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傾盆而下，狂風在空氣中呼嘯而過。

  灰色的天空掃過繁忙的街道，行人匆匆奔向不同的方向。

  車頭燈呼嘯而過，高聳的建築矗立在街道旁，這裡是密歇根州靠近西邊的一座城市。

  汙水流入排水溝，倒映出整個城市工業化而陰鬱的輪廓。

  “噠噠噠……噠噠噠……”

  一個背著挎包的少年在狹窄的街道沒命奔跑著，身後響起不同尋常的風聲，四名穿著統一、模樣古怪的人正在窮追不舍。

  暴雨還在下，少年的衣服濕透了，身軀越來越笨重。

  “撲通！”

  金色的長劍擊中了他的小腿，傷口處頓時血肉模糊，劇痛襲來，少年支撐不住地跌倒在地，一頭栽進泥濘的水坑。

  “Zeta-105，聖安尼洛夫基金會將對你展開二級控制！”

  “你們到底是誰！”少年捂著血流不止的傷口，驚恐萬分，“我只是個不入流的網絡畫師而已！你們一定找錯人了！我不是Zeta！”

  “根據報告，Zeta-105的神秘和‘順風耳’有關。”一名直面部門的成員說，“由於覺醒的能力必須符合性格和行為邏輯，你這種人有著成為偷窺狂或間諜的潛質。”

  “我沒有！你們從哪得出的結論！”

  “經驗和教訓。吸引‘柯默思’的人都對現實有所不滿，因此聖安尼洛夫基金會不得不展開管理。不過別擔心，我們只會對你做一次檢查，隨後再給你提供一份體面的工作。”

  “不要！”少年瞪大雙眼，“我不想上班！”

  “身為鷹國‘神秘者’，你必須接受聖安尼洛夫基金會的安排。這也是日後的大勢所趨。”

  “日後？你們想要強迫我乾多久的活兒？”

  “最多十年。”

  “那麽十年以後我該何去何從？”

  “那就超出聖安尼洛夫基金會的職責范圍了。先生，放棄抵抗吧，我們不會傷害你，只是教導你怎麽成為新紀元的鷹國居民，防止你走上歧途。”

  四名控制小隊的成員向受傷的少年步步逼近，形成了合圍之勢。

  “別過來！”

  少年掙扎了幾下，卻沒能站起來。

  正當他陷入絕望時，不知從何而來的瑰麗的香氣彌漫。

  陰影投落在少年身上，現實和幻想的界限模糊不清，有人出現在暴雨中，像是不真切的倒影，隨著時間流逝愈發清晰，直到化作真實。

  “魔女——神秘自由派系嗎？”

  基金會眾人倒吸一口氣，警惕地望著驟然出現的三個人，趁他們尚未完全降臨，隊長忽地快速抓起金劍，直接向著少年的咽喉刺去。

  與其讓他成為新的自由神秘者，危害社會的治安，不如現在就殺了他！

  “噗嗤！”

  一陣颶風吹來，將他掀得倒飛出去，緊接著一顆飛彈將那名隊長的胸口穿了個血淋淋的大洞。

  其余隊員也不好過，下一刻，撕心裂肺的劇痛遍布四肢百骸，雨滴轉化金屬形態，從天而降的鐵針一根根扎在他們身上，深入血肉。

  鮮血噴濺，控制小隊壓根沒有還手之力。

  “幽、幽靈！”他們一邊連滾帶爬地跑出雨巷，一邊驚慌大喊，“密歇根州Alpha-002！來自迪特裡市的【幽靈】出現了！”

  “饒命啊！我們這就滾！”

  “威斯康辛州分部保證再也不進入您的地盤了！幽靈大人！”

  幽靈？

  少年眼底閃動著震驚又惶恐不安的光芒，看向那三個保護他免於一死的奇怪人形。

  右側的是一名深色頭髮，雙眸猶如琥珀的英俊男人，凜冽的眼神略帶審視地盯著自己，幾欲看穿他的靈魂。

  狂風吹得他一身長衣獵獵作響，雨滴落下，卻沒有打濕布料。

  左側的則是一個半人半羊、穿著暴露，頭生犄角的性感女人。

  她的棕發披散，共有三顆頭顱，臉上掛著魅惑又愉悅的笑容，散發出好聞的味道，仿佛惡魔般誘惑著少年靠近。

  但少年的眼神只在他們身上停頓片刻，便被中心的人影吸引。

  他的全身環繞綠色代碼，看不清具體面孔，充斥著極致的詭秘之感，令少年想到了畫家勒內·馬格裡特筆下的《人類之子》。

  數據流動，光芒閃爍，浮動不定。

  壓倒性的空靈猶如一副引人入勝的、賽博時代的神秘主義肖像，激發了少年畫家心底的無限靈感，以及對於另一個世界的想象。

  剛剛那些人……把他稱為“幽靈”？
  少年仍處於失語的震撼，左側的黑山羊女人開口：“你好啊，親愛的。”

  “你、你們好！”少年強迫自己回神，“謝謝你們救了我！不知道我該怎麽報答你們呢？”

  “想不想成為一個自由自在、無拘無束的神秘者？”女人眨了眨睫毛濃密的眼眸，“從此以後，你就是我們的同伴。”

  居然又是一個拉他“入夥”的奇怪組織！
  盡管少年很感激三人把他從基金會手裡救出來，但他不想拋棄過去二十幾年的生活，冒然踏入一段嶄新的、未知的、危機四伏的冒險。
    見他猶豫，女人低低笑了起來。

  “不跟過來嗎？”

  雞皮疙瘩爬上少年的背，他下意識地搖頭，隨即察覺不對，剛想補救之際，那女人的笑聲變得放縱，回蕩在陰鬱的雨天。

  “哈哈哈！沒關系，如果沒有拒絕的自由，自由就不值得擁有！”

  少年剛想松一口氣，只聽右側那名姿態莊嚴的男人開口：“既然如此，請你不要企圖用你的能力危害世界和平。”

  “我、我絕不會！”少年連忙說，“我隻用突然出現的超強聽覺白嫖了幾天鄰居的網飛會員！我馬上補上這部分的費用可以嗎！”

  “當審判日來臨，如果你違反了誓約，我將親手懲戒你。”

  男人這番舊約般森冷的話嚇得少年頭皮發麻，點頭如搗蒜。

  這下子，只有中心的綠色人形沒有說話了。

  少年懷著畏懼又崇拜的眼神仰視著傳說中的幽靈，代碼微微顫動，溫暖的光束治愈了小腿撕裂的傷口。

  “幽靈大人……”

  “我現在從不讚成或反對任何東西，你聽他們兩人的觀點就足夠了。”幽靈淡漠又奇異的聲音令少年無比平靜，“只是在世界樹論壇上找點有趣的事件，順便試驗新條目罷了。”

  “世界樹論壇？”

  “你的個人信息藏得不怎麽樣，恰巧我讀書累了，所以過來看看真人秀。”

  少年想起他昨天在論壇上發了一貼，炫耀自身的超能力，沒想到竟然無意間救了自己一命，語調顫抖。

  “您是世界樹論壇的管理者？”

  幽靈沒有回答，三人的身影消失。

  路燈映照在潮濕、褪色的小巷子裡，遠處的城市燈光像星星一樣閃爍，剛剛的一切仿佛亦幻亦真的夢。

  少年畫家回憶著和幽靈的相遇，他的身影在他的腦海久久無法散去，少年馬不停蹄地跑回他的出租公寓。

  接通數位板，新建畫布，他深吸一口氣，思如泉湧地繪製出一張圖片。

  《迪特裡市的幽靈》。

  將其發到社交媒體的幾小時後，轉發、點讚和評論暴漲，迅速破五位數，超過他以往以來的所有作品。

  眾多網友慕名而來，討論著這個出沒於密歇根州的、神秘莫測的都市傳說。

  …………

  刺耳的尖叫回蕩在冰冷的小房間內，大漢的笑意和女孩的驚恐形成了鮮明對比。

  “不要掙扎了，寶貝。警察根本發現不了是我乾的！我可是神秘者！至於基金會——呵呵，有了幽靈大人，他們最近甚至不敢離開自己的設施！”

  “滾開！別碰我……咕……”

  “現在是自由神秘者的天下，魔女大人說過，我想幹什麽就能幹什麽！”

  大漢話音剛落，空間逐漸開始扭曲。

  三個奇怪的人形出現，赫然是自由神秘者的三位領袖，大漢隻好放開抓住女孩大腿的手，陪著笑上前。

  “幽靈大人，魔女大人，白鴿大人……”

  男人用琥珀色的眼睛掃了一眼現場的狼藉，冷哼一聲，甩出一道能量刷地命中大漢的眉心，鮮血的裂紋從中劈開，一路蔓延到了他的胯下。

  白鴿——殺了我？！
  大漢不可置信地張大嘴巴，轉動僵硬的脖子，看向冷眼旁觀的女人。

  為什麽魔女不出手？

  她明明一直縱容著我做這些事情……

  如果不是魔女屢次出手提供庇護，我早就被基金會抓住了！
  這時候魔女咯咯笑了。

  “每個人都能遵從心底的想法，包括白鴿。正如那個故事說得一樣，我認可你，因為被釘死的強盜從頭至尾都是有個性有骨氣的人！”

  我才不想死呢！

  懷著最後一絲朦朧的意識，大漢看向那名被代碼環繞的幽靈，期待著他在最後關頭出手，打斷白鴿的神秘術。

  畢竟我可是聖安尼洛夫基金會僅次於Beta級的通緝犯！
  幽靈那麽討厭基金會，應該喜歡自己吧！
  可幽靈毫無反應，他掠過大漢身邊，用治愈能量救助了那名昏迷不醒的女孩，用氣流術將她順著窗口，送到了密閉房間外側。

  “替身使者的事，用替身來解決，不要把普通人牽扯進來。”白鴿神情厭惡地說，“老師是這麽想的，死心吧。你這種垃圾只會影響我們神秘自由派系的聲譽。”

  “幽靈，救我……”

  在大漢熾熱的目光之中，幽靈忽地轉頭，抓起一把金劍插入大漢的胸口，給了他致命一擊。

  “為什麽……幽靈大人……”

  大漢吞咽著喉頭的鮮血，用不可置信的眼神望著綠色代碼的人形，他看不見幽靈真正的臉龐，入眼所見盡是浮動不定的數據。

  冷漠的聲音響在大漢耳畔。

  “因為才發現你是‘夢境之主’介質。”(本章完)