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盈盈聽到陳飛燕說她那個大兒媳婦，她也跟著點了點頭。

  “弟妹，你家那個大兒媳婦還是挺能乾的。人也老實，勤快懂事，看到咱們乾活了，她也一起來乾活，從來都不偷懶的。”

  陳飛燕笑了笑：“大嫂，我們這些農戶哪裡有時間偷懶啊？吃完飯了能躺在床上歇一歇，那都是一件了不得的事了。”

  二人有說有笑，眼看著天色已晚，他們就各回各屋了。

  躺在暖和的炕上，陳毅軒就一邊吃著陳飛燕遞過來的豬油渣的高粱粑粑，一邊小聲說著話。

  “媳婦兒，怎麽樣，你問出什麽來了沒有？”

  陳飛燕笑了笑：“大嫂這人還是想得開的。她說給兒子娶黃花大閨女劃不來，錢花的太多了，要給兒子找一個嫁過人的寡婦。”

  陳毅軒聽到這話，點了點頭。“這不挺好的嗎？”

  “咱家可拿不出給他們家兒子娶個黃花大閨女的錢。別人家的黃花大閨女，六兩銀子都不一定娶得到呢！咱家再怎麽攢錢，也替她兒子攢不到那個數！”

  陳飛燕笑了笑：“她心裡其實明白著呢！”

  “我估計等到今年開春，你要去考科舉。如果你中了，我呢，又因為種了些蘑菇，掙了一些錢，到時候，你哥你嫂子肯定會跟咱們說，給他家兒子討個老婆的事。到時候，咱家也算是雙喜臨門了！”

  陳毅軒抬起手，在她的肩背上摸了摸。

  “什麽雙喜臨門，應該是三喜臨門。你要是種了蘑菇，掙了錢，那也是一大喜事嘛！”

  說起掙錢的事，陳毅軒就關心的問了：“媳婦兒，到時候咱們家種蘑菇會不會很累？”

  陳飛燕搖了搖頭：“不累人的。”

  “還沒有養豬累呢！”

  陳毅軒這才放心了。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之間，就到了大年初一。

  大年初一之後就是大年初二，然後大年初三。

  從大年初四開始，陳家村的所有村民們就活動起來了。

  他們都開始提著早就準備好的年貨，給親朋好友拜年了。

  陳毅軒今年家裡的條件尚可。

  他就帶著自己的媳婦兒，還有三個長得特別結實壯實的兒子，去了媳婦兒娘家，給陳飛燕娘家爹娘兄弟嫂子拜了年。

  陳飛燕的娘家人看見陳毅軒這次提了一斤肉過來，還抱著一小罐子的油，還有一些聞上去就香噴噴的高粱粑粑，他們就熱情洋溢的把他們迎了進來。

  “女婿啊，你們來就來了，幹嘛帶這麽多東西啊？”

  陳毅軒笑了笑：“這大過年的，我要是不帶這些東西上門，讓別人看見了，這不是平白無故的讓人笑話嗎？”

  “爹娘，哥哥嫂子，這些東西都是小意思，都是咱們做兒女的心意。早就該孝敬爹娘他們了。”

  ……

  陳毅軒和自己媳婦還有兒子，在她娘家住了一晚上。第二天一大清早，他們就回去了。

  大年初五，陳毅軒就又帶著自己的幾個兒子去了縣城，給姨媽和弟弟張集清拜年。

  張集清知道他的打算。
    他當即就熱情的招待他。

  “哥哥，我早就幫你說好了，只等著過完年，三月初一的這一天，你就跟著我一起拜訪咱們縣城的渠秀才！”

  “這位老先生今年已經六十八，經史子集無一不通，無一不曉。只不過，他年歲已高，精力不濟，不便帶孩子們讀書了。”

  “平日裡，他靠著給人寫些文墨生活。全家二十多口子都指望他呢。我跟他說了你的情況，他說他可以當你一段時間的老師，也可你給你做擔保。不過，如果你考上秀才，到時候，他會跟人說，你是他一手教出來的……”

  陳毅軒聽了笑道：“這倒是沒什麽問題。弟弟，就是讓他擔保這些，恐怕要花不少錢吧？”

  張集清笑了笑：“哥哥~，天下熙熙皆為利往，天下攘攘皆為利來。這世上的人，包括你我，誰不會圖一個利字呢？”

  “渠老先生他六十多歲高齡，前幾年他家中的一個小妾，還給他生了一個兒子。因此，他家裡的開支是一年比一年大了。”

  “我找他幫忙，他也沒說二話，隻掏出三根手指頭，叫我拿三兩銀子出來。我就給了他。”

  “哥哥，你要是一下子考中了秀才，弟弟我掏的這三兩銀子就花的值！”

  陳毅軒聽到這話，就對著他深深的作了一個揖。

  “弟弟，你如此待我，我不敢辜負你！”

  張集清一把將他扶起後，他突然感歎道：“哥哥，對於我們這種底層的讀書人而言，考上秀才，也僅僅是人生中的第一步。”

  “倘若不能考上進士，不能考上舉人，一輩子的成就也就到了盡頭了。”

  張集清他作為偏遠地方的小官吏的孩子，他從小都是有一個遠大的志向的。

  有遠大志向的同時，他又認識到，獨木難支。自己一個人的力量還是挺渺小的。

  他得拉起同血緣同脈同枝，甚至是同鄉同縣的讀書人在一塊，走進京城那塊繁華之地，他們這些人才有說話的機會。

  陳毅軒不知他所想，但是他明白，天下沒有平白無故掉餡餅的事。一切都是有代價的。

  這個代價或明或暗，或早或遲。

  陳毅軒覺得自己現在，只能盡自己最大的努力，拚命的讀書了。

  回到家後，陳毅軒又捧著書本，狂看，狂記，狂背，狂寫。

  陳飛燕看見他從縣城回來之後，一副拚了命架勢的讀書，她整個人都被驚訝到了。

  “孩兒爹，吃一個豬油炸的高粱粑粑吧！對了，我還給你做了一大碗的白菜高粱飯。你趕緊的吃啊！”

  陳毅軒為了多讀點書，他幾分鍾之內就把陳飛燕端給他的飯菜全吃完了。

  吃完了後，他又開始搖頭晃腦的溫習功課。

  張集清給他送了一些筆墨和紙。有些還是張集清自己練習過卻沒有丟掉的廢紙。

  陳毅軒便拿著筆，在上面用特別端正的楷體字抄寫那些經義。

  考秀才就有兩道策論題。

  按照自己媳婦兒的話來說，就是大作文題。

  這大作文能體現一個人的閱歷見識，和考慮問題的深度和廣度。必須狠下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