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僅是林安，緩神的多麗絲瞥了一眼基金會，遁入隱藏空間。

  眾人愣了愣，對突然消失的目標感到困惑，只聽凡娜莎大喊一聲。

  “瞄準那個綠色的人形！他才是真正的幽靈！”

  刹那間，能量的攻擊從地面八方攻向林安，但最多不過是災難級。

  平常他或許會仔細研究這些人的能力，加以讚歎或批評，感慨一番“柯默思”的神奇和介質的特殊性。

  現在親眼見他們帶著一副想殺掉自己的自信，前赴後繼地湧來，林安隻覺得好笑。

  雖然他有些想不明白，明明德瓦爾已經作為【幽靈】被風光大葬了，凡娜莎仍是一口咬定他就是幽靈。

  就當基金會的傳統腦補能力穩定發揮吧。

  和直面部門共事了那麽久，林安早已清楚每個人的原型，系統將面板貼在他們的腦袋上，仿佛超市大促銷似的任人挑選。

  正好我需要點“求知者”和“真理之神”。

  林安環顧四周，迅速鎖定一人。

  他是密歇根州南部控制小隊隊長，和那名約翰·迪的後代一同追捕過【鹿女】，正屈膝站在疾馳而來的船隻上，手捧一束燭光，以神聖的語調念出詩篇，飛彈射向林安的要害。

  《天智者Magus》，19世紀早期一本記載了天體和儀式魔法的手冊，由神秘學家弗朗西斯·巴雷特著作。

  其內容是作者從較舊的手冊中收集整理，大部分材料來自阿格裡帕的《神秘哲學三書》和彼得羅·達巴諾的《七日談》，經過現代化的解讀，詳細剖析了文藝複興時期的神秘學。

  此人僅是災難E級，林安用氣流閃身而過，避開基金會眾人的攻擊，“撲通”潛入河水，在裡面一路疾馳，留下一道飛濺的水花，猛地出現在天智者面前。

  陰影投落，飄忽不定的綠色數據倒映在天智者的瞳孔，看不清面孔的未知之中，可怕的人形似乎露出了饒有興致的微笑。

  “幽、幽靈！”他臉色慘白，淒厲地大叫，“你別過來！饒命啊！”

  緊接著，黑色的古怪符文如同螞蟻般爬上天智者的臉，如同被潑灑了一層硫酸般“嗤嗤”作響，焦糊味的白氣騰升，不等他發出第二聲慘叫，已蔓延到心臟，令其倏地停止。

  《魔法大全Ⅳ：黑暗之風-黑女巫、白女巫、紅女巫和她們的盟友》，黑巫術，【惡魔的良藥】。

  系統的提示音在林安腦海響起。

  “條目《自然魔法的首要原則IV：天智者第一冊》已收錄，你得到了介質‘求知者’x4，‘自然祭祀’x1，‘幻想家’x1。”

  還算強大的同伴被幽靈一招秒殺，還在攻擊林安的基金會眾人頓時頭皮發麻，不少已是雙股戰戰，亡魂大冒。

  凡娜莎說得沒錯，這才是真正的幽靈！

  貨真價實的Alpha級別神秘者！
  和之前的【雷鳥】不同，【幽靈】可不是什麽善茬！
  絕望深入骨髓，僅僅幾秒鍾，基金會充分體會到了這幾個月以來，他們自以為是的追捕行動到底有多麽愚蠢。

  抓捕幽靈？

  笑話！

  從他手底活下來都成問題！
  為什麽他們竟敢不自量力地追查幽靈，甚至產生了基金會有辦法將他關進隔離室的錯覺？

  剛入職的成員們恨不得轉身就逃，資歷稍老些的成員死死咬住後槽牙，方才克制住那股油然而生的膽戰心驚。

  幽靈的隨心所欲根本不是挑釁，只是不在乎任何人的想法罷了！
  要是願意，他說不定可以殺光所有人，再全身而退！

  聖安尼洛夫基金會根本不是獵人，而是【幽靈】的獵物！

  林安轉移方向，打橫抱住落下的愛得莉婭，母親歐珀石似的藍眼睛掃過這群大喊大叫的人，若有所思。

  對於看不見“柯默思”能量的她而言，這情況恐怕非常嚇人吧。林安想，多麗絲還在不知哪裡虎視眈眈，不能貪刀了。

  “啊！！！”

  身後響起一聲撕心裂肺的咆哮，複雜的情緒糅雜其中，轉瞬即逝，傳送的光線亮起，西蒙舉起長劍刺向了浮空的林安。

  催動賢者之石，林安避開這一擊，抱著愛得莉婭飛到半空。

  基金會眾人的評級普遍不高，無法像他一樣自由自在地飛行，何況他們被林安的雷霆一擊嚇得魂飛魄散，別說追殺，連口號都不敢喊了。

  這正是林安想要的效果，只要把隊長打發走，他就能脫身了。

  西蒙絲毫沒有被“幽靈”的名頭嚇到，扇動著翅膀，向林安直衝而來，深銀色的雙眸燃燒著各式各樣的情感。

  這讓他一時之間分不清楚，隻覺得沙利葉像一道雲隙光，照得林安睜不開眼睛。

  隊長身為神話級天使，又是“夢境之主”介質，能力強大，手段繁多，輻射和汙染值也高，太過劃水反而容易葬身此地。

  林安還在想該用什麽樣的條目擊退西蒙，但又不傷及他的性命時，西蒙忽然頓在半空中，用劍指向他的咽喉。

  “別動！你投降吧。”天使緊緊地盯住林安，“向我投降，這不算投降。”

  嗯？
  林安一怔，這話說得好奇怪。

  見他無動於衷，西蒙調轉長劍，對準了自己的胸口。

  “我曾用這把劍和你立下誠實的誓言，如今我顯然是失敗了，因此這把劍也受到了玷汙，從此除了我的心臟或者你的心臟以外，它不再有別的劍鞘。直到死亡為止，我將永遠追逐你，幽靈。”

  一股涼意泛上林安的心頭，稍作思考，他立刻聽懂了西蒙的言下之意。

  隊長知道我是幽靈了？
  不可能！
  我明明沒有暴露任何顯而易見的特征！
    忽然，一隻紫眼睛的蒼蠅飛過，於不遠處變成一個成年男人的模樣，他向林安露出頑皮的笑意，仿佛正在看一場熱映的好戲。

  那人是誰？

  猜測劃過心頭，林安的瞳孔縮小——他恐怕正是伊曼紐爾會長！
  變形、隱藏、預言……會長的原型和總部的報告截然不同，至少是神話級以上！

  不等林安多想，會長張開雙臂，遮天蔽日的漁網蓋向林安，同時，他的耳畔響起多麗絲的輕笑。

  “謝了，基金會！”

  多麗絲和會長……是一夥的？

  不，應該只是交易關系！

  一瞬之間，林安想通了會長的計劃，他沒有阻止手下擊沉貝內特的船，又帶著凡娜莎撞破了幽靈的真身，導致他遭到基金會的圍剿，只為了此刻敲多麗絲的竹杠！

  會長到底是什麽來歷？
  至少可以確定，此人絕不是亞瑟勳爵郵件裡提到的阿維亞·伊曼紐爾！——“他”在某個時間點，替換掉了原本的人！

  致命的危機將林安逼上絕路，千鈞一發之際，懷裡的愛得莉婭忽然開口。

  “我知道你是誰了，雖然不明白來龍去脈，但你似乎陷入了深深的苦惱，親愛的孩子。”

  如同晴天霹靂，林安驚得合不攏嘴。

  他剛想明白隊長怎麽認出自己，怎麽連愛得莉婭也識破了他的身份！
  她明明只是個普通人而已！

  “不管你變成什麽樣，一個母親總能一眼看穿她的兒子。”愛得莉婭溫柔地握住林安的手，“而且我們不僅僅是母子，更是孤獨中的同謀。”

  她與林安對視，這一刹那，林安捕捉到了她眼底閃過的、微弱的愛意，所以一切全都不再重要了，林安相信她的話，相信她以母親的身份，冥冥之中地認出了屬於她的兒子。

  “再見了，要想著我。”愛得莉婭親了親林安的手背，隨後縱身撞向西蒙襲來的劍尖，“祝福你，孩子。”

  多麗絲施展的迦南魔法陡然一轉，朝著收勢不及的西蒙殺去。

  在追殺幽靈和完善【聖杯】儀式的天平中，後者佔據了壓倒性的上風，只要能重獲新生，她才懶得管熙雍和赫梯那些糾葛的陳年舊事。

  “喂，打錯人了！住手！”

  會長見狀，抓起漁網往西蒙身上一撒。

  天使長劍和五芒星撞上漁網，能量從最初擊中的部位順著網格蔓延開來，無盡削弱，最終化作極弱的波動，“碰”地煙消雲散。

  “咚——”

  市政廳敲響了晚上六點的鍾聲，悶悶回蕩。

  夕陽徹底沒入地平線，黑夜降臨。

  色彩消退，四周景色化作黑白相片，林安很想拉住閉上雙眼的愛得莉婭，但他心底清楚這已經不可能了。

  母親的決定唯一正解，她總是那麽清醒而理智，曾經這種智慧從未以愛的形式呈現，以至於此時此刻忽地壓在林安的肩頭時，他隻覺得恐懼、惆悵、悲傷，以及極度的迷茫。

  愛得莉婭確實棄他於不顧整整21年，這時候卻為了他奉獻了自身……

  說起來，我從未了解她……

  母親真的是想象中那個自私又冷漠的女人嗎？母親的所作所為是否有什麽隱情？愛得莉婭·休斯……原來以母親的身份愛過我？

  疑問充斥著林安的內心，令他從小在心目中建立的愛得莉婭形象漸漸崩塌，成了一塊塊不成型的碎片。

  但他收住情緒，因為他不能讓母親白白犧牲。

  三方轉移了注意，圍攻林安的能量消散。

  剛想轉動賢者之石，下一刻，這裡的空間驟然碎裂。

  瑰麗的香氣彌漫，朦朧了現實的界限，一個上半身性感豔麗，生著三顆頭顱，下半身畸變成了黑山羊的女人出現。

  “哈哈哈……”

  巴伏美特的魔女魅惑地笑道。

  “走吧！幽靈，跟我走吧，我將成為你的歸宿！”

  林安盯著她看了幾秒，面無表情地點點頭，“幻想家”神秘術發動，他和魔女一起遁入觸不可及的極樂之境。

  “嗚——！”

  西蒙的長劍劃過林安的殘影，綠色代碼如同Bug般滋滋消散，留給他的唯有吹拂的晚風，略帶涼意，好似哭泣。

  而多麗絲摟住墜落的愛得莉婭，希伯來文漫天飛舞，五芒星延伸，兩人在眾目睽睽之下轉移到了隱藏空間。

  電光石火的戰鬥落下帷幕，留下的只有仍在泛著漣漪、顫抖不止的河水，敘述著剛剛驚心動魄的大戰。

  “嘩啦啦……”

  會長疊好散落的漁網，飄過來拍了拍西蒙，興致盎然地說著。

  “看來這次抓捕【魔女】的行動，不會那麽輕易地結束呢。”(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