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茜辦好了領取謝慧芳骸骨的手續，第二天帶去火葬場火化，之後領骨灰，又帶去附近不遠的廟裡做法事。

  一切該走的程序一個不少，到第三天才出發去徐茜外婆老家。

  那是在北城邊緣的一個小村莊，距離雲州有一千多公裡。

  一行人在初十一早出發，一直到晚上六點才到達距離村莊最近的一個小鎮。

  小鎮特別小，甚至連家招待所都沒有。

  江言下車打聽了下，想要住宿只能到距離這邊十五公裡的縣城。

  一行人在縣裡住了一夜，第二天一早趕往謝家莊。

  這一整個村子的人幾乎都姓謝，但徐茜的外公因病早早過世，他這一支到謝慧芳就沒了。以前的人思想比較單一，一般寡婦都不主張改嫁，所以她外婆一輩子就守著謝慧芳這一個女兒。

  兩輛小汽車進村時引起了不少村民的注意，江言開的車走在最前面，停下時，徐昂下車向他們打聽謝慧芳母親的墓地。

  “謝慧芳？我們村的？”

  說話的中年人看著四十歲出頭的樣子，身上穿著件綠色軍大衣，頭上戴著火車頭帽子，一身的派頭看著比普通村民要講究些。

  但徐昂問起謝慧芳時，他卻一臉的茫然。

  “她母親以前是村裡的五保戶，家裡只有這麽一個女兒，父親走的早。”

  “五保戶？”中年人眼睛一亮，“你問的莫不是大奶奶？”

  他說的是這邊的土話，徐昂聽的不是很懂。

  但中年人卻一扭頭衝五十米外路口站著的一個老頭大聲喊道，“三爺爺，你過來下，有人打聽大奶奶的墳在哪兒。”

  喊完他扭頭用比較拗口的普通話對徐昂道，“這個三爺爺是你問的大奶奶她男人的堂弟，他們那一脈的墳都在一塊，問他他肯定知道。不過小夥子，你跟大奶奶家是親戚？是要去給她上墳嗎？”

  徐昂正要說話，剛才喊的老頭已經走了過來。

  中年人將徐昂的問題又說了一遍，問，“三爺爺，大奶奶家的姑姑是叫謝慧芳嗎？”

  謝三爺點頭，“沒錯，是叫慧芳，不過她早就嫁到隔壁大王莊去了，已經十幾年都沒回來了，聽說跟她男人去了京都，日子過的好著呢。”

  徐昂默了下，接著沉聲道，“我們今天就是送芳姨，她的骨灰回來的，希望能把她葬到她母親身邊。”

  “骨灰？”謝三爺大驚，“她人沒了？什麽時候沒的？怎麽沒的？林家的人為什麽沒來這邊報信？”

  面前這人是謝慧芳堂叔，不過以前的人兄弟姐妹多，農村日子又不是很好過，親兄弟尚且都不能顧及，更何況是堂的？
  而林建安又恰好也沒有父母，雙方之間幾乎沒什麽來往，不知道謝慧芳的消息也不奇怪。

  林建安拋妻棄子的事，徐昂並不想多說，畢竟謝慧芳人都沒了，說再多又有什麽用？
    這時江言也從車裡下來並走過去，他往謝三爺和中年人手裡各自塞了一包煙，拜托他們能不能幫忙找幾個人挖下墳，工錢好商量。

  “要什麽工錢？給誰家幫忙辦喪還要工錢的？”

  謝三爺扭頭讓中年人去叫人，“我家幾個小子都在呢，你讓他們全都帶上鐵鍁去北邊的墳地.”

  安排好人手，謝三爺背著手轉身就走，“我帶你們去。”

  江言攔住他，“您老上車。”

  謝三爺扭頭看向不遠處那兩輛頗為氣派的小轎車，心裡嘀咕，林家那小子這是混好了？都有錢買的起小轎車了？
  嘀咕完才察覺不對勁，慧芳人沒了，就算多年不來往，林家想不起他們不給報信，可為什麽要把她送回娘家安葬呢？
  這明顯有問題。

  還有這兩個小子，他記得，慧芳當年生的可是兩閨女.
  等上了車，謝三爺發現後座坐著兩個長的很像的女孩子，不止是她們倆長的像，還很像年輕時的慧芳。

  “你們是”

  徐茜看向謝三爺，江言跟她介紹，“這位爺爺是芳姨的三叔，你應該叫外公。”

  “外公。”徐茜連忙開口叫人。

  謝三爺點頭應下，眼神不經意間往下一掃，這才看到她懷裡抱著一個骨灰盒。

  “這是.慧芳的骨灰？我能問下她是怎麽沒的嗎？”

  在他們這邊農村入葬其實是有講究的，比如出嫁的閨女死後就不能隨便葬回娘家祖墳，攤上家族盛大的，一定不會同意徐茜這麽做。

  而謝三爺之所以二話不說叫人來幫忙，是因為他顧念堂哥這一脈實在是人丁凋零，清明過年的都沒個人來燒紙。另一方面也是他們幾家的墳早分了，並不在一處，只是相隔不遠而已，影響不到什麽的。

  所以慧芳葬在這兒也好，就看送她回來的兩輛小汽車，以後逢年過節的，也不怕沒人給他堂哥送錢了。

  徐茜見這位外公挺面善，也是真心實意的想了解媽媽去世的原因，就低聲將十五年前母女三人離開這裡去京都的遭遇簡單說了下，其中自然包括林建安在京都另娶，並且兒子都已經十五了。

  謝三爺聽後氣的臉色鐵青，嘴上的胡子一抖一抖的，“這個混帳，這就是現代的陳世美！還有那林老頭，早些年他還沒死，說他孫子在京都掙到大錢了，慧芳跟著他在那兒享福呢。每年清明我給你外公外婆燒紙時就忍不住心裡埋怨她，一走這麽多年，也不知道回來看看她爹媽。我家老婆子還罵她是個沒良心的，哪想到”

  謝三爺說著說著眼圈都紅了，抬手撫摸上骨灰盒，嘴裡喃喃著，“可憐的慧芳啊，你媽那麽疼你，要知道姓林的有一天會這樣對你，當年說什麽也不會讓你嫁給他.”

  汽車由南往北穿過小村莊，最後在謝三爺的指示下停在了一條土路邊。

  “要從這邊的小路走進去，車是開不進去的。”

  一行人從車裡下來，玉恆和玉楓從後備箱將在雲州買好的一副上檔次的玻璃棺抬了出來。

  謝三爺看著那小巧精致的棺材愣了下，再一看沐沉煙母子幾人的氣派，心裡暗驚，慧芳不是早就出事了嗎？怎麽還有這樣的人物來給她辦喪事？
  還是說，這些人都是因為她大女兒才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