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依舊還是透明的顏色，水面上卻浮起了一層淺淺的油脂。

  雖然沒有灰塵汙垢的侵擾，人體卻在不斷分泌油脂，一年一次的洗澡，就是他們難的清理自己的時候。

  村裡的女人們拿著魚皮和木板，找到一塊小小的水池，在周圍搭上簡單的圍擋，開始排隊洗澡。

  羅塞爾拉著剩下的幾個壯年男子來到岩漿洞口上方，將腳邊的雪魚放在周圍，等冰水自然融化，時間足夠，魚肉就會成熟。

  小灰灰和小白前後跑來，看著他們手裡的動作歪歪頭。

  地上就多了一個金屬容器。

  “……灰灰，這也是借我們用的？”

  “嗷！”小灰灰叫了一聲，帶著小白跑了。

  羅塞爾和身後的人對視一眼，還沒有回頭，就見通道外兩隻又跑了進來，身後還跟著一個黃色的小影子。

  “這是？”

  阿威走了過來，“這是小黃，是神靈。”

  “汪汪汪！”小黃興高采烈的咬著尾巴，繞著大大的溫泉池轉了一圈，後肢用力一蹬，整個騰飛在空中。

  噗通一聲，小小的身子已經落在了池水裡。

  羅塞爾等人發現，小黃在水裡靈活的像魚兒一般，渾身的毛像深水裡的細草，柔順而茂密的順著水流浮動。

  余光中，阿威看見小灰灰眼中一閃而過的亮光，等回過神來，小灰灰和小白也已經進了溫泉水中，像自由的魚兒暢快的來回游泳。

  “我們繼續準備午餐吧，還有很多事情要做。”羅塞爾會心一笑。

  等兩隻巨大的雪魚都烤成了爛肉的時候，小灰灰他們才聞到香味上去的。

  “汪汪。”小黃眼中閃過懊惱，看著這些土著用金屬容器做成的煎魚，腦中一動，地上多了一個巨大的新金屬鍋，然後就是三隻石頭做成的碗，和用木頭削的簡易杓子和筷子。

  “哼……嗷嗚！”小灰灰打了個噴嚏，甩乾身上的水後叫了一聲，帶著小白小黃跑走了。

  留下面面相覷的羅塞爾等人。

  “……這，神靈借給我們容器做飯已經很幸運了，這，這是什麽意思？”

  “也許裡面的食物是送給我們的？”阿威小聲猜測道，聞到的是熟悉的香氣，知道應該又是昨天他喝了幾大碗的肉湯。

  “我去問問村長。”一個村民撓撓頭道。

  不等他走幾步，洗了澡換上乾淨魚皮的阿楠等人跑了過來，身後還跟著好奇來看熱鬧的卡梅等人。

  “這是什麽？”卡梅望向被蓋著蓋子的容器，目光直愣愣的落在下方那一層黑漆漆的物資上，那是用木柴燃燒才能留下來的物資。

  “我知道！”阿貝舉手上前，“這個是神靈做的骨頭湯，昨天我們和爺爺都已經喝了好幾大碗！還吃了白乎乎的面餅！”

  “就是昨天你們帶回來那個！？”卡梅高叫一聲，嘴裡分泌起了口水。

  “嗯！這是神靈們留下來的？”阿貝重重點頭。

  “是的，小黃放下這個就跑了。”

  “羅塞爾……”一聲渾厚而蒼老的聲音響起，眾人往前看去，神情一震，“村長。”

  卡斯爾點點頭，“把這些湯給大家分下去吧，下午容器清洗了，讓阿威和阿貝一起給送回去，順便帶一些東西出去，好好感謝神靈。”

  眾人對視一眼，讚同的點點頭。

  這個金屬容器極大，可村民人口多，五十多個人，一人也就能分半碗不到。

  村裡優先照顧兩個嬰孩和強壯的戰鬥力，小孩喝飽，男性喝一大碗，其他人最後排隊喝半碗。

  即便如此，眾人臉上也露出了極為幸福的笑容。

  湯裡不只有湯，還有他們從來沒有吃過的肉，肉都已經成了肉絲，每個人都嘗到了一點兒滋味。還有巨大的魚肉裡面都沒有的骨頭。骨頭被他們撈出來留下，準備以後想辦法交換一個容器回來，他們再自己熬煮一番。

  剩下的雪魚湯隨便喝，大家吃了個飽。

  “爺爺，你說這個是什麽。”阿貝手裡拿著一個白色的骨頭，小心避開上面鋒利的刀口，在牆壁輕輕一劃，上面就露出一個小小的豁口。

  村裡十個成年男性圍坐成一圈，女性們在外面排隊洗澡，或者收拾‘衣物’。

  卡斯爾吃的太飽，此刻有些昏沉，看了他的動作，溫柔一笑：“這是神靈給我們的武器，比匕首還鋒利，你爸都已經用過了，非常好用。”

  卡和接過阿貝手裡的骨刀，一臉讚歎，“有了這個，我們想在山上開墾食物坑洞，應該會輕松很多。正好我們過來發現了不少冰湖，裡面的魚比山下的冰湖裡的魚大太多了！”

  羅塞爾點頭，“是這個理，爸，這東西這麽好用，不如我們多找神靈給幾把，這樣我們以後生產也方便。”

  想起以後的大量重復工作，如果有了這個武器，事半功倍不在話下。

  說不定他們在山上定居下來也不是夢，這樣再也不用每年來尋找勝地了。

  一時間，所有人心裡都火熱起來。

  卡斯爾作為村長，早在遇見溫夏時，就已經開始考慮這個可能性。

  他沉吟一聲，“我們不能白要。神靈說過，她那裡支持以物易物，我們手裡只有一些冰晶和雪魚，其他東西神靈是看不上了，先想辦法換一個做飯的容器，還有這個武器回來吧。正好，阿貝和阿威等會要過去，卡和和阿塞爾你們一起。”

  小灰灰幾個回來的時候，溫夏剛剛吃完午飯。

  見門口出現的三個雪融般的團子，驚的她以為看見了雪中野獸。

  三小隻身上裹著一層透明的白晶，嘴外層又是一層雪花，用手捋，才發現是因為未乾的毛發滴落的水結了冰的緣故。

  不用想，多半是玩水弄的。

  溫夏將他們的午飯盛在碗裡，裡面放上兩塊大大的肉腸，讓他們在火堆邊一邊烤火一邊吃，自己扛著新做的鋤頭往左邊的土地去。

  茅草屋右邊有化糞池，有養殖的家畜，用來作為冰窖的地點自然就選定在左邊。

  她沿著小溪的方向走了大概五百米，找了一片還算平坦的地方，先試著用新鋤頭鋤了鋤草。
    這是她突發奇想做的，選的是一塊星獸的大腿骨，中間自然有個洞，將大小合適的木頭插進去固定，就能當成簡單的鋤頭用。

  鋒利的刀片端輕輕用力，就掀起一層薄薄的泥土，比原始的鐵鋤頭用起來省力氣多了。

  挖坑難的從來不是挖的動作，而是要將裡面的土都運出去。

  涉及到一切搬運東西的事情，對溫夏來說都不算難。

  有了好的工具，作業速度事半功倍，很快就挖了一個一米多深淺的坑，裡面的土都放在空間環裡，等之後用來堆土種植作物。

  無名境的土壤都異常肥沃，裡面沒有惡心的蟲子，不用擔心挖到一半就跑出各種蜈蚣、蟑螂和蟋蟀等等，讓他不自覺松了口氣。

  要知道小時候做農活最痛苦的，那就是收紅薯扒到白色的蟲子，挖花生爬出成片的蜈蚣和螞蟻，讓人看了渾身都起雞皮疙瘩。

  不過時光匆匆，到底還是長大了。

  溫夏苦笑了聲，又想起自己的父母，也不知道現在是否還好，有沒有因為她的離開而傷心。

  “溫老板！溫老板！”

  “溫老板在麽！灰灰，溫老板去哪裡了？”

  門口響起幾道人的叫喊聲，在風雪的呼號中斷斷續續。

  小灰灰趴在地上舔舌頭，睨了無名境門口的四個雕塑一眼，伸出脖子嚎叫：“嗷嗚~~”

  溫夏回過神，提著手裡的鋤頭往回走，跨過柵欄，穿過茅草屋來到無名境門口。

  “我記得你叫阿威，你是阿貝？這兩位是？”她指了指他們身後眼神躲閃的兩人，依舊是恐怖的面容，摘掉面罩後露出一雙比阿威還大的眼睛，此時一會兒抬頭想看她，一會又飛快收回眼神，看起來異常的小心。

  “這個是我爸卡和，這是羅塞爾叔叔，他們沒有惡意，就是覺得您的身份……”

  身份？覺得直視對神靈不敬？

  溫夏皺了皺眉，放輕語氣，“我想我一直有所，我並不是神靈，你們也不用對我這麽謹慎……也許我們可以做一段時間的好鄰居。對了，你們這次來是？”

  後方，卡和和羅塞爾對視一眼，刻意避開直視神靈，將目光落在她後方的火焰中，心如擂鼓。

  兩人蹲下身，推著地上的東西上前一步。

  前者說道：“溫老板……我們是來還您的容器的，還有這些雪魚，作為您送我們食物和借我們容器的感謝。”

  他腦中還浮現出那片完全被綠色佔滿了的山，沒有白雪，沒有狂風，看起來那麽自然和溫柔。

  更是對這個突如其來的神靈多了一些敬畏，而不像他們兒子侄子一樣沒大沒小，直視神靈。

  地上有兩個金屬容器，一個正是盛放骨頭湯的，另一個應該是小灰灰他們給的，兩個容器裡放滿了凍成冰條一樣的雪魚，通體的雪白的魚肉，仿若來自深海。

  而最下方，能看見幾塊藍色的石頭，每塊都不到拳頭大小，她昨晚見這些人用過，應該是一種固體的燃料。

  溫夏的目標之一就是收集這個世界的資源，自然樂意收下。

  不過是不是有些太多了？

  “謝謝你們的好意，我可以收一半，剩下的你們帶回去吧。”

  他們的族群很大，這些食物能讓他們多撐幾天。

  卡和幾人感受到她的好意，心中感動，眨了眨眼後搖頭。

  “溫老板，其實，其實我們來想和您交換些物資……就是小黃送來的那個武器，不知道您這裡還有沒有。”

  “我們想在山上定居下來，如果有了這個武器，我們就不用再跑下山，來年再來冒險了。”阿威解釋道。

  溫夏大概知道他們的想法，理解的點點頭：“我可以給你們做一些工具，不過需要你們拿物資來換。”

  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這些珍貴的骨頭，到哪個世界應該都是一種珍惜的資源。

  她也不是沒有同理心的人，之前送過去的骨刀就當做贈品，就算他們不換，憑借那把刀也能過的輕松一些。

  “那把刀叫骨刀，我這裡資源也有限，一把刀要十條雪魚。我手裡這個叫鋤頭，同樣的材質，加上木頭做成，如果你們要，可以換給你們幾把。”

  十、十條雪魚就能換一把鋒利的武器？

  羅塞爾兩人都驚了，這種珍貴的東西，居然就只要十條廉價的雪魚，不就相當於是白送？
  他們心裡無比忐忑，沒有白嫖的高興，而是擔心這是不是神靈給與他們的考驗，如果他們就這樣收下，會不會有什麽不好的後果。亦或者給神靈留下不好的印象。

  “……這不好吧……”

  溫夏皺了皺眉，暗道難不成對方嫌棄自己定價太貴？

  這可是看他們資源有限，她往矮了叫的。

  察覺神靈不妙的眼神，卡和身體一抖，連忙擺手：“不，羅塞爾的意思是說，你要的價格太低了，這骨刀這麽鋒利，可是稀有的武器……”

  “哦~”溫夏恍然大悟，“沒關系，你們先定下來，以後如果你們有能力，可以購買我其他的糧食或者綠植。”

  什麽？
  這下子四個人又瞪大了眼睛，整個人都詭異的嚇人。

  溫夏默默退後幾步，揉了揉胳膊的雞皮疙瘩，乾咳一聲。

  阿貝上前：“溫老板，你是說，你是說我們能養您身後的這些植物？”

  “這可是神靈的神力啊！”阿威讚歎道。

  “當然，只要你們給的起價格，我這裡又有，可以考慮和你們交換……甚至包括醫治你們身上的病痛。”溫夏指了指他們的手臂，黝黑的皮膚上露出無數還未愈合的血疤，關節也因為缺少營養物質而變形。

  這裡的人類越長大，看起來越畸形的可怕，很可能就是缺少了各種維生素，而導致的異化變異。

  因為村裡唯二誕生的兩個小孩兒，就是正常的模樣。

  大地孕育生命，人類攝入的各種食物中有各種不同的人體需要的元素，其中維生素也是重要的一環。缺少維生素A，會有夜盲症、皮膚乾燥等症狀，缺乏維生素B，輕一點兒的嘴角起泡，重一點兒的會影響細胞功能，神經系統功能等等。

  這個世界的人類也許有攝入維生素，但是量遠遠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