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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司第一凶劍》53.第53章 假死破綻
  荊厲聽著水聲,舉起了火把朝著那暗處照了過去。

  一個約莫二十出頭的男子托著一個童子從水中探出了頭來,他生得頗黑,眉毛濃密且嘴唇寬厚,整個人看著不像是奸邪之人,倒是異常的忠厚。

  那背上的童子卻是叫人眼前一亮,倒不是說他生得有多好看,而是氣度不凡。

  在這種生死攸關的情形之下,這童子卻是半分不亂,一雙眼睛淡然得像是看穿了生死一般。

  荊厲想著方才驚鴻一劍的顧甚微,心中不由得暗罵這世道異常,方才會這般妖孽橫生。

  他沒有遲疑,將船劃了過去。

  褚良辰見狀,朝著船的方位遊了過來,他的傷口淌著血,每遊動一次,臉上便慘白一分,可即便是如此,他卻像是一隻千年老龜似的,穩穩當當地馱著背上的孩子。

  “先將我阿弟接上去,他年紀小受不得寒,……你們要我說什麽,或者要我去死都可以,只要能夠救我阿弟!”

  褚良辰的聲音有些低沉,開春的河水還冷得很,他說話的時候聲音裡帶著顫兒。

  見荊厲伸手接了孩子,那褚良辰卻是沒有上船,反而朝著已經飄遠的竹筏追了過去。

  顧甚微順著他的視線看了過去,瞧見那竹筏上頭擱著一個大包袱,包袱口裡冒出了一些獸毛來,便猜著那裡頭十有八九裝著的乃是給那病弱童子準備的替換衣物。

  她在心中輕歎了一口氣,想起將她從亂葬崗上背下來的十裡,衝著那褚良辰喝道,“你若是死了,我們要他何用?上船去!”

  她說著,腳尖猶如蜻蜓點水,在那波光粼粼的湖面上朝著那竹筏飛了過去。

  月光照耀在她的身上,讓她的人影顯得越發地神秘縹緲了起來。

  荊厲目瞪口呆的瞧了一會兒,等顧甚微返回,這才回過神來伸出手,將水中的褚良辰拽了上來。

  “接著,把他的傷口處理了,別讓褚良辰死了。”

  荊厲聽著身後的動靜,身子微微一側,他伸手抓住了顧甚微扔過來的包袱,輕哼了一聲,抱起那病弱童子進了船艙中。

  深夜的永安河格外寂靜,遊船畫舫早就回了岸口。

  顧甚微站在船頭朝著遠處看去,一杆倒在水中的枯枝上頭,站著一整排正在打瞌睡的水鳥。

  她搖起了船槳,將這船搖得離河岸更遠了一些,被水浪聲驚醒的水鳥撲騰了幾下翅膀,又繼續沉沉睡去。

  “不知我可否問上一句,大人是如何知曉我們兄弟二人是假死的?又是怎麽知曉我們會從永安河出來的?”

  顧甚微聽著船艙裡的聲音,回頭看了過去,褚良辰同那小童已經換好了衣衫,正圍著一個煮茶的小爐烤著火。

  荊厲衝著顧甚微點了點頭,走到船頭同她交換了位置。

  顧甚微走進船艙,坐了下來,她看了那童子一眼,搖了搖頭,“自以為是,漏洞百出。如果今日去的不是我,而是禦史台的韓時宴,他也一樣能夠光靠聽,就能聽出百般破綻來。”

  “首先,如果有人買凶殺人之後要滅口。他根本就不會采用這種百蛇啃咬,灑紙錢這種令人過目難忘的殺人方法。這太費勁了,你都不值得人費這個心思!”

  褚良辰聽著沉默了。

  這怪我太沒用了?不配人用詭異方法動手嗎?
    “換做是我,直接半夜闖入將你抹了脖子,亦或者趁著你出城的時候殺掉扔去亂葬崗,那都是輕而易舉的事情。你同王全不同,王全若是橫死,有人會追究。”

  “可在你那個魚龍混雜的地方,每天都有人莫名其妙的死去,莫名其妙的失蹤,根本就不會有人感到詫異,也不會有人去追查。”

  “所以,有人這麽大費周章的布置了戲台子,一定是有特殊的目的。”

  顧甚微的語氣有些雲淡風輕,這一切她在聽蔣老描述的時候,便已經想到了。

  如果真有一個殺人還附帶灑錢送葬的凶手,要麽他是第一次殺人,從前從來都沒有出現在江湖中。要麽,他就一定會被記錄在皇城司的小本本上,或者是被江湖中人口口相傳。

  拿走王全信的人是誰?
  那可是斷械案的幕後凶手,身居高位厲害人物,他怎麽會犯下這樣的錯誤,派出這樣的殺手?
  像今晚上來殺褚良辰的人,一個使弓箭,一個使用大刀,那都是十分常見的製式武器。

  就算是褚良辰的屍體被開封府發現了,老仵作也很難憑借傷口得到更多的用於辨識凶手身份的線索。

  “蛇為什麽要啃咬臉部?因為你不想讓人發現死去的人根本就不是褚良辰,而是一具來自亂葬崗的屍體。”

  “為什麽要把死亡現場弄得那般詭異?你一定以為自己很聰明吧?想出了一箭三雕的好事。”

  “第一,你知道有人會來殺你滅口,所以你故意鬧大將自己的死亡消息傳遞出去;”

  “第二,活人同屍體被咬後的出血量是不同的,你為了不讓人發現那是一具早就死了的屍體,故意灑了白紙,再往白紙上甩了紅彤彤的血……”

  “第三,你是為了之後鬧鬼嚇退來佔房子的人提前做好準備。”

  顧甚微說著,從懷中掏出來了白天她在凶案現場偷偷藏起來的那張冥錢,在那黃白的紙上有一道明顯的整齊的血滴。

  “可惜,你在這冥錢紙上犯了巨大的錯誤。”

  “這種血痕,只有譬如抹脖子的時候,血液噴濺出來,才會形成這種樣子。現場血痕都是一條線一條線的,我猜你用毛筆沾了血,然後在屋裡頭隨意亂甩而形成的。”

  “蛇啃咬人,不會將凶案現場變成那副模樣。”

  顧甚微說著,將那張冥幣扔到了地上,冥幣飄了飄,落在了褚良辰的腳邊。

  “其次,便是那鬧鬼之事。蔣老說夜裡會聽到孩子的哭聲。”

  “除非你會口技,不然的話,那屋子裡一定藏著一個孩子。而你身邊從前就有一個孩子,便是你所謂的弟弟。蔣老說你曾經拿了一把玉如意去做抵押。”

  “你是從漕幫出來的,前跡可查,不是會有玉如意的那種出身。”

  “而根據蔣老的描述,那把玉如意大人巴掌大小,不像富貴人家之間用來送禮的玉如意,倒像是為了給家小郎君小娘子抓周用的物件。”

  褚良辰聽到這裡,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所以你便有此推斷,我們二人並非是親兄弟……你既然猜到我們當時就藏在屋裡的地窖裡裝神弄鬼,為什麽不當場戳穿我們,將我們抓起來呢?”

  顧甚微哂笑一聲,“當然是為了引蛇出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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