只是說：“你不該傷害一直關心你的宋醫生的。”

  “可是她救不了我！我在醫院花了幾十萬，可他們卻沒把我的病治好，到現在落得個人財兩空。”龐明聲音斷斷續續，摻雜著吃力的咳嗽聲。

  鍾嫻只是繼續陳述事實：“你就沒想過，你故意殺人，即便被判處死刑，也會留下案底，你的兒子孫子以後都不能考公。”

  龐明現在打了止痛針，意識也清醒了些，聽到這話猶如晴天霹靂，劇烈咳嗽著，嘴裡嘶喊著：“怎麽會這樣……”

  他只是想死個痛快，但不想影響兒子和孫子的前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