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芷嫣低頭悻悻道，“哦。”

  半晌後才小小聲的為自己辯解，“我不是故意喊的，就是太疼了，你別生氣了好不好？”

  魏旭看不見許芷嫣的樣子，但這會腦海裡自動浮現了一張布滿委屈心虛又可愛的小臉，聲音不自覺軟下來。

  “沒有下次了。”

  說罷，他繼續給她針灸。

  這次她很乖，沒有再大喊大叫，只有在疼痛累積到一定程度扛不住了，才哼唧幾聲，聽著可憐的不行。

  他終究還是忍不住摸了摸她的額頭，溫涼的手指在這個季節很舒服，許芷嫣眯了眯眼。

  “你是在哄我嗎？”

  “我隻哄小孩，你是小孩嗎？”

  “是啊，我哥哥他們喊我囡囡……等等，哥哥們，我有哥哥誒，還不止一個。”

  脫口而出的話給許芷嫣帶來了一些信息，她本就因為失憶有些不安，馬上就沿著這個線索想下去，但還沒想起來什麽，腦袋就疼的不行了。

  她反手用力的抓住被褥，咬緊牙關試圖把痛呼憋住，但恍然間，仿佛聽到了一聲歎息，隨後自己的臉頰被手指抵住，也不知道那手指是不是摁到穴位了，她隻覺得牙關一松。

  “啊……”

  魏旭溫聲安撫。

  “別害怕，我說的是你別突然大喊大叫，不是跟虐待一樣讓你一點聲音都別有。”

  許芷嫣一聽，當即眼淚汪汪，“算你還有點良心啊，我真的好疼，要不你給我點麻沸散吧，實在不行一包蒙汗藥把我藥倒也可以。”

  “針灸需要根據你的疼痛反應適時調整。”

  換句話說。

  是不可能給她止疼了。

  許芷嫣頓時覺得天地無光了，等這次的針灸結束，她感覺自己看東西都霧了，四肢更像是被抽了骨髓一樣癱軟無力。

  魏旭也不搭理她，坐在邊上慢條斯理的整理銀針。

  她也不在意，等緩過勁了，竟然可以自己撐著坐起來了，魏旭聽到床板咯吱咯吱的聲音，就知道她又開始鬧騰了，趕緊摸過去把人給扶住。

  “你是真嫌命太長了，非得把壽數折騰完才高興是吧？”

  許芷嫣被罵的一愣一愣的，“我好多了，沒那麽疼了，每天躺著太無聊了，只能看見天花板，時間久了我真的要變傻了。”

  魏旭被氣的不行。

  “傷筋動骨一百天，就算你年輕恢復的快，這會也不可能起身。”

  許芷嫣當然知道自己的身體不可能好的這麽快，但事實就是她確實沒剛醒的時候那麽疼了，甚至可以小弧度的動胳膊動腿。

  只不過她不打算跟魏旭強。

  “好吧，那你可以給我換個位置嗎？外邊日頭挺好，我想出去曬曬太陽。”

  魏旭感受不到太陽，但她這麽說，他也沒有拒絕，給她弄了個可移動的躺椅，幸好因為他眼盲，為了安全，家裡沒有門檻，要不然這躺椅都移動不了。

  沐浴在陽光下的許芷嫣滿足的喟歎。

  “果然，人不能失去陽光啊。”

  魏旭看不到獨屬於陽光的燦爛，但他可以感受到溫暖，靜靜感受一會後，他聲音輕緩的開口，“芷嫣，陽光到底是什麽樣的，陽光下的萬物又是什麽樣的？”

  許芷嫣沉默半晌。
    “是希望的樣子。”

  這個描述太抽象了，但魏旭接受良好。

  “那肯定很好看。”

  此話一出，再無下言。

  ……

  時間一點點過，許芷嫣從癱在床上動不了到可以起身自主小幅度行走，總共才花費了一個月多點。

  她的主治大夫魏旭，從最初的震驚，到現在已經習慣了她快速的恢復速度，甚至還能自如的指揮她收院子裡的草藥果乾。

  某一次，她甩手不幹了。

  “我還是個病人誒，你不呵護我一點就算了，還指揮我乾這乾那的！”

  魏旭不為所動，悠哉悠哉的啃著去年做的柿餅，“你頂多就是瘸了點，慢點走哪都能去，眼睛什麽的也好的很，收拾東西快，要是讓我這個瞎子去收拾，半天都收拾不完。”

  “你要是實在不樂意，就把這些活當成你付給我的醫藥費吧。”

  他一說這個，許芷嫣就蔫了。

  老實的把竹筐撿起來，往裡放草藥。

  【魏扒皮，沒人性，把我當小丫鬟，哎，我家裡人什麽時候能找到我，到時候讓他們幫我把醫藥費結了，再把魏扒皮一起帶回去。】

  【真是的，一個瞎子，那麽自立自強幹什麽啊，住在鬧市，乾點什麽都會有好心人幫襯一下，住這深山老林，什麽時候死了都沒人知道，只能在這給花花草草當養料。】

  許芷嫣想的很雜很亂，從一開始的譴責魏旭沒人性，漸漸的發展成心疼他一個人在這活得累，想把人帶回去。

  魏旭唇角牽起一抹笑容，把最後一口柿餅吃完，才慢吞吞的拍拍手抖掉沾到的糖霜。

  “別以為我瞎就不知道你現在在罵我啊，快點收拾，快下雨了。”

  許芷嫣憤憤的把裝滿的筐搬到屋簷底下。

  “你傻了吧，你是瞎又不是聾子。”

  魏旭神情淡然，“你發出聲音我當然能聽得見，但是做著鬼臉腹誹我可不需要發出聲音。”

  許芷嫣眉毛一挑，表情一點都不心虛。

  “我罵人從不在心裡罵，多半當場就懟回去了！”

  【而且我剛才也沒罵人。】

  魏旭不緊不慢出聲，“你現在的記憶碎的跟渣一樣，怎麽知道自己以前沒腹誹過人，說到這個，等會收拾完草藥就進去收拾一下出門的東西吧，我們明天出山。”

  在這呆了這麽久，第一次聽到要出山，許芷嫣還挺激動的。

  快速的把院子收拾乾淨，一瘸一拐的奔著魏旭來。

  魏旭看不到她的動作，但可以聽到她走動的聲音，沒多久就感受到身側靠過來一個溫暖的軀體，沒接觸到，但他像是被這點溫度燙到了一樣。

  搭在椅把手上的手指，無意識抽搐幾下。

  許芷嫣沒注意到這點，還在眨巴著眼睛看著他。

  “我們明天什麽時候出發？要去哪裡呢？”

  【太期待太期待了，去的地方會不會有冰糖葫蘆呢，沒吃過，但老覺得那個很好吃，可能是失憶前經常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