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擇天
  “隨手扔下的五枚菩提葉會在萬年之後留下這等因果。”

  “溫天泰道君？沒想到當初那個驕傲的年輕修士，竟然能踏入道君之境。”

  沈淵眼眸深處似有無數星光流轉，發生在荒山之中的前因後果已然盡收眼中。

  就在之前，沈淵通過星數神通推演滄州之時那一絲被謀算的因果，沈淵鎖定了正在謀求傳承的白昭等妖。

  不過第二境的星數神通只是側重於推演方面，並無任何攻伐之力。

  沈淵縱使鎖定了白昭等妖所在的位置與身份，也無法橫跨數千裡對其強行出手。

  但隨著他們從石盒中拿出了星光菩提葉，一切都開始變得不一樣了起來。

  星光菩提葉雖然是由入聖悟道陣所化，本質上也只是星光匯聚而成，並非是什麽特殊的神異珍寶，能夠留存到現在都是因為溫天泰以祭壇石盒進行封存。

  當化神大妖們破壞了祭壇打開石盒，溫天泰留下的後手徹底消散，星光菩提葉終於無法再繼續支撐下去，化作了星光回歸天地之間。

  化神大妖們怎麽也不會相信，承載著無上道子傳承之物的星光菩提葉只是星光所化，突然消失也只是因為無法承受如此漫長的時間衝刷所致。

  暴怒的化神大妖們急切地想要找到人為此事負責，古妖殿作為統合各方妖境的核心勢力，很自然背上了這一口大鍋。

  古妖殿難以承受其中的代價，又將黑鍋甩到了白昭身上。

  白昭迫於無奈只能自證清白，想要以擇天盤窺探星光菩提葉的去向。

  可星光菩提葉已經化作星光消散於天地之間，哪裡還有什麽去向？反倒是借助星光菩提葉的聯系，讓擇天盤鎖定了庭院秘境之中的星空菩提樹。

  對於白昭的窺探，沈淵心中自然是十分欣喜。

  見到眾妖紛爭全過程的他，已經知曉白昭就是挑起濟瀆龍宮之爭試圖謀算他的罪魁禍首。

  若是白昭不以因果業力推演星空菩提，他們遠在青州之地，沈淵現如今的實力根本不可能跨越幾千裡對他們出手。

  但白昭借助擇天盤推演星空菩提樹之後，沈淵便有了出手的機會。

  星空菩提樹本就是沈淵的主場，沈淵之前剛動用星數神通讓星空菩提融入庭院秘境的星空之中，使其愈發的完善。

  白昭的做法等於是主動將自己送上了門，這對於動用推演之法的修行者來說毫無疑問是大忌。

  幾乎不費任何吹灰之力，沈淵便以星數神通將白昭鎖定，強行以擇天盤追溯的星空菩提樹抽取白昭因果業力。

  大量的因果業力被灌注進入星空菩提樹當中，讓沈淵得以借助白昭的力量跨越數千裡之地在青州這片荒山之中顯化。

  那無數星辰匯聚的群星之眸，便是星數神通以因果業力顯化的成果。

  來自星空之上的注視承載著難以想象的威壓，在場近十位化神大妖從半空中墜落，強悍的身軀直接砸入大地之中。

  他們好似背負著一座無形的山嶽，在山嶽重壓之下所有的法力、陰神之力皆被壓製。

  若非他們身為化神大妖肉身強悍，恐怕光是這來自群星之眸的威壓便足以將他們肉身碾碎。

  所有大妖紛紛恐懼地低下了頭顱，根本不敢直視星空之上那無上威嚴的眼眸。

  群星灑落的星光模糊了他們的感知，心中的恐懼也讓他們失去了冷靜思考的理智，在這種情況之下，他們根本無法察覺到隱藏於星光之中的一縷縷玄黃之氣。

  化神大妖們只是憤怒地看向了面色慘白的白昭，怒聲質問道：
  “蠢貨！你到底追溯到了什麽？”

  伴隨著群星之眸的顯化，白昭體內的因果業力不斷被瘋狂壓榨，他此刻的修為赫然已經跌至練氣初期，並且毫無停留地向著更低的境界跌落。

  此刻的白昭已經徹底失去了對於擇天盤的操控，這是此前從未有過的經歷。

  擇天盤乃是白澤妖聖所孕育的推演至寶，尋常手段根本無法將其掌控，唯有精通推演之法的修行者才有可能控制擇天盤，但那也只是在擇天盤無主的情況下。

  擇天盤已經認白昭為主，再加上因果業力神通輔助，普天之下幾乎無人能夠在推演之道上與白昭爭鋒，縱使是樓觀道的諸星卦師也不行。

  可偏偏在推演那一枚星光菩提葉之後，擇天盤遭遇到了反向入侵，對方幾乎毫不費力地掌控了一切。

  發生這樣的情況，只有一種可能。

  對方的境界極高，足以無視因果追溯的影響鎮壓一切。

  再結合星光菩提葉的來歷，一個無比恐怖的念頭出現在白昭的腦海之中。

  “他是無上道子！我追溯的因果找到了無上道子身上，他還留存於玄黃界之中，所以才能以星辰為媒介降下視線！”

  驚恐的聲音從白昭口中發出，群星之下匍匐於地的化神大妖們皆露出了難以置信的神情。

  白昭作為妖聖轉世之身，在如此危機的情況之下絕對不會無的放矢，那顆群星之眸的背後很有可能正是那位無上道子。

  無上道子的威名在萬載之前便已響徹整個玄黃界，而靈氣枯竭萬載之後這位無上道子依舊留存於世，甚至無視天地壓製，跨越不知道多少距離在這星空之下顯化異象。

  如此手段，縱使是那些藏身於洞天福地之中的仙境強者也無法做到。

  對方在萬載之前便已是玄黃界第一天驕，斬殺的老一輩強者不知凡幾，萬載之後這位無上道子又能登上何等境界？

  一想到這裡，所有化神大妖皆是一陣心神顫栗。

  此刻他們已經認定，是他們妄圖謀奪無上道子傳承，激怒了這位現世仙人。

  “道子息怒，道子息怒！”

  “我等無意冒犯道子傳承，這一切都是古妖殿在從中作梗。”

  “祁連山妖境鹿猖，拜見無上道子！”

  “我家老祖曾在萬年之前與道子有舊，還望道子恕罪。”

  一位位化神大妖身軀埋在大地之中，用著謙卑至極的姿態向著群星之眸開口求饒。

  就連白昭也徹底放下了作為妖聖轉世之身的身段，跪在地上不斷向沈淵祈求。

  “白昭無意冒犯無上道子，還請無上道子寬恕！”

  此刻的白昭體內因果業力早已被抽乾，境界已經跌落至化氣中期。

  若非妖聖轉世之身的底蘊深厚，恐怕白昭早已化作一具乾屍了，然而被不斷抽離的因果業力卻遠遠比不上直面無上道子的恐懼。

  哪怕是被各大妖境所通緝，白昭都有自信能夠依靠著推演之法與轉世之前遺留的底牌逃脫。

  但是在一位疑似仙人之上的強者面前，他的那一點伎倆都不過是虛妄，對方有真正殺死他的能力，這讓白昭如何能夠不恐懼？
  眾妖心情忐忑，庭院之中的沈庭注視著一切，眼中陷入了沉思。

  借助白昭的因果業力，自己能夠將星數神通衍化的星象變化投影至數千裡之外，甚至能夠暗中調動玄黃之氣將眾妖鎮壓。
    以白昭余留的因果業力，沈淵出手殺死其中某一兩頭化神大妖並不困難。

  但若是想要更進一步將所有化神大妖殺死，卻並非一件易事。

  如此遙遠的距離，沈淵所擁有的諸多手段都無法動用，再加上白昭的因果業力已經不多了。

  只是強行殺死某一兩頭化神大妖，並不會為沈淵帶來任何實質性的收獲，反倒是動手之後沒能殺死所有的化神大妖，事情一旦被這些大妖傳出去，必然會影響到無上道子的名聲。

  對化神境的妖族升起殺心卻無法將其全部滅殺，無論是何等理由都會影響外界對於無上道子的判斷。

  “這些化神大妖不能殺。”

  沈淵心中已經有了計較，注意力便聚集到了手捧擇天盤的白昭身上。

  其他化神大妖不能殺，但是作為罪魁禍首的白昭卻不能輕易放過。

  白昭已經不是第一次借助因果業力神通挑起禍事，沈淵依稀記得在雲浮群山之時曾有妖族山神提及過白澤後裔，很有可能與白昭有所關聯。

  之前在滄州，白昭也是暗中生事挑起爭端。

  心中殺意微微升起，突然間庭院當中一顆暗紅色的流星劃過夜空，為沈淵的星數神通帶來了一絲變數。

  “星象有變，難道是白昭身上還有什麽保命之法，僅憑現如今施展的手段難以將其擊殺？”

  沈淵眼中閃過驚疑不定之色。

  “白昭為白澤妖聖轉世之身，雖然並非是正常手段轉世，但妖聖修為堪比人族道君，能夠留下一些保命底牌也是正常的。”

  想到這裡，沈淵立刻改變了自己的想法。

  “不殺，但是廢掉他的根基卻並不是什麽難事。

  雖然因果業力神通能夠讓他恢復根基，但也需要一定的時間和契機，只要在他完全恢復之前找到能有一擊必殺的方法便足夠了。”

  “更何況白昭已經被星數神通鎖定，以後任何針對我的謀劃都會被我所感知，將其留下說不定能有幾分別的價值。”

  右手食指輕輕敲擊著桌面，遠在數千裡之外的青州荒山上，夜空之中的星辰愈發閃耀，擇天盤抽取因果業力的強度開始劇烈增加。

  體內的因果業力飛速流逝，化氣初期、煉精後期、煉精中期.
  短短幾息時間，白昭直接從化氣境跌落成了一個尚未踏入修行境界的妖族。

  若非有靈寶護持，此刻的他連人身也無法維持。

  隨著因果業力的消失，那俯瞰蒼生的群星之眸在此刻悄然黯淡，群星歸位無上偉岸的目光從這一片荒山之中移開。

  恐怖的威壓消失，身軀埋在大地之中的化神大妖臉上皆露出了如釋重負的神情。

  “無上道子沒有責罰我們。”

  “那位萬年之前便留下了諸多傳說，萬年之後修為必然能夠更進一步，這種大人物又豈會在意我們這些小角色。”

  “若非那該死的白昭追溯因果，無上道子又怎會降下目光？”

  “剛剛那覆蓋整片星空的異象，對於無上道子而言不過只是閑暇之余的一道目光罷了，根本不曾放在心上。”

  眾妖議論之間已經達成了一個共識，那就是無上道子根本沒有將他們放在眼中，所以他們才能夠幸存。

  劫後余生的慶幸之余，所有化神大妖也開始意識到無上道子至今存世，將會影響到整個玄黃界的局勢。

  尤其是各個古老道統之間的紛爭，必然會因為無上道子現世而有所變化。

  “必須要上報給族中老祖！”

  同樣的念頭出現在眾多化神大妖心中。

  “對了，無上道子不曾在意我們，可白昭是妖聖轉世之身，身份跟我們可不一樣。

  並且也是他的所作所為吸引來了無上道子的目光，白昭現在如何了？”

  一位化神大妖的聲音響起。

  所有化神大妖皆是一愣，隨後看向了荒山之上的方向。

  可當他們的視線落向白昭所在的地方時，卻發現白昭早已消失無蹤。

  枯木大妖看著眼前的空間，眼中閃過一絲幽芒沉聲說道：
  “是小挪移令，能夠瞬息之間跨越數百裡空間，白昭此刻必然已經逃到數百裡之外了。

  不過他身上的氣息已經跌落到連煉精初期都沒有，必然是受到了無上道子的責罰。”

  虎妖面含煞氣道：“觸怒無上道子，沒有當場身隕算他運氣好。”

  “別讓我抓到他，否則不管什麽妖聖、妖神，我都要當場生撕了他！”

  數百裡之外，趴在地上的白昭勉強收起小挪移令，慘白的臉上此刻充滿了悔恨。

  “完了，因果業力全無，根基更是被摧毀得一塌糊塗，想要重修化神不知要花費多久的時間。

  要不是體內還有一點殘存的妖力，我連小挪移令都無法驅動。”

  深吸一口氣，白昭從儲物戒中拿出了幾枚丹藥勉強吞服，臉上恢復了一抹血色。

  “雖然一切都要重頭開始，但值得慶幸的是無上道子沒有降下責罰，命勉強是保住了。

  不過那些化神大妖肯定不會就此罷休，就連他們背後的妖境也會有所動作，這大夏看來是待不了了。”

  目光看向了東方，白昭暗自低語道：
  “聽聞瀛洲局勢混亂，各方神社紛爭不斷，還有大江山鬼王，百鬼夜行禍亂現世。

  離開大夏，謀求更多的因果業力，這瀛洲應該是一個好去處。”

  勉強打起了幾分精神，白昭準備連夜趕路離開青州地界前往瀛洲。

  站起身來，習慣性地動用推演之法尋找到最合適的離開路徑，但下一刻白昭臉色驟變。

  “等一下，我擇天盤哪裡去了？”

  庭院秘境，沈淵看著從星光之中落下的金色羅盤，陷入了沉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